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疮痍满目残忍酷烈
第126章疮痍满目残忍酷烈 扬州。 林府湖边筑。 数十盏高高悬挂的灯笼,渐次熄灭。 只留下平素照明用的四盏,在夜幕湖风里轻轻摇曳。 同时收了那副灯火通明,严阵以待的架势。 贾琮问出想要知道的消息。 这个所谓佛子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郑多福将人拎去瘦西湖边,顺便将赵明堂留下的那艘船也点火烧了。 等十二律清理干净前院。 贾琮才带着徒垚等人回后园安歇。 冯mama跟翠儿红都还没有睡,翠儿缩在冯mama怀里。 脸煞白,死死看着窗外,满眼都是惊恐。 见贾琮回房,翠儿忽然扑过来紧紧拉住贾琮的衣袖! 眼泪汪汪地问道:“三爷,今晚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 贾琮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所有的事三爷都处理好了。” 他感觉翠儿拉着他的衣袖,连人带手都在颤抖。 轻声问道:“我就出去了一会,怎么怕成这样?” 翠儿紧紧抿着嘴唇,嗪着大大两泡眼泪,看着贾琮不话。 贾琮心内愈加觉得诧异。 这丫头平时活蹦乱跳,大大咧咧。 除了满府乱转爱听八卦,从来没有什么事真正放在她的心上。 应该不会这么胆才是…… 揽着翠儿肩头轻声问道:“冯mama,后园里有陌生人来过?” 冯mama皱着眉道:“没有,当然没樱” “只是翠儿怕得厉害,哥儿刚刚熄灯去前院,她就缩在那边瑟瑟发抖。” “我跟红两个哄了半都哄不好。” 贾琮牵着翠儿的手,带她去里间榻上躺好。 “三爷哄你睡觉好不好?” “嗯。” 翠儿闭上眼睛,还是紧紧揪着贾琮的袖子不放。 两条倒扫把眉纠结在一处。 好容易睡了,又开始满口梦话,口中不断叫着爹娘。 再想细听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贾琮帮翠儿掖好被子,轻轻抽出袖子,蹑手蹑脚出去。 “冯mama,翠儿来了几年了?” “家乡在哪?” 冯mama道:“我爹带她回来的时候才五六岁的样子,问她什么都记不得。” “更不知道家乡在哪……” 贾琮皱皱眉头。 跟今晚有关的一是焚香教,一是盐枭。 翠儿在来扬州路上,还是真活泼,皮皮地,上房掀瓦。 到林府后也一切如常。 如果是害怕盐商盐枭的话,早在到扬州的时候就该怕了,不会等到如今。 今晚却害怕成这个样子,估计应该跟是焚香教有关。 或者是当时她年纪太,只模模糊糊记得些事,详细的却不出来? 此时贾琮暗自庆幸。 还好当时他们发现后园暗室里那些神像祭台的事,没有告诉翠儿。 不然愈加令龋心。 “冯mama,你今晚进去睡,陪翠儿一晚。” 冯mama问道:“那哥儿呢?” “我带福子有禄哥出去一趟。” 冯mama转头看看色:“还没亮呢……” 贾琮摇摇头:“等亮了再去,就来不及了。” 扬州乃是江南重镇,盐业重地,今晚不处理好残局,收拾手尾。 知州太守无法跟百姓乡绅交代,更无法跟神京那边交代。 见翠儿终于睡安稳了,贾琮又去楼上徒垚的房间听了听。 只听徒垚鼻端微微鼾声响起。 笑了笑,这才下楼。 在郑多福窗户上敲了敲:“福子,叫上有禄哥,咱们出去一趟。” 此时还没亮。 郑多福连忙披衣起来:“来了,三爷。” 楼上顺子听见动静,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 贾琮朝他摇摇手,轻声道:“看好你六爷,我出去一趟。” 顺子点点头,反手将窗户关好。 贾琮三人用飞虎爪翻过院墙,消失在黎明之前的茫茫黑夜里。 此时城内sao乱还未完全停止。 江北大营派出的士卒正满城巡视,带着官差衙役,四处扑灭火头。 将负隅顽抗的焚香教众,当地格杀。 今夜死在城内,无人认领的尸首,由衙役悉数装上大车。 运去城外乱葬岗薄土掩埋。 贾琮带着戚有禄郑多福,避开巡视士卒与官差衙役。 见白还一片繁华的扬州城,如今满目疮痍,四处浓烟滚滚。 就像是经过一场型战争。 瞬间眉头大皱。 遭劫的百姓,看着被烧毁的房子,守着无辜死难的亲人遗体,哀哀哭泣。 哭声惨痛,令人目不忍睹。 贾琮心内幽幽叹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他并不知道当时何兴安下了“宁杀错,勿放过”的命令。 只道这些盐枭护院,行事之时居然如此残忍酷烈,无法无。 在废墟里,缓步而校 前方这条横街,应该是焚香教分舵所在。 也是盐枭护院与焚香教教众交战的主战场。 是以,破坏的也最为严重。 大半条街上的房子被焚烧一空。 到处是喷射而出的鲜血,断肢残臂。 完整尸首已经被拉去城外,这些断肢残臂却还没来得及收拾。 血腥气加上烧焦的味道,浓郁烟气,既难闻又让人窒息。 贾琮捂着鼻子,低头在断瓦残垣里走过。 一路走,一路细细查看。 戚有禄连忙给他塞了一颗药丸,挡住那扑鼻而来的难闻气味。 “三爷,来这里做什么?” 贾琮轻声道:“找找幸存者。” 焚香教是专业造反一千年不假,这披着盐商外衣的盐枭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自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狗毛满飞都好。 贾琮完全不在乎。 只是如今看来,他们还牵连了城内无数无辜百姓。 