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十五月儿圆
转眼间五天过去了，这一天也是武天皓这批十二岁的孩子从学舍毕业的日子，若是像武天皓这样学业很好的孩子，先生都会建议去参加一下文考。而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认为自己学业也还可以的，再寒窗苦读十年，去参加文考，有的子承父业。总之，各有各的出路，在小镇娶妻生子，平凡平安也是一种安稳幸福。 “天皓，你真的不准备去参加一下文考吗？你可是很有机会过会试的。”学舍先生犹不甘心，这个先生就是小镇人士，姓孔，名子仲，他是很希望小镇能出人才的，资质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很有机会的。 “先生，我是真的考虑好了。”武天皓向先生一揖到底，道：“武天皓多谢先生多年授业之恩。” 孔子仲谈了口气，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诶，多半是受他那个打铁的爹影响，可惜了。 武天皓出了学舍，迎面而来两个孩子，正是小姑娘苏锦云，和小胖子李航。 “天皓哥，你要毕业了啊。”小胖子兴奋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 “是啊，不过你就好好上学吧，哈哈。”武天皓看向一言不发的苏锦云道：“怎么了锦云，小胖子欺负你了？来我帮你揍他。”说着武天皓给了小胖子一板栗。 小胖子急忙捂住脑袋，小声道：“天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只有锦云欺负我，我哪儿敢欺负锦云啊。”说着小心的看向小姑娘。 这武天皓倒是清楚得很，别看锦云是个姑娘，收拾起那些男孩可是很厉害的，便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苏锦云低着头道：“天皓哥哥毕业了就不能来学舍了。” “哎，这事儿啊，”武天皓揉着小姑娘的头道：“锦云，天皓哥哥只是毕业了，又不是要离开小镇，以后还能找你们一起玩儿啊。” 苏锦云微微抬头低声道：“天皓哥哥，当雇佣兵很危险的，你能不能别当雇佣兵啊。” “哈，原来是担心天皓哥哥啊，没事，天皓哥哥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等着天皓哥哥变强了，以后保护锦云好不好？”武天皓微笑着道。 “就是啊，天皓哥这么厉害......”小胖子没说完，就被小姑娘瞪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可是......”小姑娘还想再劝一劝武天皓。 武天皓蹲下来，食指中指并拢伸出，轻轻点了一下苏锦云的眉心道：“放心吧，天皓哥哥已经长大了啊。”同时武天皓心中也是感叹，是啊，长大了。 苏锦云深深看了一眼武天皓，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水汪汪的。 “好了，天皓哥哥要回家了，明天陪你钓鱼好不好？”武天皓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道。 苏锦云微微点了点头。 小胖子高声呼喊道：“好耶！” 快到家门口了，没听见老爹打铁声，武天皓有些疑惑，一般这时候老爹都会打铁的啊，带着疑惑往里走去，走到门口就看到凌羽婵坐在铺子里，像是在等他。 “怎么了，羽婵，”武天皓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身体养好了，准备走了？” 凌羽婵看着武天皓，欲言又止。 武天皓走进铁匠铺子，拉过一条小板凳坐下道：“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啊，你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 凌羽婵还是没说话，这次武天皓惊讶了，自己那么说话，凌羽婵居然没有生气？ 凌羽婵只是默默看着武天皓，武天皓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便要起身，道：“额，那我先去看看我爹做好饭了没。”说来也奇怪，今天也没问到饭香味儿。 武天皓一脚跨入院子里的时候，凌羽婵开口了，“武厉叔叔...走了。” 武天皓脚步一顿，沉默片刻转过头来，露出笑脸道：“他去哪儿了，啥时候走的。” 看着少年的笑容，凌羽婵心里有些苦涩，想到武天皓从小就没有娘亲，现在父亲又走了，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早上，武天皓走后，凌羽婵刚要帮忙洗碗，武厉叫住了她。 “凌姑娘，我要走了。” “武厉叔叔，你......” “你先听我说，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天皓也长大了，以后也能自己生活，我必须要走了，今天他从学舍毕业，我本来也是要准备今天走的，不过现在你在，这个就由你交给天皓吧，我......要赶快走了啊。”说着，武厉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在了桌子上，回屋拿上了早就打包好的包裹，走了出去，他走的很匆忙，好像生怕自己一犹豫就走不了了似的，而凌羽婵轻咬着嘴唇看着那张纸沉默许久...... 良久，凌羽婵拿出那张折好的纸，缓缓开口道：“这是武厉叔叔留给你的。” 武天皓微笑着接过那张纸，坐在了门口门槛上，看着纸沉默片刻，还是打了开来。 凌羽婵看着门槛上少年的背影，脑海里却是少年刚刚的笑脸，心中愈发苦涩。 