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表

    刚送龚师兄上车，这边老娘的电话过来。四舅家的小燕在广州遇到坎了。西北省的老公家暴严重，两人现在在闹离婚；在广州打工的二舅家的业云、三舅家的业桂、业雷现在都在协调，但小燕老公暴力倾向严重，好像没把几个老表当回事，当着老表们的面还打了小燕，口里还骂骂咧咧的。小燕的老公以前李彬见过，叫马承源，一米八九的五大三粗的西北大汉，对几个典型南方人身体的老表来说的确很有威慑力；倒不是说几个老表打不过小燕老公，问题是两口子的事，老表们不便过多插手；这万一要是今天把事做绝了，回头两口子又好上了，这不落得里外不是人么？所以只是尽量劝解，保护好自己堂妹和五岁多的外甥女；打自己堂妹，几个老表也没客气，据说小诫了马承源一顿；但家暴的事，报过警，警察也难处理，只是不停劝大家好好协调，过不了，就和和气气分手。问题是马承源不同意离婚，老表们有自己的班要上，也不能整天就呆在小燕家陪着；这隔三差五的就是一场架也不是个事，现在四舅和儿子业武马上过去，作为大姐的老娘觉得自家要有个代表过去出出力，两个meimei在这种情况可能不太能发挥作用，于是这任务就落到李彬这儿了。李彬觉得这事自己能帮的也有限，也不敢不去，怕老娘上课。问清了四舅和业武到广州的时间，决定还是去，但稍微晚个小半天到，让他们自家人先解决。今天晚上的飞机，到广州住一晚，明天上午过去刚好。四舅他们一路动车，但中途要转车，到广州是早上六点多钟，李彬吃过早饭再去正好。

    李彬这是第一次到小燕家，业武发了给定位给李彬，从李彬住的宾馆到小燕家也不远，李彬住在机场附近的宾馆，小燕家就在附近的工业区，算是离主城区比较远了。

    李彬赶到地方，下了出租，进了一个六幢高层组成的小区。十几年的小区外面看还算新，走进里面，环境就有点乱了，草坪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倒处都是，汽车停放也随意，左一辆右一辆，让人象在走迷宫。楼层高，楼间距较小，给人感觉太过紧凑压抑。房子在二十六层，再上三层就到顶层了，出了电梯就听到房间里面吵骂声，也不用找门牌了，循着吵骂声就可以确定了。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稍微小了点，随着一声轻微的“咔答“声，门从里往外推开一道缝，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里面露了出来，看到李彬，眼泪立即从红肿的双眼流下，裂着嘴抽嗒着喊了声:“彬舅舅“。

    李彬拉开了门，微微蹲着，向小姑娘伸手抱了过去，“小跳，来，彬舅舅抱抱，不要哭，谁敢欺负我们家小跳，彬舅舅打断他的腿。“

    里面的声音出现了个暂停，业武就在小跳身后。看见李彬，喊了声:“彬哥，你来啦!“。李彬抱着小跳进了门，四舅站在沙发边红着眼喘粗气，小燕坐在沙发上哭，左脸上有个明显的红巴掌印，看见李彬进来，一个喊了声“大外甥“，一个哭着叫了声“李彬哥“。沙发的对面墙上歪挂着一个二十寸左右的小电视，马承源就站电视边，两手握着拳，闭着嘴，咬着牙，斜首眼冷冷的盯着沙发的小燕，似乎随时准备上去就打的样子，对于进来的李彬似乎就是空气，不带理的。中间的小茶几上的东西已经滚得满地都是。客厅不大，十二三个平方，本身几个就感觉挤，这加上满地的零碎物件，让李彬都不想进去。用脚把地板上的东西拔了拔，李彬道:“小燕，你这迎接李彬哥的阵仗有点大啊!把家里的东西砸了当鞭炮响。“

    小燕哭得更伤心了，李彬抱着的小跳在怀里要往下滑，李彬弯腰把她放了下来，一下到地，小姑娘就往她mama身边凑，偎着身子给自已老娘擦泪水。李彬看了看马承源，又故意略带调侃惊讶的语气道:“小燕，你这砸了家私当鞭炮听响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刷脸听响的，这脸都肿了，这响我没听到，你这有点亏啊。“

    边上的小跳接过话:“爸爸刚刚打的!“

    李彬走近马承源，对他说道:“小马，这夫妻吵吵闹闹难免，小燕有什么不对，她爸爸不是在这可以和她爸爸说，让她爸教训，你打不是太合适吧“。

    又回头对业武道:“业武，你带小跳下去，到小区外面商店给她买点礼物，我这来的急，你帮我补上。“业武腰椎不太好，动过手术，打过钢筋，这地方太小，挤挤弄弄碰到不太好。业武应了声，过来牵了小跳往外走。

    对李彬的指责，马承源没理睬。李彬也没逼迫他，继续说道:“小马，你说说看，小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她爸爸在这，我做哥哥的也在，你说出来，她做得不对，我们帮你教训她。“

    马承源转过脸看向另一侧的墙，就是不做声。

    “要不，让小燕说。小马，你看了“

    李彬转头对小燕说道:“要不，小燕你说说，自已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小马要打你“

