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意料之外
“涑兰倒是好本事，旁人要见一面如此兴师动众，他却能带着我偷偷登门拜访。”我暗自嘀咕着，拉着白景枫打算偷偷离开明音寺，扶桑剑客大闹明音寺的戏码，我可没兴趣看下去。 早就听闻，这个明音寺的方丈修为高深，曾经自创了不少了不起的武功心法，前来求学，挑战，偷盗之类，也就不稀奇了。 我曾经对中原武林高手心存向往，早早听闻御景山庄张青等人的威名，后入蜀地，更是旁听各路门派的传闻，一门儿心思想混入灵山开开眼界。 如今，我已经见到了不少高手，和不同的人过招，对于高手对决的渴望，反倒淡了不少。我以刀法行走江湖，若是遇上厉害的刀客，兴许还有兴趣上去讨教几招。 我和白景枫二人绕开了人群，经过一处小院时，见得水池成片，清泉流泻，莲花翠荇浮于水面，曲折游廊间，亦有尚未开放的牡丹花，我忍不住叹道：“真是个灵秀之地。” 白景枫也停下脚步，弯腰在脚下的水池边摘了一朵莲花，我笑道：“倒是正巧长在你脚边了。” 他起身看向我，“寺庙里的莲花，兴许多些灵气。” “你什么时候变得信这些了。”我忍不住笑着走到他面前，把莲花抢过来拿在了自己手里，“你说，除了扶桑人，还有谁会来这寺庙里？岑姑娘和你二哥他们会来这里么？”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们也无需太花心思。 “这里太过引人注目，我倒是认为，他们不太可能过来了。兴许……他们去了别处？” “我也这么想的，那么我们就走吧？”两人对视而笑，并肩离开了这座钟声萦绕的寺庙，手上的莲花，在日光下泛着点点晶莹水光。 我想，这个声名远噪的寺庙，恐怕多得是今日这类是非，横竖也与我无关了。 谁知我们刚出门，空旷的寺院门口，一名红衣女子站在树下，回过头目光清冷地看着我们——正是几日前才见过的郭馨儿。 见我们出来时，她突然笑了，笑得深藏不露：“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白景枫脸色不大好：“怎么又是你？你这是赖上我们了么？” 郭馨儿捂嘴轻笑，道：“怎么？你们没碰上双燕镖局的人？要不要我给你们指引指引，这镇上最近可热闹了，什么三清门，太华三刀的老家伙，个个排着队来这儿，刚刚才瞧见了紫云宫的大护法，这不，转眼间御景山庄的两位公子也来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多厉害人物聚集了过来，我怎就不知？这郭馨儿怎的信息如此灵通，比我们二人可厉害多了，忙道：“怎么回事？你可是见到这些人了？” 郭馨儿含笑不语，目光却是看向了白景枫。我心说，难不成我哥哥也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景枫突然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干什么？” 郭鑫儿这才正色，笑道：“寒暄几句罢了，我有几句话想跟这位姑娘说，还请三公子回避一下。” 我一愣，不解这是何意。 白景枫冷冷道：“这要看她的意思，便是她同意了，也必须在我视线之内。” 他是怕郭馨儿对我不利。 我心中感动，对上郭馨儿的视线，我点点头，道：“我们去旁边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郭馨儿引我到一旁，突然说道：“阁主来了。” 我一惊，果然如此。 心下慌张不已，下意识朝白景枫看去，他站在远处注意着这边，接触到我的视线，立马向我点头，似乎在告诉我他一直在那边，不用担心。 郭馨儿真是大胆，竟然直接找到了白景枫面前，我若是身份暴露，该如何是好。 “哥哥派你来的？他想见我？”我唯一想知道的是哥哥的想法。 “阁主并不知道小姐在这里，确切地说，阁主来中原亦并非为了小姐，甚至并不知晓小姐的行踪。只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告知小姐，张家别院住的那一位姑娘……” “你是说花瑶？”我想起了昔日在冷杉林里发生的一切，忽然道，“你了解她多少？她可有接触过哥哥？” “那个花瑶与我有些渊源。”郭馨儿显然对大明若宫内发生过的事情全不知情，“小姐若是不想被阁主知道自己目前的行踪，馨儿倒是想请求小姐一件事，这件事做到了，馨儿必定配合小姐，为小姐保密。” 原来，这郭馨儿有自己的小心思，并非是替哥哥跑腿来的。 我却也不傻：“保密？你能保密，那个霍轻原呢？你能保证他的嘴巴也紧么？” 郭馨儿道：“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命令之外的事情，我与霍轻原都不是多嘴之人。”言下之意，哥哥不问，他们便不会说。 她这么一摊牌，我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这些人其他优点没有，不多管闲事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遇事各扫门前雪，我的行踪算的上是哥哥的私事，他们来中原多半有任务在身，上报我的行踪本就与他们无关。 思索清楚后，我道：“你要我做什么？” 