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抉择
再睁开眼，张起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 怎么回事？自己从闭眼到现在只过了十秒不到吧？怎么突然从观众席跑到床上来了？ 张起云正疑惑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你醒了？” 张起云扭头看清，是个皮肤发黑的男人。 “林…璇？” 那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你在开玩笑吗？”张起云苦笑着说到，“抱歉，我现在头很痛，没心情开玩笑？” 林璇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就当成是巧合吧。” 突然屋子外传来一个声音：“屋子里面的人，马上把少爷交出来！你最好祈祷少爷没有受伤，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林璇皱了皱眉，问张起云：“是你的侍从来找你了吗？” 张起云忍着头疼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月吧，这个家伙，总算是出现了。” 林璇点了点头，说道：“那正好，我还发愁拿你怎么办呢，既然你的人来了，那你就跟他走吧。” “呵呵，你真舍得？”张起云问到。 林璇反问：“有什么舍不得的？” “喂，毕竟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张起云的话戛然而止，照顾？还很久？自己刚刚不还在疑惑谁照顾谁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想起来了？ 张起云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变了，这次很特别，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点拼在一起的，看上去十分突兀，而自己则站在交界处，后方是猎兽比赛场，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建筑，上面挂着牌匾：柳荫拍卖场。 “这……”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小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 张起云回头看去，司马天星站在赛场的中间，笑着朝自己招手，旁边还站着自己的父亲。 “哥哥…父亲…怎么会？” 正疑惑间，另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子，你不是要帮我对付夜琉璃和叶天源吗？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林璇？”张起云惊讶的扭回头，林璇一副有些遗憾的模样看着自己，身旁还站着一脸冷漠的上官芳，和微笑着的白小沫。 “上官芳？白小沫？” 张起云有些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你会去哪边呢？” 张起云心里一惊，高喝道：“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却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一边是生活了十四年的家，未来子承父业，安稳舒适。一边是近乎未知世界，未来仅靠自己，生死难料。你会选择哪边？” “我有的选择吗？”张起云苦笑一声说到，“我怎么可能回得去？” 那个声音说道：“我知道带你来的那个月在哪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引导你去见他，如果你亲自开口，我想他会带你回去的。” “真的？”张起云惊喜的问到。 “真的。” “那我……”张起云突然犹豫了，回家吗？说实话张起云确实想家了，但是，自己现在回去真的好么？抛下林璇，抛下自己刚交的朋友，像个迷路无助的小孩子一样回家，真的好么？ 见张起云迟迟没有答复，那个声音说道：“我知道这种事很难抉择，你好好考虑一下吧，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不过时间只有一天，不然等柳城一乱，我就没空管你了。” 一道耀眼的绿光闪过，差点闪瞎了张起云的眼，等张起云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柳神的枝干上，不远处上官芳和白小沫盘膝而坐，两人皆是闭着眼睛面露苦色。 张起云坐起身来，回想着刚刚的问题，到底是回去还是留下帮助林璇？张起云有些迷茫。 正想着，柳志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样？手臂还疼吗？” 张起云抬头看去，柳志就站在自己身旁，还是那么和蔼的笑着。 张起云摇了摇头说道：“不疼了。”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这两位。”柳志指了指上官芳和白小沫，“为了治疗你的手臂，她们耗尽了所有灵力，再加上白小姑娘体质特殊，这才让你的手臂没有废掉。” “这么严重吗？”张起云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臂，这才发现袖子已经被血渍、汗渍完全浸透了。 柳志说道：“血管爆裂，骨骼错位，经脉断裂，你为了你那所谓的‘尊严’强撑的最后一下，让你已经接近极限的身体彻底崩溃。而你又没有灵力自我恢复，只能靠外界治疗。” 柳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男人有自尊，爱争强好胜是好事，但要用在该用的地方，不然只会给你身边的人增添麻烦。” “我知道了。”张起云点头说到。 柳志见气氛有些低迷，就想转移话题，问道：“你刚刚昏迷的时候，应该做了一个梦吧？梦的内容是什么？” “………” “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刚刚的其实不完全是梦，而是柳神大人给你的另一道考验：心劫，一般匙者突破魂阶后才会触发心劫，但不知为何却被柳神大人提前引发了。” “心劫大多数都是因为心中有鬼、有惑才会引发，虽不知你属于哪种情况，但如果渡不过这道劫难，那你只能一辈子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张起云还是不说话。 柳志见状摇了摇头，朝柳树方向走去。 “我先去迎宾室了，等你想好了再过来吧。” 张起云坐在原地，心如乱麻，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匙者，但当听到可以回家的时候，成为匙者的心愿瞬间被压制了下去。 为什么？