    沙发上的小燕抽抽泣泣，旁边的四舅想要插话，被李彬示意不要说，于是嘴张了张又不动了，等着自已姑娘说，小燕抽了抽气，可能脸颊有点痛，断断续续说道:“他要钱，我哪还有钱，我手上的钱先前已经全给他了。“说了几话，可能脸痛得难受，嘴不停地抽蓄:“我这个月的房贷还没还，工资又被他全拿出去了。“

    “小马，你拿小燕的工资办什么大事你说说看。“李彬转头看看四周，房子不大，一室半的小房，五十来平，六七年前买这房听说好象是四舅拿的首付，马承源家也是西北农村，父母也是拼了命才勉勉强强支撑着让他把大专读完。两个人是大专同学，当时谈恋爱、后来结婚，四舅一直反对。四舅看马承源这人松松懒懒的，不是一个能撑得起家的男人;另一方，自已姑娘远嫁几千公里，实在不放心。但小燕对马化源死心踏地，非嫁不可，又说两人在广州打工，以后肯定家安在广州，嫁远不远的有什么关系四舅一听也对，在广州安家，过年过节探亲路费多点，但两边都远离父母，也不担心婆媳矛盾，这家庭冲突就少了许多，也不全是坏事;至于收入，那时两人在广州打工，一人近一万的月收入，路上花费再贵也撑得住;唯一的问题是两人上班不过两年，这要结婚，两年的积蓄刚够花费，没钱买房;没个房子，相当家就没安下来，四舅不放心，把自已手上的钱凑凑，又找哥哥jiejie借了点，算是把这小房子的首付给弄齐了。这后来小跳出生后，两人也回过草头坡，没见有什么矛盾。春节的时候，李彬没见到小燕，以为回西北去了，也没在意，昨天老娘在电话说才知道，小燕两人在广州矛盾闹得凶，没敢回家，怕娘老子担心。现在矛盾上升到家暴，一个一米六五的女人面一个一米八九的西北大汉，那不是一盘菜，这脸上时不时肿，眼框发青，怎么瞒得住几个这边打工的老表。

    李彬继续问马承源:“小马你说说，怎么会事“

    马承源没把几人当事，四舅五十几的人，瘦瘦小小;李彬虽然四十出头，但长时间办公室呆的人，个头不到一米七;估计马化源还想从小燕手里拿钱，臭了李彬一句“关你屁事“，手一指小燕，嘴里就骂骂咧咧“X你妈的，今天不给钱给老子，老子揍死你。“对面四舅听到这骂声和威胁气得发拌，手一提就要冲过来，被李彬手往后一伸拦住。李彬继续不紧不慢对马承源说道:“小马，你这一男人打女人就不对了，这样我陪你玩玩。“

    马承源不知李彬的底，但四舅知道啊，忙对李彬道:“大外甥，我们不动手，走法律途径吧!“

    李彬回道:“四舅，你放心，不会弄伤他的，把他打小燕的帐算一算就行。“

    这马承源不知轻重，要钱要昏了头，这听李彬的意思要教训他，那里还忍得住，右手一握，拳就向李彬脸上打来。估计在他看来，李彬还够不到他这级别，他这一拳就算不能把李彬打出门去，打到门边估计没问题。

    直从身体变化以来，李彬的反应能力好像一直在变强，力气自已感觉也增长了不少。这马承源的动作在李彬眼里就象电影里的慢镜头，李彬左手掌对着马承源右手拳头就捏了上去，借力往下一带，马承源就站不稳了，身体往李彬这边倒来，李彬捏住他的拳向马承源左下方一绕，右手按住他左肩膀往下一压，“咚“的一声，马承源双腿就跪在客厅的复合地板上。他这一跪，自然反应就要站起来，但压在左肩上的手就象一座大山，压得他得用全身劲去对付，左肩骨头都感觉要压断了。

    李彬右手压着他，左手腾了出来，对马承源道:“我们讲道理，只讨你打小燕的帐，我抽你两巴掌，这帐就了了。“说着左手掌正一下反一下，“啪啪“两声结束，然后马承源左右脸就开始快速红肿起来，痛得他“噢噢“叫起来。又还想开口骂李彬，抬眼看见李彬冰冷的眼光，心里一紧，不敢骂了，只是不停用手在脸上揉，肩上也不敢用劲，顺势就跪坐那，也不吱声了。

    李彬见他没动，手上劲也松了下来。左手从地上抓了小白瓷茶杯，也没怎么用劲，左手五指一紧，小白瓷茶杯就‘咔嚓`一声就碎成几块，李彬然后才不紧不慢道:“刚才这两巴掌没用劲，算是和你讨了打小燕的帐，如果再有下次，我负责你满嘴的牙一个不剩。“

    这是马承源跪坐在那，连喘气声都收了起来。

    这时小燕的脸也肿得象馒头，李彬对四舅道:“四舅，您先带小燕到医院去看，我在这陪马承源聊聊天。“

    “不用了“小燕嘴里就象含着东西说道:“家里唔药“。说着起身进房拿药，一塑料袋的瓶瓶罐罐，朝自已脸上喷了两种雾化剂，又干咽了两片胶囊。也没收起来，一袋子散药丢在马承源跪坐前的茶几上。看到这个动作，李彬和四舅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