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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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的道人,草人一般站在田头,许久没有动静。 远处走来几个修士,一边走,一边骂着什么。 “这些灵农真是反了……” “不好下手。” “这样下去,我们孙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也不知家主到底有什么打算?” “看他对外来的那几个修士那么忌惮……” …… 外来的那几个修士? 道人闻言,滞涩地转过脑袋,看了他们一眼。 那几个孙家修士见了,纷纷停下脚步,见这道人气息微弱,衣着寒酸,打扮怪异,便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 道人并未答话,只是喉咙中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像是年久漏气的皮鼓,出不了清晰的声。 “是个哑巴?”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不会是东山村的灵农吧?” “不是吧,他里面还穿着道袍呢,像是个道人……” “外来的么?” 几个孙家修士议论纷纷。 而那道人一直默默看着他们。 当中一个瘦高个修士脾气暴躁,骂道: “一个穷酸道人,看你妈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了……” 话音未落,那道人竟突然扑向了他。 瘦高个修士一惊,仓促间出了一拳,但只一拳就将这道人打倒在地。 他心中稍定,随即冷笑道: “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就这也敢对老子动手?” 然后他走上前去,对道人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 “什么货色?打老子?” 道人挣扎了几下,却还不了手。 其他几个孙家修士在一旁叫好。 他们平日仗着孙家的势力作威作福,谁得罪了他们,就这样一顿毒打。 既发xiele怒气,又维护了孙家的威严。 瘦高个修士打完,冷冷一笑,“让你不长眼!” 说完他踢了道人一脚,准备要走。 那道人却又伸出干枯的手,攥住了他的脚。 瘦高个修士挣脱了几次,都挣脱不开,怒火丛生,直接抽刀。 一刀将道人的手砍断。 可断裂之处,只有腐rou,没有一滴鲜血。 瘦高个有些恶心,又有点心寒,便想看看,这道人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怪异。 瘦高个仔细打量了道人的面容。 这一看,他便吓了一跳。 这道人面容普通,但那双眼,漆黑空洞,像是死人的眼。 只看一眼,就觉得头昏脑涨。 随后识海翻涌,头痛欲呕。 与此同时,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黏黏糊糊的,爬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又一点点顺着神庭,钻了进去,一直钻进了识海。 识海之中,传来吮吸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进食…… 瘦高个恶心晕眩之感更重。 不过这种不适,只是一瞬间的事。 转瞬之后,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痛楚残留,瘦高个的目光有些疑惑。 渐渐地,他的瞳孔变深了一分,目光之中,也就不再有疑惑了。 而地上的那个道人,缓缓瘫倒,不再纠缠,不再挣扎,也没了生机。 其他几个孙家修士见状,都是一怔: “孙季,你打死人了?” “打死就打死了,又不是没打死过人。” 名为孙季的瘦高个修士淡淡道,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 “那还是老规矩。” “行吧。” 几个人到路边戒备着,谨防有其他修士路过或是看到过。 孙季则将道人的尸体拖到了附近一处悬崖,直接丢了下去。 只是抛尸之前,他将道人的道袍扯了下来,自己留下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死人的道袍你也要?” “穿习惯了。” 其他几人一愣,骂道: “说什么屁话呢?” “穿习惯了?” “你穿死人的道袍?” “你穿个给老子看看?” 话音未落,孙季真的就把道袍穿在了身上。 他身形瘦高,穿着这又脏又旧的道袍,手脚都有一大截露在外面,看着极不合身,还有一丝诡异。 像是田里披着人衣的稻草人。 其他几个修士都面露惊色。 