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营私舞弊纷乱如麻
贾琮一听贾母说话的口气,便双眉微蹙。 明明知道自家便宜老子属猫的,只能顺着毛捋。 却永远开口便是责骂与呵斥。 安心不给贾赦半点与她缓解的机会。 这母子两人还真是说不好谁更倔强。 贾赦却根本连头也不回,只暗暗给夏守忠使了个眼色。 他问天玺帝徒煜讨要手谕,就是用在此时。 没有这两道手谕,单凭这些户部主事典史可拦不住贾母。 “圣人手谕,贾史氏,贾政接旨。” 贾母正气势汹汹朝贾府库房走来,猛地看见夏守忠拿着手谕从人群里越众而出。 心内不由得“咯噔”一响。 天杀的! 这天杀的孽障! 居然还真得去勤政殿请了手谕来! 当初怎么不将这孽障活活掐死了事?! 贾母闭了闭双眼,扶着贾政缓缓跪下。 贾府库房前瞬间黑压压跪了一地人。 夏守忠将手谕读完。 贾母与贾政母子面面相觑,脸上连一丝血色都看不见。 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贾赦那混不吝非但请旨将敕造荣国府变成了一等神威将军府,甚至还要归还国库欠银! 贾母心中骂声不断。 那孽障可知道国库欠银就是个巨大的马蜂窝! 贸贸然一捅的后果,哪里是如今的贾府能够承担起的? 或是因为贾赦蛰伏东院这么多年的原因,夏守忠对贾母贾政母子没有半分好感。 将手谕递过去,冷冷地道: “贾史氏,贾政,还不领旨谢恩?” “臣妇贾史氏,臣贾政,谢主隆恩……” 贾政颤抖着双手接过两道手谕。 仿若有千钧重负压在他手上,压得他胸膛发闷,快要窒息。 “夏总管,虽然国库欠银是必须要还。” “但一时间凑不出来这么多现银子,可否宽容些日子?” 贾母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跟大明宫的戴权略有交情,在夏守忠面前却完全说不上话。 夏守忠似笑非笑的看着贾母,一声不言语。 圣人手谕虽然不是正式圣旨,又岂能讨价还价? 贾赦呵呵冷笑:“老太太莫急,我今儿可是从户部带来好些主事典史。” “看看,看看个顶个的盘账好手!” “咱家现银不够,用其他的东西抵账也是可以的嘛!” “什么田地庄子,什么店铺宅子,什么奇珍异宝,统统都成!” 他是不怕贾母被他气到中风,满口胡说八道。 贾母掌家数十年。 哪里还不知道这大库里除了外面一层看着好看,内里早已是个空壳子。 见贾赦胡言乱语,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孽障,你给我住口!” “你是安心要将家底败光不是?!” 贾赦将双手一摊。 “老太太要留着那祸害搅家精在府里,不怕没有一败涂地的时候!” “与其让别人败光家业,不如先填上这個大窟窿!” “就算以后该沿街乞讨的命,至少图个无债一身轻不是?” 贾母气急败坏,举起拐杖就朝贾赦身上打去! “老太太,有话说话。” “当着夏伯伯跟众主事典史的面,做什么打打杀杀?” “不怕被人看笑话?” 贾琮低低咳嗽一声,顺手将拐杖牢牢抓住。 他习武日久,身形轻便灵巧,抓住贾母的拐杖,还当真不难。 贾母思及前事,心中愈怒:“放肆,连你也敢拦我?!” 这小妇养的贱种! 果然是跟老大那混账种子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贾赦哈哈大笑:“好儿子,只管放心,小受大走的道理你爹还是懂得的。” 说着将脸上笑意一收,转头喝道:“贾存周!”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还不将大库钥匙拿出来!” “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大哥,你说什么?”贾政一脸茫然,他哪里有大库钥匙? 贾赦换了张笑脸:“你当然没有,难道老太太也没有?” 贾政懵懵懂懂地望向贾母:“母亲,大库钥匙在哪?” 贾母又是急又是气,暗恨贾政不中用。 大库钥匙要是能拿出来查账,她吃饱了撑的跑来阻止贾赦? 只好装出一副双眼翻白,昏迷过去的样子。 “母亲!母亲!” 贾政环臂抱住贾母,转头恶狠狠盯住贾赦! “大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贾赦皮笑rou不笑:“手谕是天玺帝下的,关我叉事?” “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自去勤政殿找圣人分说。” 贾政被贾赦一句话说得尴尬不已。 他区区一个五品员外郎除了大朝会在殿外喝西北风,根本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 还去勤政殿找圣人? 开什么玩笑? 贾琮轻声道:“有禄,过去给老太太看看。” “可别让人说咱们家老太太二叔对圣人手谕不满,心怀怨怼!” 说话间。 贾琮又将一顶大帽子给贾母贾政母子扣上了。 “是,三爷。” 戚有禄只过去淡淡扫了一眼。 见贾母眼珠睫毛齐齐颤动,明显是在装晕。 随手抽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便朝贾母家主人中xue上扎去! 贾母不等银针当真扎下,立时醒转。 “老太爷啊,你带了老婆子去吧,这府里住不得了……” “老大那孽障要逼死人啊……” 贾母老泪纵横。 