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大比（上）

    天佑十六年的初春显得尤为寒冷，但是京郊的演武场却是热火朝天，上万名精壮的青年按照所属卫所排列齐整，在寒风之中纹丝不动，等待一年一度的京营新兵大比。

    往年大比都是五军都督府派一都督前来观看，今年来的正是后军左都督王德彪，京城十六卫指挥使陪着王大都督刚登上高台，突然又匆匆下去，一行人直向辕门赶去。

    众新兵不明所以，正在小声议论之时，便听到辕门方向号炮声传来，只见龙旗飘舞，天佑帝竟破天荒来到了大比场地。

    只见天佑帝身着明黄龙袍，身后落下一步是一身着赤色圆领龙袍的青年男子，王都督解下佩剑递给随从，跟在太子身后，一行人快步登上高台。

    “王爱卿，朕首次来看这京营大比，还没问过这大比是个什么形式啊？”

    “回禀圣上，这大比是每年正月十五过后，由京营军户家中适龄男子按所属卫所应征入伍，进营之后，通过军事策论，马步骑射选拔出各卫佼佼者十人，令一人为小旗，领十人自选武器，摘去枪尖，去除箭头裹上石灰在演武场中模拟战阵捉对厮杀，连胜四场者，所在卫所领勇冠三军旗帜，领头小旗授总旗，其余众人授小旗，所在卫所指挥当年领双俸。”

    “好！我大华英杰，尽显男儿本色！朕今日来此，总不能空手而来，今次大比夺魁者，朕将朕的乌骓踏雪赏他！”

    传令兵迅速将圣谕传到各列队伍，各个卫所参加大比的队伍本就是鼓足了劲要一较高下，听到这个消息彻底上了头，好些人热血上涌直接脱去外套罩甲，只穿一身紧身短靠，恨不得立刻上阵拼杀。

    朱文新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激荡，但他迅速收敛心神，看着自己队伍里几个人正跃跃欲试准备脱掉罩甲，赶紧悄声喝止：“别犯傻，比试之前还有队列阅兵，我们十六个卫所走完少说还有一个时辰，身子冻僵了，你上去给人当靶子么？”

    众人恍然大悟，赶紧把衣甲系带整齐，看这近前的袍泽卫所那些脱去衣甲的那些比试选手，赶紧拍手鼓噪，大声叫好，弄的这些热血上头的士兵愈加兴奋。

    不多时，高台之下，四名力士抡起鼓槌敲响战鼓，隆隆鼓声之中，各卫所今年入伍新兵列成四列，在本营百户带领之下从阅兵台前起步走过，看着高台之上华盖之下微笑示意的天佑帝，步伐显得愈发铿锵有力。

    “纯义，你看我大华军队威武否？”天佑帝问了下身侧的太子。

    “回禀父皇，我大华京营三军齐整，铁甲生辉，进退有据，实乃战无不胜的王者之师！”纯义侧身施礼，恭声答到。

    “此次前来，不仅是让你陪朕检阅下军营，更是让你从京营之中挑选一支太子亲卫，”

    大华历代规矩，藩王统领藩国三卫，戍守边疆的藩王更是对属国周边卫所也有统帅之权。太子由于身处京师，出于避嫌，仅领一卫，即为太子亲卫，便于太子熟习军事，亲卫从京营之中挑选，即位之后便重新编回京营，此刻高台之上的后军左都督王德彪便是天佑帝当年的亲卫虎贲卫的指挥使，正是这一层关系，才让王德彪在天子即位之后逐步走到这军中最高职位。

    听到天佑帝这番言语，站在台下的卫指挥们方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神中中透露比之前听到皇帝重赏之后士兵更加炙热的目光，更是心中暗暗发狠，今天这帮兔崽子要是不能在太子面前好好露上脸，非得回去好好cao练cao练这帮小崽子。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最后一支队伍走过，众新兵围成一个巨大广场，十六卫参加大比的一百六十名军中健儿在广场中心各自列队，军纪官手执写着各卫名称的竹筹，当中抽签，朱文新倒是中了个头彩，上来就抽中了第一场，对阵神策卫，只见对面一魁梧大汉带着手下十人身着短靠望了过来，那大汉更是赤着双膊对着朱文新冷笑不已，显然没将朱文新这队裹得严严实实的队伍放在眼里，双方上前确定比赛项目时还故意撞了一下朱文新，毕竟十几年的腰马功夫，朱文新稳稳站定，竟是纹丝不动。

    “幸好我妈不让我和傻子玩，不然我也和你这帮大猩猩一样拿着无知当个性。”朱文新嘴角上扬：“大冷的天，吹了一个时辰，还让我选了骑射，我不剃你个光头就算对不起你。”

    两边队伍各自走向场边，自有本卫的士兵送上备马，武器，将装了软垫的弓矢在石灰桶里沾好，朱文新思考片刻，给手下同袍简单说了下战术，再次检查完手中武器后，马匹，双方将士均是翻身上马，静等军纪官锣声响起。

    只听“铛”的一声，朱文新驾着马匹带着队伍冲了出去，随着冲刺过程，队伍逐渐调整卫锋矢形状，对面骑术也是超群，几乎同时完成了队形调整，双房霎时间距离已不足百步，双方执弓搭箭，谁料朱文新的队伍率先射完第一轮后，竟是斜向冲了出去，双方因防备周全，这一轮都无人伤损，那大汉看着朱文新摆出一副逃跑架势，怒从心头起，也不多加思索，便策动马匹追了上去，两方马力相差无几，加之场地开阔，一时之间竟是追之不上，对着队尾射了几箭，也都是没了准头，便干脆追了上去，只待马力疲惫，再将羽林卫众人射于马下。就这么你追我赶足有一刻钟，场边围观士兵都喝起倒彩，羽林卫指挥使魏廷锐更是臊的满脸通红，正心中琢磨如何炮制朱文新一干人等，突然情况突变，朱文新等人放慢马速，回身弯弓搭箭，直奔神策卫而去，那大汉见到箭雨袭来，正欲举弓格挡，谁料身子竟似不听使唤，被一箭直接击中面门，石灰抹了满脸，呆立在马匹之上，好似戏台上的花脸小丑。朱文新一队人马悠闲翻转，回头又是一轮齐射，神策卫十人不躲不闪，霎时间全军覆没，零星几枝还击箭羽也是准星全无，毫无威胁，竟是打出十比零的离谱比分。

    全场哑然，直到朱文新十人整队走向军纪官记录胜负时，全场大多数人还是不了解发生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之间追兵就成了败兵，还毫不避让任人宰割。朱文新倒是心中暗爽：“得亏遇到你们这帮不动脑子的夯货，再溜你们一会，估摸你们非得冻出病来，我也算点到即止，积德行善了。”

    坐在高台之上的天佑帝和太子一开始还摸清什么情况，只见天佑帝瞥见上下卷动翻飞的明黄龙旗，再看看走到高台前衣着厚实的羽林卫骑兵，不由抚掌大笑：”这个小旗，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