张起云不懂，自己来之前明明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疼痛、死亡、抛弃自尊，这些自己都能承受。可一听到可以回家，这些准备就全部破碎了，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听说人濒死前更容易做出决定……”张起云站起身，缓步走到枝干边缘，低头望着距离自己近百米的地面，轻声念到。 日落月起，明亮洁白的月光照耀着柳城，唯独柳神枝干上依然保持着白天时绿色的光芒。 据张起云昏迷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上官芳先恢复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好歹能行动了。看了看白小沫，她还在恢复，但脸色比自己要好些，看来水系匙者在恢复方面确实有优势。 再看向张起云晕倒时的位置，上官芳却发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逃了？ 上官芳皱了皱眉头，她不相信张起云会因为一次昏迷就放弃，那他会在哪里？ 不会是迷迷糊糊的掉到下面去了吧？ 上官芳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起身环顾四周，终于在树枝边缘看见了张起云，他正坐在那里，看着柳条像是在发呆。 上官芳松了口气，走到张起云身边问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张起云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有气无力的说道：“哦，你醒了。” 然后就把头转了回去。 上官芳皱了皱眉，她察觉到张起云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怎么，受打击了？别在意，能用rou身抗住那种等级的压迫，在同龄人中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起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芳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给你治疗时透支的事了？没关系，这是我们自愿的，而且时不时的突破一下极限，对修炼还有帮助呢。” 张起云还是不说话。 上官芳叹了口气，坐到了张起云身旁说道：“肯定是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可以和我说说吗？” “……上官芳，你也是离家出走，从家里逃出来的吧？”张起云终于说话了。 上官芳愣了楞，问道：“你怎么知道？林璇告诉你的吗？” 张起云摇了摇头，“我猜的。” “呵，就你？”上官芳嘲笑到。 “你想家吗？”张起云突然问到。 “啊？”上官芳愣住了，她没想到张起云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嗯……有时候会想吧。” “那你想回去吗？”张起云又问到。 上官芳想了想，说道：“回是肯定要回的，但不是现在，在达到我的目的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不会是想家了吧？”上官芳盯着张起云问到。 张起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上官芳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小孩子吗？你……” “我就是小孩子啊！”张起云突然怒喝到，吓了上官芳一跳。 “离家出走，遭遇绑架，虽然被好心人救了，也能自主独立生存下去了，但却不能回家，因为我和你这种随时都能回家的人不同，我根本没有能回家的能力和方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回家的可能，我想回家，这很奇怪吗？” 张起云看着上官芳的眼睛，又问了一边：“很奇怪吗？” 上官芳看着眼圈通红的张起云，良久才叹了口气，扶着下巴说道：“不奇怪啊，说句实话，其实我也不像刚刚说的那么坚定，在好几次面对困境，面对危险的时候，我都萌生了‘好累，要不还是回去吧’的想法。但幸好有小沫能和我一起分担这种想法，才让我能下定决心继续走下去。” 上官芳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有林璇，但他毕竟有那么大的势力要管理，在他那里你肯定很难找到‘家’的感觉，但你还是一直坚持了下来，哪怕有了‘好不容易才能回家’的机会，也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在这方面你比我更值得敬佩。但到底是回去还是留下，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也不会嘲笑你的决定。不过我保证，如果你下定决心选择留下，我和小沫会帮你应对柳城的困境的。” “……谢谢。”张起云感激的说到。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还谢什么？我去给小沫护法，你自己慢慢考虑吧。”上官芳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张起云看着面前随风而动的柳条，心中也像是被轻风抚摸着一般。 朋友？家人？既然都重要的话，那不如选择眼前这个好了。 想着想着，张起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念道：“上官芳这个家伙，怎么几句话就让我在心里把她提升到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地步了？” “是因为憧憬吗？” 张起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十分羡慕上官芳，羡慕她可以活的潇洒自在，羡慕她强横的实力，羡慕她有可以重情重义的对象，而自己就是为了能体验这种生活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自己很憧憬拥有这种生活的上官芳。 憧憬的话，努力变的和她一样不就好了？想想自己从昨晚决定前往城主府，到现在离憧憬的生活只差一步，怎么能放弃？ 张起云下定决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话说从昨天晚上开始，貌似每一次自己犹豫的时候，都是上官芳推了自己一把啊。”张起云回头看向坐在白小沫身旁的上官芳，上官芳看见张起云看了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张起云脸一红，赶忙扭回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