她招招手，我附耳过去，她这才凑上来，跟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江湖如此之大，各门各派之人如此之多，个个的心思也真是大不相同。离开明音寺时，白景枫并未问我与郭馨儿说了什么，只带着我去了镇上的一处客栈，他说，如果白莫寅真的来了这个小镇，多半就会住这里。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极为雅静别致的院落，远远就见得青砖黑瓦，掩藏于茂林修竹之间，竟不知小镇还有这样特殊的地方。 “我记忆也不是特别深，但印象中有一回来明音寺看牡丹，似乎二哥带我来过这个地方，循着记忆找来，没想到还真的找着了。”白景枫向我解释道。 “听起来，他倒是时常带着你走动。”我感叹道。 “父亲事务繁忙，大哥也常常跟随其左右，倒是二哥相对清闲，父亲有心栽培，他也并不十分热切。”白景枫道。 “你是在怪你二哥不亲近你爹么？”我随口说了一句。 白景枫没回复我，道：“总之，这镇也不大，既然多年前他曾经带我来此处，说明这里是二哥最有可能暂住的地方。” 这么说起来，他二哥若果真来了，多半会现身此处，只是不知那岑姑娘找到没？ “这地方倒是雅致，符合莫寅公子的清冷气质。”我迈腿刚要敲门，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拦在了我和白景枫面前，见到白景枫，那黑衣人似受了惊吓，拔腿就跑。 白景枫好像认出是谁，叫道：“小飞贼，你给我站住！” 那小飞贼远远停了下来，回头喊道：“我说白家三少爷，你二哥在里面呢，你那小嫂子快没命了，还不快去看看，追着我一个小飞贼做什么？” 白景枫骂道：“不是你拐走的人是谁？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那小飞贼拔腿就跑，白景枫作势就要追，我拉住他，忙问：“这是谁啊？是那个拐走岑可宣的小飞贼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白景枫哼了一声，道：“茉儿，你等我一下，我去把他抓回来！” 见我没松手，他又道：“若没等到我，便在明日午时，张家别苑所在的牡丹山下见。” 我一愣，“牡丹山下？喂——”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紧跟着追出去，再想细问，却见不到人影子了。 风风火火，转瞬即逝。 后知后觉，才隐约想起，昨夜入睡前和白景枫聊天，听他说起要去见一见花瑶，有事要找她问清楚。我问什么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想向花瑶请教一下，关于我曾经中毒的事。 所以说，头几日见面时，他怎么就没想起来问几句，还对人家言语间那么不客气，如今又厚着脸皮去问她，算怎么回事呀。 再者，那日和郭馨儿在张家别苑门口打斗的，就是刚才那个小飞贼么？那岑可宣跑哪儿去了？ 想到这里，我一抬头，但见头顶艳阳高挂，清风干涩，私宅围墙里伸出不少竹枝，无端透出一丝清凉和静谧，难不成……里面真的有人？ 想要去敲门，却忽然心生胆怯，左思右想，最终却从腰包里掏出一块丝巾，蒙在了脸上。 里面的人是白景枫的二哥，可不是我的二哥，还是切勿打草惊蛇。 翻身进去，发现宅院里安静得有些异常，我蹑手蹑脚的，一不小心踢翻了一盆牡丹，吓得我赶紧躲在柱子后，半天，才发现四周根本没有人，丝丝细雨落在园中的花卉和竹叶间，清雅极了。 “难道没有人？他们不在这里？”我带着疑惑，一步一步探索着这处陌生的院落。 宅院里的屋子大都没住人，我一间间探去，绕过一个小花园，却见一间屋子房门半开，并未紧闭，我偷偷走过去，从缝隙看进屋子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哪里不舒服，难受，也要同我说，知道么？”只见白莫寅坐在屋内的床边，单手放下了一个药婉，对着床上半坐起的姑娘说话，并极为自然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那姑娘脸色分明苍白，却因他的动作变得羞涩红润了些许，轻轻应了一声，道：“我只是肩膀上有一道浅伤，流了些血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很浅。” 白莫寅却摇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越过他的背影，隐约看见了床上姑娘的面容——果真是岑可宣，她的眼神迷蒙又痴缠，我一看便明白了。 心里暗叹：果不其然！这岑可宣果真是爱上他了。 只是，不知这白莫寅如何想的，以我对他的认知，普通姑娘应该入不了他的眼才是，他不应该——刚想到这里，白莫寅竟然将她的身子拉进了自己怀里，两人似恋人一般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我捂住快要尖叫的嘴巴，偷偷后退几步，转身连滚带爬溜走了。 白景枫这个二哥，看着不食人间烟火，骨子里不知道什么路数呢。 万一杀我灭口，我才冤枉得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