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不差钱
骂了一句‘狗*日的’鬼天气，村长大人站起来，背着手一脸威严地往村口方向走了过去。真是一个挠人的小妖精啊，就是手里那把裁缝剪刀比划得有点吓人！村长大人一边往停放在村口小学门口的那辆半新不旧的二手北京现代走去，一边暗中思量着该怎么让艾家大嫂放下手中的那把剪刀。 想当年艾家大嫂那把裁缝剪子可是差点没把村里出名的泼皮王老五的命根子给剪了，当然，也把王家村胆敢窥视她美貌的大小混蛋们都吓得不轻。后来那个想要占艾家大嫂便宜的泼皮王老五半夜起来上厕所，在自家屋内被人打得半死那件事情更是蹊跷得很，再后来村里头那些对艾大嫂动过心思的雄性动物也自动自觉地绕开艾家门口走。 花儿虽美，可是带刺啊，一般人还是怕扎的。不过王村长不是一般人，皮厚，不怕扎。 再望望天，王村长又砸吧了一下嘴巴，感觉喉咙里还是一片火辣辣，带着点不甘心的憋屈味道。对艾家大嫂，，他一直也是狗拿王八，无从下嘴。不过这一次艾草的学费问题……如果艾家大嫂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出手相助的。 走到村口小学大门口的村长大人朝狭小的校园里张望了一下，无意间发现二层教学楼旁边围墙下最后一间低矮房屋前一闪而过的娇俏身影。村长大人心思活络起来，拿着车钥匙的大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囫囵圈，下意识地收了收发福的肚腩，胸口那股火辣辣直接下坠到了小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胸膛，村长大人一下子没压住小腹那股邪火，忘了走到这边开车的事情，神使鬼差地朝校门内的那个身影摸了进去。 日上中天，金灿灿的太阳赤果果地炙烤着大地，那天的气温出奇地高，连老榕树巨大茂密的大树冠都遮挡不住烈火一般的阳光。王村长走后，远处陆续传来自家妇人叫喊吃饭的大嗓门，在树下玩泥巴打闹的熊孩子们哗的一声跑开了，坐在树底下纳凉休息的几个大老爷们也开始慢腾腾地往家门口走。 王家大叔一边往家门口走，一边琢磨着王大志的学费问题。虽然王大志考上的是读三年的师范学院，但好歹也是王家第一个大学生。就冲着这一点，王家大叔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供家里这一代唯一文人的小儿子上大学。当然，已经有两个儿子出门打工的王家还不至于到砸锅卖铁的地步。再说了，不是还有征地款嘛，虽然没有原来答应的那么多，但蚊子腿那也是rou啊，总比没有的好。 只不过艾草一家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学费，不管多还是少，对于艾家来说还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背着竹篓的艾草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低垂着眼睑从大榕树下经过，刚好就碰上正准备回家吃午饭的王家大叔。 “王二叔好！”王大志的老爹在家里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王二叔。艾草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也不枉王大志那小子经常偷偷带好吃的给她。 “哎，是艾草啊！回来啦，又去叉鱼哈！对了，我们大志跟你一起去没有？哦，没跟你一起下海去？唉，那个臭小子，一大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不会又到镇上上网去了吧？唉，都那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呐！”看到艾草瘦瘦小小的身影和她背上那个大得不成比例的竹篓子，一想到自己那个牛高马大读书还不如人家艾草的儿子，王二叔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到艾草的摇头否定之后，王二叔也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叹息这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艾草笑了笑，并没有参与王二叔的胡乱猜测，晃了晃肩上的竹篓子低垂下眼眉继续往村口小学方向走去。王大志是喜欢上网，不过他还是挺有节制的，而且艾草知道王大志到镇上网吧去并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昏天暗地地打游戏。 “哎，艾草，回来啦！都这么大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嘿嘿，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呐！哎哟，这小脸蛋真得可真好，就是瘦了点儿！”出来喊孙子吃饭的李奶奶见到艾草也停下脚步，一手牵着个正忙着用手背擦鼻涕的三四岁男孩，一手虚虚地就要往艾草脸上摸。 艾草赶紧缩了缩脑袋，满脸堆笑地往后退了退，老老实实地冲李奶奶打招呼，就是不让她那只刚刚替孙子刮过鼻涕的大手碰到自己。 额滴亲娘哟，艾草刚才跟王二叔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那李奶奶的食指可是像刮板似的把小男孩拖得长长的鼻涕麻溜得刮下来，一刮，一甩，那动作可是娴熟得很。艾草甚至还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奶奶指间还有些许残留物，说不上什么特别厌恶的感觉，但是艾草却是绝对不允许对方那手指摸到自己的脸的。 