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信念和牺牲
“通通通……” 青铜狼人像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就像敲响的战鼓。低沉却有力的轰鸣，踏的整座广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三十三个青铜狼人像，数量不动，可整齐的迈步前进，却有一种千军万马的雄壮气势。又如同移动的山岳，沉重却是有着碾碎一切阻挡的万钧之势。 看的出来，青铜狼人像们颇有智慧。它们汲取了上次交战的经验，不再狂突猛进，而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步步紧逼。 它们本来就占据极其巨大的优势，稳扎稳打的以堂堂正正之兵推进，不给高锋他们任何侥幸的机会。 青铜狼人像们没有任何表情的冷硬面容，刚硬线条，还有身上带出那股森然杀气。都让人心中发虚。 当它们结队的整齐前行，那轰鸣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口上。 空间的光线，也似乎一下黑暗起来。这并非是真正的空间变化，而是众人受到强烈的压迫，心理上产生的一种主观感觉。 死亡的阴影，笼着着每一个人。众少年大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气势上已经先一步为对方所震慑。 大部分人都是脸色苍白，还有不少人手脚发软。 之前爆发的那场大战，结束的太快。众人还来不及恐惧。现在，眼看着对方步步逼近，不紧张才怪呢！ 别说十七八的少年们，就是几个圣堂武士也都阴沉着脸。对方的缜密小心，完全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而根据该死的空间规则，只有一方死绝，战斗才会结束。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 手持银色双剑的首领，深藏在中间。要不是它手中剑器光芒灿然夺目，根本就找不到它的踪迹。 吃过一次大亏，它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但从它身上的源力和神念反应来看，它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至少能达到之前七成的水准。 高锋站在十字剑阵的最前端，手握着破军剑，神色沉稳，目光坚定。他的勇敢姿态，也影响了不少人。至少，如范东流这样暗恨高锋的人，都不肯示弱。不管心里如何害怕，表面上都还在强挺着。 实际上，高锋心里也不平静。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九成九要输。他虽有天狼王的智慧经验，却也无力回天。 只是高锋融合了天狼王的记忆，心志也变得无比坚韧。哪怕是如此绝望的局面，哪怕心中不安，却依然能保持足够的沉稳和冷静。 叶倾城也是无比紧张，一面扶着萧红莲，一面死死的握着唐真的手。唐真也同样用力攥着叶倾城的手。唐真心中也是同样怕极了。 老胖子、张晓欢、青宗三人的脚步慢慢向后退去。虽然无路可退，但至少现在还可以躲到十字圣光剑阵后面。 不少人察觉到三人的动作，不禁都怒瞪着三个人。作为圣堂武士，三人真是太无耻了。 三人也不以为意，径自退到剑阵后面。 站在剑阵中的胡车撇了嘴，嘀咕道：“这几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不要脸了！” 虽然这么说，胡车对几个人的行为却并没有太在意。要是他在剑阵外，也会那么做的。这么做是很无耻，却是选择最有利的战斗位置。从战斗层面上说，是最为优化的选择。 在最中心的萧红莲望着进逼过来的敌人，神色肃然，眼神复杂，若有所思。 惘然、怅然、不舍等等情绪，萧红莲的情绪起伏变化，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从她懂事起，再到她人生经历的种种大事。 她自幼就天赋出众，进入光明教后专心修炼，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不到二十七岁，已经是青铜上阶。进入白银层次需要更多的沉淀积累，这才进入圣学院教书。 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毕业考试，最后会变成这样。萧红莲也清楚，只要对方的首领还在，他们就没有胜算。 只有她死，众人才有机会活下去。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真要义无反顾的献出自己生命，坚强如她，也不免犹豫彷徨起来。 生命何等宝贵，敢于轻言生死的人，要么是蠢钝无知，要么是信念坚定勇敢无畏。 