这就触碰到贾琮的底线。 焚香教要清缴,盐枭更容不得! “好。”戚有禄点点头。 跟郑多福紧紧护卫在贾琮身后。 一幢余烬未销的屋子里,贾琮忽然听见隐约几声痛苦呻吟。 “来这边……” 贾琮带头钻进这间倒塌大半的房子。 只见横梁压住的角落里,半埋着一个人。 满脸焦黑,看不清楚五官。 此时他半截身子都埋在瓦砾堆里,一动不动。 若不是正好卡在横梁与墙壁形成的死角里。 身后又是半坍塌,四处透风的墙。 不被浓烟熏死,也被砸死了。 戚有禄抬起那道横梁,郑多福将人从瓦砾堆里拔出来。 见他胸膛上一刀贯穿,直刺后背,浑身是血。 戚有禄只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这伤太重,救不回了。” 贾琮连忙问道:“有禄哥,那能不能让他暂时清醒?” “试试看,这个情况不好。”戚有禄取出一枚银针刺去。 强行刺激那人最后的生机。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空荡荡,似乎落在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 神智还是不太清楚。 “告诉……老爷……让兄弟们守好庄子…………” “担心……盐丁……” 贾琮听得两侧太阳xue“突突”乱跳。 “哪个庄子?什么盐丁?” 那人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地道:“北……北郊……” 话还没完,已经断了气。 贾琮皱眉,抬手将那人双眼合上。 起身在瓦砾堆里找了几圈,并没留下别的线索。 “走。” “回林府去问问林姑父。” “看看哪家盐商在北郊有庄子。” “还有盐丁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已经光大亮。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这条横街之上,凄凄哭声非但未减,反而愈加多了起来。 贾琮最是看不得这人间惨况,加速离开瓦砾场。 回林府时,林如海才刚刚起床。 林黛玉亲自服侍他喝今日第一服汤药。 听丫鬟进来通报,林如海先让林黛玉回后园楼。 这才命贾琮等人进来。 贾琮远远看见林黛玉扶着雪雁穿过抄手游廊,袅袅婷婷回后园楼的背影。 微微一笑。 三人先给林如海请安。 这才问道:“姑父,伱知道哪个盐商在扬州北郊有庄子?” 林如海笑道:“北郊那片都是盐商的田宅庄子,琮儿想问哪个?” “全部?那何兴安呢?有没有庄子在北郊?”贾琮问道。 林如海刚刚服过汤药,看似精神不错。 “北郊最大那处那高的庄子就是何兴安。” 贾琮跟戚有禄交换了个眼神。 “那盐丁呢?是些什么人?官兵?壮丁?” 他还真不知道所谓的盐丁是什么…… 林如海笑容暗了暗:“至于盐丁,那是盐场里最可怜的人。”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贾琮低头暗忖,原来如此。 焚香教最容易煽动的就是这些衣食无着,毫无希望的人。 昨扬州城内焚香教分舵跟其余据点被一扫而空。 他们岂能不报复? 贾琮不想让林如海再费神,笑了笑。 “没有什么,就随便问问。” “姑父好生养着,我们先出去了。” 林如海忽然问道:“琮儿等等,昨夜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贾琮眼底浮现刚刚看见的惨烈境况。 轻轻叹了口气:“是,大都是盐商护院跟焚香教教众。” “无辜百姓也有,大半条街都烧了,死伤者众。” 林如海想了想,接着问道:“是江北大营动了?” “单凭扬州知州太守兵马指挥的衙役官差可平息不了。” 贾琮心中暗赞。 林如海明明在府中养病,对外面的局势依然了如指掌。 不愧是林黛玉的父亲。 “是的,我们刚刚去看的时候,江北大营派出的士卒还没出城。” 林如海像是有心提醒,又似无心之言。 “做事不要莽撞,三思而后校” “提督江北大营指挥使裴云海,跟贵府是世交。” “倘若有事可以去找他……” 贾琮眼皮子跟心脏齐齐乱跳。 林如海难道是在暗示他该去借兵? 那些盐丁有这么可怕?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 与此同时。 两淮白驹盐场。 一处破败无比的海边村庄。 十来条肤色黝黑的汉子挤在一间低矮草屋里。 群情激愤。 其中一人站在人群中央,双手高举! “那些盐商盐枭,什么时候拿我们当过人?!” “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抱兔儿爷老婆喝酒!” “我们没日没夜的干活,连饭都吃不饱!” 这几句话一。 那些肤色黝黑的汉子都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顿了顿,将双手往下一压。 制止满屋子嘈杂的议论。 “昨晚以何兴安为首的盐枭,将我们留在扬州城内的兄弟屠杀一空!” “穆香主最惨,老婆被人杀了,孩子摔死了,连房子都被那帮杀的烧了!” “兄弟们,抄家伙去扬州杀了何兴安那不收!” “屠了他的庄子!为穆香主报仇!”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其余黝黑汉子挥舞双手,嘶声大喊!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