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周旋天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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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豹涧，东西走向，两岸俱是危崖峭壁。峭壁上颜色不一的岩层像面片一样，一层压着一层。每一层都被上面一层压着、又压着下面一层，谁也不轻松，但谁也无法从中解脱，痛苦的呻吟声在山涧中回响，在历史的长河中流淌。天长日久，痛苦便渐渐凝固为纹丝不动的宁静、冷漠与庄严。涧中，时而出现房子般大的威风凛凛的巨石，虽然它不再滚动不再飞奔不再怒吼呼啸，但它显示着地壳运动和山崩地裂是何等的强大与可怕。两岸岩层中，依稀可见似兽似禽又非兽非禽的化石。种种迹象表明，亿万年前，这里曾是一个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乐园，在非常遥远的某时某刻，一声震颤地球的巨响彻底改变了这里的面貌。庄严寂寞的落豹涧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再次发威的时机。终于等到了公元一九三九年农历五月十二日下午。它首先迎来了生活在本地的一批客人；一个小时后，又迎来了从太平洋海岛过来的一群强盗。

    在尉迟寨主的引领下，游击队员们绕过涧底一块块房子般大的岩石，在悬崖峭壁夹峙的落豹涧艰难行进，偶尔有一两只山鹰飞过，尖利的叫声在山涧中惊心动魄地回响。队伍行进到落豹涧尽头，眼前出现一道三十多米高的七八十度的青石陡坡，顺坡而下的溪水没有形成瀑布，在青石坡上跳跃着漫流而下，在斜阳中飞银溅玉，唱着铃铃叮叮的水波之歌。

    皂角岭游击队跟着青峰寨猎户走，渡边率领日军按照哑巴的导引、跟着游击队走，还有一群猎人悄悄地跟在日军后边走。

    游击队进涧时，二柱对强娃说：“昨天袭击日军的朋友，可能还会暗地跟在日军后面。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让他们进来。让朋友们埋伏在涧口两侧，等日军出涧时，打他一家伙。”

    日军进入落豹涧不到一里地，后边的猎人也到了涧口。赵寨主和将军寨的猎户，强娃都认识，其他的几十名猎户，强娃看着面生。

    赵寨主指着身旁一个背插大刀、手提猎枪的威武的中年汉子，对强娃说：“这是巩家寨的巩寨主。”

    巩家寨在将军寨东北方向二十里、青峰寨西北方向十五里的一个山凹里。全寨三十二户，一百五十一口人，均为巩姓。

    先祖巩汉，明朝嘉靖二十四年出任玉栋府六品武官，生性耿直，武功深厚。嘉靖三十一年，因酒醉痛骂朝廷首辅严嵩祸国殃民，被jian人告发，钦令押解京城刑部治罪。巩汉知刑部与锦衣卫、东厂皆为严嵩把持，此去肯定有去无回。故行至石马县一偏僻山道，杀了四名解差，星夜潜回家中，带着妻子儿女和弟妹逃离玉栋城。因怕朝廷搜捕，便躲藏于天龙山大森林之中。嘉靖四十五年严嵩倒台后，明世宗颁旨为巩汉昭雪，并官升一级。此时巩汉倒觉得深山为猎自由自在，远比官场尔虞我诈活得畅快，决计不再出山为官。巩汉八十二岁去世时，巩家寨人口已有四十二人。留下遗训三条：一、后人可读书，不可做官。二、世代由长房长子为寨主，若长房无子，由近门长子代之。三、外姓人来寨，盛情招待，不能落户。寨主之位传至巩强，为第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