萧红莲身为青铜上阶的光甲师，自然深知生命的宝贵。正因为如此，坚强如她，也会在死亡面前犹豫难决。 死亡面前，萧红莲这等人物尚且如此，其他人畏惧怯弱，也就更在情理之中。 战斗还没开始，绝望的情绪，已经如同毒气蔓延开来，侵蚀着众人的勇气，腐蚀他们意志。 众人身上散发出的道道白色圣光，光芒起伏不定。众人的心态上的变化，也导致源力不稳定。还没等交战，整座法阵已经濒临崩溃。 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起伏。 高锋虽然站在最前面，却能通过法阵的微妙感应，感应到身后众人的情绪变化。 这种情况，强力镇压只会导致相反的效果。何况，高锋也没有那个威望能压得住场面。 心思一转，高锋沉声低颂道：“行走于深渊中而不沉沦，坠于地狱而不绝望，在黑暗中不屈坚守，是为心有光明……” 这是光明经中的一段经文，本意就是教人建立坚定的信仰。众人平时早就诵念的滚瓜烂熟。听高锋念起，众人都是一愣。 叶倾城立即明白高锋的意思，在高锋念出一句后，她就跟着诵念起来。叶倾城的声音轻柔声音，却远比高锋沉稳坚定的声音更有感染力。这就是她无与伦比的天赋。 被叶倾城的声音感染、带动，所有人本能的跟着低颂起来。 往日背诵千万遍的文字，这个时候却别有意义。对照现在处境，每个人又都有了新的感悟和理解。只觉这些文字，都是灿然放光，让人生出无穷的勇气。 最初的热血沉淀下来，经过绝望的洗礼后，再次焕发出勇气。这个过程，就像是反复锤炼的钢铁。看似回到原点，却多了以往所没有的坚定。 可以说，进入英雄台的十几分钟经历，比大部分少年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更重要更有意义。青涩的少年，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成长成熟。 “行走于深渊中而不沉沦，坠于地狱而不绝望，在黑暗中不屈坚守，是为心有光明……” 萧红莲也跟着众人低声诵念。唯有经历过真正的考验，才能知道自己的信念是否真的坚定。萧红莲一直觉得自己信念坚定，但面对死亡，也不免软弱退缩。 一瞬间，萧红莲重新理解了她毕生的信念。“信、行合一。才是真正的信念。”有了这个明悟，萧红莲脸上不由露出觉悟的释然微笑。 叶倾城觉得萧红莲的状态有些不对，正想询问时，就见萧红莲站了起来。 “萧老师……”叶倾城有些不知所措的喊道。 萧红莲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我很欣慰。能做你们的老师，是我的荣幸。” 萧红莲的声音虽低，所有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也都听出萧红莲话里的意思。都是大惊失色。 高锋急忙道：“萧老师、你别冲动……” 唐真和叶倾城也要伸手去拽萧红莲，可一伸手碰到萧红莲时，两人的手竟然探进了萧红莲的光甲内。 两人触手处，一点点的光芒飘散，萧红莲好像光化成了一团光芒，已经失去实质。 萧红莲光质化的身躯，缓缓从叶倾城和唐真之间飘过，直飘到最前面的高锋身边。 高锋认出了她施展的圣堂的秘术圣灵归元法，心中不禁黯然。 圣灵归元法，是燃烧自己神念、源力身体的一门秘术。这门秘术，原本是为了激发所有力量纯化神魂身躯，化作一点圣灵把光甲送回圣堂，避免自己死后光甲落入敌人手中，也防止死后身体受辱。 如果是高阶强者，神念强大，可以凭着一点圣灵再次转生。当然，转生成功的几率非常之低。 可以说，这是圣堂专用的一门极其高明的自杀秘法。 想当初，高锋就是运用这门秘法，想要把刑天神甲送走。却不知为什么，一举贯穿时间长河，逆流回到了十七岁。 高锋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只能归结为激发了刑天神甲的威能。 萧红莲运转圣灵归元法，整个人从神念到rou身，都完全燃烧起来。这个过程，无法逆转。而以她的修为，几乎没可能保存一点真灵不昧，想要转生更是难上加难。 萧红莲看到高锋脸上的黯然之色，微笑安慰道：“能用此身实践我的信念，这是我的幸运。”说着又低声叹息道：“你们都是真正的天才，可惜，我看不到你们闪耀星河的那一刻了……” 光化的萧红莲，周身都是纯净圣洁白光，内外通透，却神情宛然，和真人无异。她眼中露出淡淡惋惜之色，更让众人心中酸楚悲戚。 陈别雪也意识到不妙，他对萧红莲的感情最为特殊，当下眼泪止不住流淌而下，激动无比的悲呼道：“老师……” 萧红莲深深的看了眼陈别雪，“不要让我失望……” 不等众人再说什么，萧红莲已经转身迈步向前而行，口中轻轻吟唱道：“行走于深渊中而不沉沦，坠于地狱而不绝望，在黑暗中不屈坚守，是为心有光明……” 飘渺空灵的歌声，又有着无比的坚定信念。犹若九天之上传来的天歌，缭绕回转，直入人内心最深处。 余音未尽，萧红莲已经化作一道神圣炽烈银光，在青铜狼人像中无声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