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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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九日后，千岁皂角树迎来了陆陆续续回家的儿女。

    把被鬼子炸毁的窑洞重新修缮好，重启锅灶，新的生活开始了。把对新生活的向往播撒到层层梯田，玉米谷子豆子幼芽钻出地皮，在阳光雨露滋润下，蓬蓬勃勃生长起来。庄稼生长的綷縩声与村民的欢歌笑语声，在蓝盈盈的天空和绿油油的山间荡漾。

    游击队驻地设在吴老六、李秀才、吴根才三家的院子里。党代表于婷带领三名游击队员前往赏格庄游击队取经回来后，开始制造石雷。强娃带着十名队员，在皂角岭村东二里远的地方，探出了一条通往北梁的路，一条通往南梁的路。此后皂角岭人下山，便从村东绕道到北梁，或绕道到南梁，不再走盘蛇路。

    七月二十七日，是吴二柱和大掌柜、强娃、杀猪李、老持客的大喜日子。这天上午，县高官张向光和县委组织部长邢圣羽来到皂角岭游击队队部。邢圣羽宣读了县委的批复，批准了吴二柱等五位同志的入党申请。张向光从提包里掏出一面五尺长四尺宽的党旗，贴在窑洞正面的墙壁上。面向党旗，吴二柱、大掌柜、强娃、杀猪李、老持客激动不已，举起紧握拳头的右臂，跟着张向光庄严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坚决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从此，鲜红的党旗便永远铭刻在他们的大脑里，融会在他们的血液中。这颗鲜红的初心，成为他们一生的阳光，一生的方向，一生的追求，一生的力量源泉。他们虽然只是质朴的农民，但党的初心一旦融入他们的血液，他们便成为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在为初心奋斗的征途上，他们都做出了可歌可泣的突出贡献，其中的三位在战场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宣誓后，邢圣羽说：“你们五位新党员，加上于婷同志，皂角岭游击队已有六名党员。县委决定成立中国共产党下沅县皂角岭游击队支部委员会。现在，你们支部全体党员选举一名支部书记。”吴二柱和大掌柜、强娃、杀猪李、老持客都说，我们五个都是新党员，于代表是老党员，就选她啦。

    三天后，张向光又来到皂角岭，宣布了一个决定：经县委研究，并报请玉栋特委批准，决定任命于婷为下沅县皂角岭游击队政治指导员。

    大掌柜入党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同志”“革命”“共产党”“根据地”“持久战”这些新词儿挂在嘴边，说话时下意识地像丁绍康书记那样打着手势，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总有干不完的事儿。村里人都夸赞，大掌柜是“老还少”了，老伴却心疼地对着大掌柜嘟囔，看你整天忙张得顾不得吃，顾不得喝，你都忘了你多大岁数啦吧？大掌柜笑着对老伴说：“记着来，一岁啦！”老伴笑得差点岔了气：“你老糊涂了吧，胡说个啥！”大掌柜一本正经地说：“老伴，我没有糊涂，我是把入党那一天当作我的生日！噢，要是年对年、月对月、天对天，我还没有一岁来。”老伴叹了一口气，说：“你忙就忙吧，可要招呼你那身子骨着，小心累坏了！”大掌柜说：“老伴，放心，身子骨更硬朗啦！”

    秋播结束后，在县委组织部长邢圣羽指导下，皂角岭按照八路军根据地的做法，开始了村级组织建设。经过全村村民选举，大掌柜当选为村长，老持客和李青兰当选为副村长。大掌柜和老持客年龄大了，退出了游击队。村里成立了妇救会，杨玉凤为主任，陶芍叶为副主任。村里还组织了民兵队伍。二柱动员已经五十六岁的游击队队员柴庭柱离开了游击队，担任了民兵队长。孩子们也被组织起来了，成立了儿童团。村里还办起了小学校、诊疗所和戏班子。

    村里组织劳力，在四坪下面又展了十二座院子，叫五坪。大掌柜动员二坪十二户人家搬到五坪居住。游击队、村公所、妇救会、小学校、医疗所、戏班子统一驻扎在二坪，醒目鲜亮的门牌挂在了大门上。二坪成为小山村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一个崭新的皂角岭诞生了。

    “共产党，就好比那天上的北斗星——，八路军，就好比那天兵天将——，游击队，就好比那梁山英雄——，咱根据地的人儿——喜呀么——喜盈盈——，——”

    一段情真意切的蒲剧唱腔，从月亮湾的玉米地里响起。吴老六的月亮湾成了村里的公地，由民兵负责耕种。民兵队长柴庭柱锄到地角头后，一时心里高兴，展了展腰，清了清嗓子，便将心里的话，尽情地用蒲剧腔调唱了出来。

    青兰、玉凤正领着妇女们，在吴家坡帮助烈属吴十三娘锄谷子，循着这新蒲剧动人心弦的声音，看到民兵们光着膀子、抻着脖子，站在地堰边正唱得起劲，撩拨得玉凤嗓子发痒，便停下锄头，挺起腰板，伸手将头发理了理，也可着嗓子唱起来：

    “男子汉，就好比那杨家将——，妇女们，就好比那穆桂英，做庄稼，敢与男人比输赢——，打鬼子，敢做战场女英雄——，拼死保卫咱——咱呀么——皂角岭——，——”

    新词儿的蒲剧声波，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间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