老邱头(上)

    老邱刚出生时，赶上大风把房顶吹倒了。那是1941年的冬天，家里的房子是土墙毛草顶。他当时刚出生几天，不知是风吹到了？还是吓到了？嘴也歪眼也斜，大夫来看说不行没救了，就被丢到了山坳里。

    东北的冬天得多冷啊！几天后家里的老奶说去看看小六(他排行老六，有四个哥哥，两个jiejie），看有没有被狼吃了，说如果吃了的话下个孩子好生养。可就在老太太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小声的哭。声音也哑了，冻的通红。老太太赶紧抱在怀里往家跑，他活过来了，落了个嘴歪眼斜。在他后面又有一个meimei一个弟弟，他母亲一生生了八个孩子，在他六岁那年生病去世了。老邱说到痛处，猛喝一口酒，眼睛湿润。快七十年了的岁月，也没有抚平心里的创伤。

    我们有时不得不感叹生命的脆弱，有时又不得不折服生命力的顽强不屈。老话说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爷，你也别难受，都过去了。”腊月听了也很难过。

    “我都被人叫了几十年的“老歪”，这个样子没有吓到你吧？”老邱很担心。

    “没有，您要不说我都没有看出来，现在已经不歪了。”

    “你净瞎说。”老邱不信。

    “那给你镜子看看又长回来了，左边稍微有一点掉眼角，右边嘴角有一点下垂，很正常的老年变化。”腊月赶紧把镜子递了过去。

    老邱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端详一番说道:“没想到老了还能长正了，挺好挺好。”

    老太看着他看镜子忙问“怎么了？怎么了？”眯着眼睛盯着老头的嘴。原来她听不到声音，却能通过口型知道对方说什么，是不是很厉害？

    “看我好看了。”老邱愉快的说着。

    “你可拉到吧！不好看，我也不好看。”说着眯着眼睛笑着看着他们。老太太很瘦小，一笑起来眼睛就剩一条缝，露着一口漏风的大白牙，牙齿的缝隙很大。有时笑的能把食物从牙缝里流出来。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肤色很白很白。

    “你这不会聊天，我不好看你好看，一天天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爸，你少喝点吧。多吃菜，把饭吃了。”邱飞赶紧打圆场。老太太小声嘀咕着，不会说话是她的伤疤。她最怕别人说她不好、不会说话，老头是那疼扎那。

    “不行，我还得喝点，今天高兴。”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告诉你啊月，我年轻的时候可牛了，写写画画样样精通。写个东西什么毋的都是我写，那字写的老漂亮。村里有几个不服气的来比赛，都输给我了，差点就出国留学了。”说着又喝了一口。

    “生不逢时啊！要是晚出生几年该多好啊？那时候给生产队当车把式，年轻不会侍弄马，马不听话就抽两鞭，没少让对长呲唥。说不能打马，队里就那两匹马，打坏了咋整？我说那牲口不听话就得打，难不成还让我给它讲道理。它能听懂吗？”老邱越说越来劲。

    “在后来我到了成家的年龄，我爸不给我说媳妇，让我给我弟弟干活，他结婚后子孙给我养老。我不干！生气就去HLJ下煤窑，挣的多风险也大。”

    “那是挺危险的工作。”腊月应声附和。

    “我多聪明啊！半年的时间就要审核升技术员了。给我爸写信邮钱，让他在家给我置办个房屋，等我回来好成家。”老邱又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天宫不作美啊！单位来人审核，审核没有通过，没升成技术员，我就回来了。回来时可是带着一千块钱那，那时候一天挣公分就几块钱，一年也就挣个三头两百的。家里房子也买好了，我就托媒人说媳妇。还真有一个我看上的，长的那叫漂亮。”

    “不是飞mama吗？”腊月问道，邱飞摇摇头。

    “不是。人家大高个，长的也好看，姑娘没相中我。她妈相中了，说我勤劳能干，只要能出彩礼钱她就把姑娘嫁给我。”

    “哦，多少？”腊月好奇那个年代的彩礼。

    “620块那，我嫌钱多，说考虑考虑。后来打听听说她家欠人钱，人追的紧才要那么多。我就把钱给送去了，谁成想她姑娘就是不同意嫌我长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