一个孙家修士不由道: “你他娘的还真敢穿?真他妈的服了你了。” 孙季却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其他几人看了看天色,日头还高,没觉得有多晚。 但毕竟杀了人,尽管只是一个路过的,无名无姓的道人,但还是回家族,避避风头比较好。 “行。” 众人往回走,走着走着,孙季却突然道: “我们好像走错了。” “没错啊。” 孙季往另一边一指,“那边才是回去的路。” 其他几人一看,也都恍然: “对。” “喝多了。” “真的走错了。” 然后他们就往另一条路走。 一直走着。 但这条路的尽头…… 是个陡峭的悬崖。 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 他们还如往常一般,有说有笑,走着回家的路,走到了悬崖上,然后坠入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甚至坠崖之时,脸上还带着笑容。 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唯有孙季,在悬崖边停下了脚步。 他淡漠地看了眼万丈悬崖,然后转过头,看了眼千家镇,以及镇上那处显眼的府邸,缓缓迈步走去。 孙季穿着不合身的道袍,露手露脚。 他的步伐,原本还很自然,可走着走着,就变得一深一浅。 路上的修士,见了他都觉着怪异,但却并不敢去问。 孙季一路走到了孙家的府邸。 又走到了孙义的书房。 书房之中,孙义仍在看着那道厚土阵,苦苦思索。 片刻后,他心烦意乱。 还是毫无头绪。 一品十一纹的阵法,究竟要怎么学? 那个小鬼,到底是怎么能学会的? 为什么自己已经筑基了,参悟这么久,竟还是一窍不通? 孙义心中焦急。 这个阵法,他若是学不会,那就无法再以阵法去要挟灵农。 他们孙家,没了灵农供养,迟早也会坐吃山空,从而渐渐没落下去。 “要不,釜底抽薪,直接将灵田毁了?” 孙义的目光之中,寒光一闪。 毁了灵田,便毁了厚土阵。
没了厚土阵,那些灵农不会阵法,依旧只能依附于孙家。 但是这阵法,是他孙家老祖的阵法。 若是毁了这阵法,也等同于违背了老祖宗的祖训。 也算是数典忘祖了…… 孙义踌躇不定,心乱如麻。 便在这时,有人敲门。 孙义相当烦躁,不予理会。 可那人依旧在敲门。 咚……咚……咚…… 声音单调而又麻木。 这是在千家镇,在孙家,谁敢这么敲他的门? 孙义强压着怒气,道:“滚进来!” 门缓缓打开,孙季迈步走了进来,穿着又脏又旧,小了一截的道袍。 孙义见后一怔,随后忍不住道: “你穿的这是他妈什么东西?” 孙季没说话。 孙义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你来做什么?” 孙季仍旧不发一言。 孙义还想说什么,却见孙季陡然出手,抽出腰刀,一刀向自己劈来。 可他不过炼气境界,怎么敌得过筑基期的孙义? 孙义徒手抓住了刀,催动灵力,用力一拧,将刀刃拧得如铁片一般,卷在了一起。 而后孙义反手一掌,灵力激荡,将孙季击飞。 孙季胸口被筑基灵力震得粉碎,瘫坐于地,口吐鲜血。 孙义冷哼一声,踏步向前,攥着孙季的衣领,将他拽起身来,寒声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谁让你来杀我的?” 孙季想说什么,可没说出,只从喉咙咳出一股鲜血。 “是谁,给了你多大好处,让你自不量力来杀我?” 孙义盯着孙季的眼睛,冷冷道:“说!” 孙季说不出话,但他的眼睛,颜色渐深。 眼瞳变大,眼白渐少。 渐渐地,整个眼睛,都变得漆黑而且空洞。 孙义识海一阵恶心的剧痛,眉头不由紧皱,片刻之后,又缓缓舒展。 他将孙季丢在地上,不闻不问,而后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孙义”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烛光摇曳中,他开始回忆一些事情。 又像是从记忆中,翻找着什么。 “厚土阵……” “地宗绝阵,一品十一纹,好东西,竟会流落此地……” “庄先生……” “我的……好师弟……” “气息微弱,看来伤势好不了了……” “嗯,傀老也在……” “收了徒弟?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白……白……师妹的孩子么?” “还是这么念旧。” “到这里做什么呢?” “画厚土阵?” “多管闲事……” “就这些了么?” “孙义”一边思索,一边低声呢喃。 忽然他又是一愣,喃喃道: “不对,不对,我忘了什么……” “不是忘了,是有人不让我知道……” “忘了什么呢?” 孙义开始以手抓头,神色痛苦,而后猛然记起: “还有一个弟子?还有一个弟子?” “怎么会还有一个弟子?” “是谁?”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