虽然艾草知道李奶奶那一动作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也知道人家对自己的称赞绝对言过其实，不过她还是讪笑着避开了。低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小胳膊，艾草心里就对那个什么女大十八变的话十分的抵触。 丫丫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好不好，差不多跟国策一样称得上十年不变了。就算是每顿吃上三大碗白米饭，她还是这么个小眉小眼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平板身材，艾草差点就要对自己翻白眼了。身边的女同学一个个陆续胀鼓鼓起来的胸膛在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到，虽然她年龄比较小，可是也就小那么两三岁吧，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虽说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得潜伏上一段时间，可人家好歹也是丑小鸭吧，天生就是白天鹅的基因好不好！可她呢，根本就不是丑小鸭，顶多也就是一小丑鸭，没有高贵的潜在基因，怎么可能变成白天鹅呢？ 艾草心里那个烦呐，而且还不能说出来。人家太平公主平放下去好歹还是一扇门板，她倒好，躺下了充其量也就是一板凳，还是细细的那种长板凳。 一想到自己这副十二三岁的身板，艾草好看的柳眉就皱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八字眉了。 “哎，艾草，过来这边！”就在艾草像个傻二妞似的站在榕树下对着自己小小身体发愁的时候，巷头小诊所传来赤脚医生王老夫子的招呼声。 “王爷爷好，奶奶好，您们都吃饭了吧？来，这两条小黄鱼留着晚上红烧吃吧，刚刚抓的，新鲜！”听到招呼，艾草赶紧朝小诊所快步走去，嘴里甜甜地跟诊所里的老两口子打着招呼，顺便卸下肩上的竹篓子从里面抓起两条比较肥大的海鱼熟门熟路地往布帘后面的厨房走了过去。 王老夫子的小诊所很小，十来平方的土房子隔了一布帘，前面摆着一桌一椅，是给老夫子写药方用的，靠墙有一排放中草药的架子，帘子后面就是老两口子的房间和小厨房。 “还是艾草知道疼奶奶啊！累坏了吧，看这小脸晒的……”从屋里走出来的王家老奶奶瞅着艾草满眼都是心疼，嘴里念叨着，转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早已经准备好的大红绳。 “哎，吃好了，吃好了！艾草，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吧？”老夫子摇着一把蒲扇，笑眯眯地盯着晒得黝黑的小姑娘看。 “嗯，还有个把星期就要上学了。”一想到上学，艾草就没有刚才对自己小身板自怜自艾的心情了。学费啊，那可是一座大山，起码对于现在的艾草母女俩来说，的确是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哎，草儿，过来，过来！”见到艾草走到跟前，王家老奶奶一手拉住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平安结塞到她的手里。“来，拿着，奶奶给的，保平安的，可要拿好了！” 艾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拴着厚实红包的平安结，喉咙酸得很。她定了定心神，朝老奶奶摆了摆手，嘴角用力上扬，露出一个不算太勉强的笑脸，说：“谢谢爷爷奶奶！不过，这个红包我不能要。真的有钱，您们不用担心哦！” “不担心，不担心，就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也不是什么红包，就是一平安结，保平安的。听话，拿着，也没有多少钱！你就拿着吧！你妈工资低，这次又分不到钱……唉，对了，学费还差多少，看看爷爷奶奶能不能帮忙跟村里人凑一凑？”老夫子手中的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笑眯眯地说着，真不是有心想要打击艾草母女俩的。 “不差钱，不差钱，学费我妈都已经帮我准备好了。爷爷奶奶不用担心，真不用担心……我走了，谢谢爷爷奶奶！”艾草用力地眨了眨双眼，仰着骄傲的脑袋倔强地控制好自己的泪腺。 她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想要表达自己的立场却浑身乏力。恍然之间，艾草真觉得春晚那个小品还真是应景，真他玛的不差钱啊！趁着老两口子不注意，艾草拽着平安结的小手却悄悄地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绑在红绳里的红包抽了出来，偷偷地压在身后老夫子的空白药方下面。 无功不受禄，这点傲气艾草并不缺乏，再说了，老夫子两口子在村里守着个小诊所也不容易。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一年到头回来看老人的次数用脚趾头都能算得过来。再加上村里头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老夫子也是收点药材费，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背起竹篓子快步跑出老夫子家的小诊所，艾草逃也似地往距离王家村四五百米远的村口小学门口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