武天皓微笑着看着老爹留下的话，表情先是有些疑惑，而后猛然瞪大了眼睛，身体似乎有些激动的颤抖，然后慢慢冷静下来，表情也恢复如常，再往下看到某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后又恢复平静。 ‘天皓，爹......要走了，爹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我在这个小镇呆了十二年了，再不去做些什么可能就在没有机会了。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小时候你问你娘去哪儿了，我从来没跟你解释过，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不得不离开我们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娘是谁，因为有些事不是现在的你能参与的，针对我们的那些家伙势力很大，我才不得不带着你躲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之前不让你参加文考，也是因为对方在朝廷很有势力，怕被他们察觉到什么。诶，说到底，还是爹太弱小了，蜗居在这个小镇，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进步了，所以，爹要变强啊。 还有一件事就是，爹给你留了些东西，就在我屋子的床下，有个暗格，打开它，对你以后自己闯荡是有帮助的。 记住了，儿子，千万不要想着去找我，更不要试着去找你娘，相信爹，一定会把你娘带回来的。 嗨，这么多年，爹一直觉得爹没能照顾好你，其实爹对你特别满意，爹很骄傲能有你这么个儿子，很多时候爹都在想，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定会狠狠抽我的吧，哈哈。对了，那个凌姑娘是个好孩子，你小子可要加把劲儿啊，凭你爹我能娶到你娘那么好的女子，你就该相信你老子。好了，就这些了，爹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等着吧，儿子，爹这就去把你娘带回来。’ 看完武厉的留言，武天皓出奇的平静，又扫了一眼整张纸，折好，揣到了怀里，然后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走了，然后告诉自己，娘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武天皓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虽然从小就聪慧懂事，可是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表露出什么样的心情，而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做，该哭还是该笑。 武天皓看完了信，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凌羽婵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时有些无措，同样只是十二岁的少女，更是在不久前经历了家破人亡，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就那样陪着武天皓坐到了天黑。 皎洁的月亮缓缓生了起来，天空中还点缀着数不清的点点星光，呦，今天十五了，好圆的月亮啊，用某个诗人的比喻就是，像那白玉盘一般，学舍的先生孔子仲还说过，这写诗的人，一看就是有钱家的，穷人哪里能见过白玉做的盘子，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算普通百姓去想象皇帝的生活，也就是想着，皇帝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一百个rou饼子啊。所以说，富人的生活，穷人没办法想象，穷人的生活，富人也没办法想象。 武天皓还是坐在那里发着呆，凌羽婵看了眼天色，默默起身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一阵香味传来，凌羽婵端着一碗清汤面走了出来，蹲在武天皓旁边递了出去。 武天皓转过头来，看了看那碗面，又看了看凌羽婵，微微笑了笑，接过了面。 看着武天皓带着微笑接过了面，凌羽婵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是开口道：“吃完早点休息吧。”凌羽婵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虽然不知道武厉在信里说了些什么，可是武天皓现在的状况她还是有些能感同身受的，最后还是默默站起了身，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轻轻在武天皓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缓缓走了回去，留他自己在这儿冷静一下吧。 凌羽婵走后，武天皓端着手里的面，久久不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低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越吃越快，越吃越快，吃着吃着已经是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