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吹草动

    王家村最近怪事连连，先是村长家那辆小汽车被砸了个稀巴烂，前后左右车玻璃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让人觉得更奇怪的是平日里威风八面，在村里跺一跺脚都要产生地震效应的王致富却没有报警，只是打电话叫人拖车换了车玻璃，不了了之地处理了。

    接着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村长王致富家的狗死了，二十多斤重的大狼狗被活活吊死在自家门口。王致富的婆娘坐在自家门槛上鬼哭狼嚎地指天骂地，一口一句窝囊废地诅咒着耷拉着脑袋的王致富。

    再次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村长大人还是没有报警，只不过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让左邻右舍有种不寒而栗阴风阵阵的觉悟。

    相对来说，艾家母女俩情况就正常多了。经过那天惨痛事件之后，这几天艾小花对门户特别关注，多了个进出家门随手锁门的好习惯。村里多多少少有了些风言风语，艾小花听从女儿的话充愣装傻，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她的刺绣。

    只不过艾草一走出家门，艾小花身边就多了两样东西，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棍子，大概一米长左右，是艾小花特意让艾草给自己削的。棍子虽小，不过锋利程度不亚于水果刀。另一样东西就是手机，就放在抬手就能拿到的范围内。艾草吩咐自己老妈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就给王大志家打电话。母女俩做出了千日防贼的准备，以备万一。

    不过，艾草还是跟往常一样一大清早背着个大竹篓沿着海边跑步，也没有特别追求速度，就是匀速小步跑，路途不远，也就三五公里。师父说她个头小骨骼长得有点慢，所以要求她加强体能训练，艾草也就听从指令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耐力。跑够路程了就休息一下，再下海抓鱼。暑假嘛时间安排随意一些，不过下午的安排就枯燥多了，就是单一地训练眼色。没有好的器械，艾草就拿着一把折叠刀在屋外练习飞镖。偶尔王大志也会过来凑热闹，不过总是被艾草虐得体无完肤。在王大志几次愤愤不平甩手不练之后艾草就很荣幸地被王大志给冠上了百步穿杨女神枪手之类的大帽子。

    艾草的抓鱼工具很简单，就是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棍子。穿着一条运动短裤，拿着一根木棍子，背着个大竹篓，艾草往海边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单凭一双眼睛一双小手就能从海里收获不少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王大志对艾草这种叉鱼方式嗤之以鼻，不过当他看到艾草几次三番背着满满一竹篓鲜鱼回家之后就不再小看这个小腿小胳膊的女孩子了，还缠着艾草拜师学艺，被艾草没好气地一脚踹开，让他滚回家练飞镖去。

    叉到的鱼多一些的时候艾草就分些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剩下的再和老妈一起晒鱼干。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单亲家庭靠着一份代课工资过日子的艾家也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艾草早早就学会买菜做饭洗衣服这些简单的家务，自理能力是必须的，为此艾小花还特意买了一个电磁炉，方便不能接近明火的女儿。

    至于虎口上的茧子就不是干干家务活能够磨出来的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艾草手上的茧子是长期握着某种武器摩擦出来的痕迹。

    家里连续发生两三起事件之后王致富还能沉得住气，看来能当上一村之长的也算是城府深沉的人了。接下来几天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就连艾草自己都觉得有些反常。是真正的平静，还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

    难道王致富已经被吓破胆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艾草也不介意就此罢手，反正再过几天她就要带着老妈一起去阅州上学了。王致富不再兴风作浪，她艾草也懒得再多生波折。不过，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少不了那些任意妄为欺善怕恶的不识趣之人。

    就在艾草说服母亲跟她一起收拾包裹准备离开澳南镇王家村前往阅州的第二天清早，天刚朦朦亮，艾草背着大竹篓又开始她每日的必修课，沿着海边沙滩长跑。

    虽然艾小花已经表示学费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艾草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跑步的时候还有点走神。按照她对家里经济能力的估算，这一学年六七千块钱的学杂费住宿费还真不是小数目。

    艾小花的代课工资每个月也就一千多一点，虽然农村的开销不大，母女俩也学着那些村民种菜养鸡摸鱼什么都干，再加上艾小花平时卖刺绣手工品所得，勉强也就是能够保障母女俩日常花费而已。不过既然老妈说学费没有问题，艾草也不会去怀疑这笔钱的来路。她老妈比她更死要面子，不可能找人借钱，更不可能出现什么来路不明的情况。既然学费解决了，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母女俩在大都市阅州生存的问题了。

    钱，还真不是个问题，可是没钱就是个大问题了。

    这几天艾草一直在考虑的就是如何安置自己老妈，跟她一起住宿舍肯定是不可能的，让老妈去端盘子洗碗她又不舍得。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她老妈那一双手，那可是画得一副好画写得一副好字的。每年的春联都是老妈自己写的，不过被人一赞扬艾小花立刻就说是镇上买回来的，一次都没有松过口。

    不差钱啊不差钱，要是她真的不差钱的话，她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自己老妈盘一店面招几个小工专门按照她老妈自己画的画制作十字绣。不图发财，只图给老妈一个乐呵。艾草的想法就这么简单，能让她母女俩有瓦遮头有口热饭吃就行了。

    头上戴着的还是那顶泛黄的大草帽，站在齐腰的海水当中，艾草收回落在天边一片金黄海面上的目光，沉了沉气开始一上午的叉鱼工作。车到山前必有路，艾草信心十足地给自己鼓劲。就算再艰难，她也从未萌生放弃读大学的念头。

    读书，那可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一件事，况且还是她最喜欢的心理学。能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还真是不容易，望着天边金灿灿的阳光，艾草的心情也渐渐地晴朗起来。

    没钱而已，努力赚不就得了。只要她愿意，现在的她想要弄点小钱花花那还真是小菜一碟，再简单不过了。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也没有说不能凭手艺赚钱，当然，也没有说可以。低垂着脑袋的艾草有些心虚地抬眸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有点担心师父心灵感应突然冒出来给她一顿好打的。

    就在艾草虚头巴脑地准备收回目光继续叉鱼的时候眼角余光掠过身后杉树林的时候她隐约有些发现。微微侧身，艾草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聚焦在不远处通往王家村的那一片杉树林上。几辆轰鸣而过的摩托车扬起的阵阵飞尘还没来得及飘远，四五个黄毛头就停车熄火抽烟，还明目张胆地朝艾草这边的海滩张望了一下。

    这算是示威吗？还是愚蠢到找人打架还要事先暴露自己的行踪呢？还要不要大喊三声‘俺老孙来了’再动手呢？真是弱智到爆！

    艾草老气横秋地摇了摇脑袋，对于这些街头小混混们缺乏经验的举动表示了鄙视之后又低垂下脑袋，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洁净无暇却不停涌动的海水，双手微微用力握紧手中的棍子。几个小喽啰而已，还入不了艾大小姐的法眼。知道自己不姓艾，大小姐也是自封的，可是艾草就是这么的自信。

    一条悠哉悠哉游过来的鱼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优美地闪动着近乎透明的尾鳍从艾草面前游过。噗嗤！棍子的尖头准确无误地刺入鱼头，鱼儿还来不及挣扎，艾草已经收起棍子，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