打又打不到,晕也晕不得,钥匙更是拿不得。 她除了嚎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贾赦这混不吝怎么办。 “贾存周,你个不孝的玩意!” “还不快快将母亲送回荣庆堂休息?!” “这大雪寒天的,是想要活活冻死她吗?!” 他被贾母口口声声的数落不孝,数落了几十年。 这一下全部还到了贾政脑袋上,心中暗爽。 贾政拿贾赦这个桀骜不驯的大哥没有半分法子。 虽是心中忿恨已极,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母亲在,他还能借口孝顺,住在荣庆堂东跨院。 贾母一旦逝世,他就是等着被贾赦分家离府,扫地出门的命。 所以无论如何,母亲绝对不能被自己这个无良大哥气死。 贾政命人抬了一张软轿,亲自将贾母送回荣庆堂。 贾琮看着灰溜溜离开的贾政背影,抿嘴一笑。 朝吴新登伸出手:“钥匙拿来,还是你想我爹派人继续砸门?” 吴新登情知大事不好,却无可奈何。 战战兢兢将大库钥匙递给贾琮。 心中只想离开这对煞星父子要多远有多远。 不用贾琮提醒,贾赦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狗奴才? 暗中给了麒麟卫一个眼神,让他们盯死了吴新登跟官中的这些账房管事。 一个都不许离开。 随即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率先进入专门放置存银的库房。 看着那些贴着封条的大箱子,贾琮伸手在箱子上轻轻一敲。 只听见空洞洞的声音传来。 嘴角噙住的冷意更甚。 “爹,命人开箱!” “我赌一文钱,这些箱子大部分都是空的!” “喀嚓,喀嚓!”一阵轻响,箱子全部打开! 正如贾琮所料。 除了最前面摆放十来个箱子外。
内里的几十个存放金银等物的大箱子,早已空空荡荡。 贾琮上前一步,沉声喝道: “吴新登,这些箱子里的存银哪去了?” “是伱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爹叫人查账?” 吴新登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当年,当年还是我父亲管大库存银的时候,老太太搬动过几次。” “后来,太太也搬动过数次……” 贾赦无声地笑了笑,拍拍手掌:“很好,很好!” “将剩下的箱子全部给老子搬出去!” 麒麟卫上前将箱子搬离空得可以跑耗子的银库房。 户部主事典史稍加盘点。 箱子里所有存银,加起来才不过区区二十万两。 “三爷,你们府上怎么可能才这么点现银?” 夏守忠看着搬出来的那些箱子,迷惑不解。 贾府军功出身,两代国公,当年攻城略地,积攒无数。 怎么也不可能内囊消耗到如此境地。 要知道这里可是贾府大库。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内里存银。 贾赦笑道:“小忠子,不要急,这些银子跑不掉。” “咱们还有得是时间,一件件的办。” 贾琮在贾赦身后轻轻一拉他的衣角。 压低声音道:“爹,是不是先去荣禧堂?” 当日王氏那毒妇被挪进东跨院佛堂的时候十分匆忙。 应该没有时间转移她藏匿在荣禧堂后私库里的财物。 贾赦笑着在贾琮额头上轻轻一敲:“就数你机灵!” 贾母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生身之母。 就算已经在心里厌弃了她,他也不好将事情做的太绝。 对付王氏那毒妇,他却绝无任何心里负担。 反正彼此之间已是死仇。 横竖王氏那毒妇的嫁妆单子,贾政那假正经的身边也留了一份。 稍加对比,便能将不属于她的财物找出来。 至于王氏那毒妇会有什么反应,贾赦才懒得管她去死。 “留几个人,看好箱子还有这几个狗奴才,其他的人跟我走!” 数十名麒麟卫沉声应道:“是!家主!” ………………………… 荣庆堂内。 贾母恹恹歪在罗汉榻上,只觉筋疲力尽浑身酸疼。 脸色难看之极。 “政儿,你还得去大库库房亲自守着。” “老大那混账行子今天不定还要干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出来。” 贾政大惊失色:“母亲,大哥这会子怕是连库房门都砸开了。” “凑不齐现银,户部那些主事典史也就该走了,还要去守着做什么?” 贾母沉沉叹了口气。 这个二儿子实在有些不通世故,秉性糊涂。 只是贾赦太过狂傲不羁,如今的她早已经拿捏不住他了。 “叫你去就去!” 贾母无奈挥挥手,心内一片悲凉。 早知道贾赦反应会如此激烈,她今日就该让王子腾夫人将王熙凤接走。 就算等王子腾回京,也是去找贾赦那混账行子算账。 断然不会落到如今局面。 只是王熙凤现在虽然醒了,还是神魂不属,病恹恹的躺在碧纱橱里。 她就算再狠心几分。 也不能现在将王熙凤逐出府去,来平息贾赦怒火。 那样一来,不但贾王两家彻底交恶。 就连她在荣国府内的无上尊荣,也必定大打折扣。 贾政被贾母三言两语赶出荣庆堂,急匆匆朝贾府库房跑去。 却顶头遇见贾赦贾琮父子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杀气腾腾闯进荣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