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司徒南的坚持与冒险
&南洋烟草公司以前和美华银行关系良好，现在关系还行，只是更愿意和由广东、南华背景，多有广东籍的资本联合成立的发展银行合作。 南洋烟草公司本身就是发展银行的股东之一。 这家发展银行总资本超过10亿法币，资金雄厚，政治背景也了不得，有时候还会和美华银行争项目。 “以前陈炯明禁烟时，那些广东佬气得要死，现在嘛，态度刚好相反，一直不停地宣传什么爱国香烟、民族实业，军官的一小部分薪水都被他们赚走了。钱被他们赚走了，也比那些黑心的鸦片商人赚去好！” 白崇禧严肃道。 北方鸦片泛滥，问题严重，在某些省份，鸦片居然成为当地的主要经济作物，可见民国不荒唐没天理，当地不乱七八糟更没天理。 禁烟将会牵涉军方的部分精力，为此税警团扩建北方支队，人数高达一万人，为的就是铲除鸦片。 对那些因为吸食鸦片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的人来说，既然他们都成了社会废物乃至负担，何不废物利用，把这些垃圾送去劳改呢？ 改好了，自然皆大欢喜，改造若是不成功，埋到地下也可以肥土啊！ 致公党在南方就是这样干的，不然那些大工程怎么会那么短时间内完工？ 白崇禧离开后，简照南过来和小嘉道理打招呼。“禁烟是门大生意，简先生真要感谢陈炯明主席啊。他老人家禁烟最严厉的。听说为了禁烟。都强硬地推掉总理府准备实施的烟草专卖。对香烟征重税的企图。 有趣的是，刀子居然落在外资烟草公司身上，我从上海过来，英美烟草公司对简先生游说武汉提高进口香烟关税很气愤啊！” 小嘉道理调侃道。 “洋人做市场实力不弱，为适应国内实施的进口香烟高关税，英美烟草公司加大在国内和南华的投资，抢了我们不少项目。 北方的烟叶产量，南华的香料。我们都要花不精力和他们竞争啊。” 简照南打了个哈哈，尽管这样说，心情却是得意，不怕和洋人竞争，因为南华产出的优质烟叶和制作香烟的香料，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控制了相当份额的市场，而弗吉尼亚、佐治亚的香烟从美国运到亚洲，成本已经相当高了。 “吸烟是不好的，吸大烟更不好。 南洋烟草公司一直致力于提供物美价廉的香烟给消费者，尤其要帮助那些吸食大烟的国民。这也算是为国为民吧。” 在民国，简氏把这套理论贩卖给南中国居然获得好评。深入人心，南洋烟草公司名利双收，毕竟还没有反烟协会类似的流氓组织。 这是属于中国商人黄金时期，不少行业里都建立起程度不一的垄断公司，而这些野蛮生长的垄断公司可不是日后靠口灿莲花的金融公司或者靠技术吃饭的高科技公司，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原罪，说起来很类似美国上一个经济时代，也就是洛克菲勒、卡内基那批人处在的镀金时代。 如今为了“拯救”广大烟民，简氏不仅扩大在北方的投资，还赞助大量经费，资助税警团打击鸦片。 “这时候，一个精明的鸦片商人应该及时转型到香烟行业，和简先生合作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小嘉道理一口点破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计谋道。 简照南笑而不语，忽然问道：“美华银行在酿造大计划么？我知道你们最近一直在筹集资金。” 小嘉道理微微一愣，很快想到简照南是发展银行的股东，得到美华银行的一些蛛丝马迹一点不奇怪，毕竟美华银行是业内的标杆，地位比另一个面位，汇丰在某港的地位还要重要。 “一些正常的业务调整罢了。” 小嘉道理模糊道，不想多说，美华的资金进入美国资本市场，的确影响亚洲的业务，不少投资项目不得不延迟。 在这场超级资本豪赌中，总资产十亿元法币的发展银行依旧没资格参与，除了钱的问题，更是层次的问题。 事实上，小嘉道理在北方短暂露面后，就秘密乘坐飞机，一口气转换几次，从东南亚、印度、中东、欧洲，最后飞过大西洋，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司徒南面前。 他的行踪极为保密，人们以为美华银行抽取资金投资北方，实际上只是个小小的烟雾弹，资金已经转到美国，分别存到罗伯斯证券公司、富国银行、美国银行以及新成立默默无闻的恶魔投资公司。 恶魔投资公司？ 小嘉道理对这个名字陌生，当看到利弗莫尔站在司徒南身边，他醒悟过来。 “既然两人矛盾无法调和，正好我和罗伯斯观点有分歧，何不再设立一家投资公司呢？ 这样一来，大家互不干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而我，就像花自己的私房钱一样自由。 在投资方面，我和利弗莫尔有些观念很接近，所以——当然，那边是清楚的，没有反对的意思。” 司徒南笑笑，心里补充了一句：仅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股市投机了。 看着小嘉道理露出释然的微笑，他再次拥抱漂洋过海来看自己的部下兼合伙人。 “那就好！”小嘉道理松了口气，他可知道罗伯斯的能量，更清楚司徒南的能量，如果他们闹内讧，说不准会打垮美国股市。 威廉家族，第五大道的豪宅公寓里，司徒南为小嘉道理举行小型而隆重的欢迎仪式。 “上帝，看在美华银行五亿美元的资金支持下，朋友。你是我们的重要一员。一直都是！” 核心人物之一的罗伯斯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聚会中。他热情地欢迎小嘉道理，毕竟美华银行转到罗伯斯证券公司的资金就足足有1.5亿美元。 “谢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相信这次行动会让美华银行在美国同行学到宝贵的经验。” 小嘉道理谦虚道。 美华银行在亚洲也有相关计划，只是没有美国这边重要，他不得不赶过来罢了。早在两三月前，美华财团就调遣优秀的金融师低调参与到罗伯斯证券公司，恶魔投资公司，富国银行等机构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塌袭来高个顶着。高个就是司徒南，在来美国前，参加这场豪赌，小嘉道理还暗地里紧张、失眠，但来到曼哈顿，他反而平静下来了。 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司徒南脸上，偶尔又看看罗伯斯，看看这对闹矛盾的拍档，似乎也没什么大矛盾，关系依旧很铁。罗伯斯出席会议就是明证。 以小嘉道理对司徒南性格的了解，这位老板啊。最不喜欢和人争论，非得让别人承认自己是对的，他是个懒散又高傲的人。 谁不听他的话，他就不带你玩！ 自己在组织内部地位没罗伯斯高，但承担的角色和罗伯斯没什么差别，大股东司徒南委以重任，大方向决定财团的战略方向，比如投资什么行业，企业如何转型，极少干涉具体事务。 除非他刚好特别喜欢某件东西，比如某本书，某个剧本，他喜欢，但公司反对的话，他就自己花钱，照自己的心思。 司徒南这做法也造成了小股东兼公司管理者，如罗伯斯、小嘉道理等人在财团内部的强势地位，并非唯唯诺诺没主见，有不同意见就和司徒南争辩。 司徒南用缅怀的语气道：“威廉财团发迹于石油，我当时可能是全美前一百名里的有钱人。接着投机金融，抓住了世界大战爆发造成华尔街动荡的机会。 当时，我可能是全美前十有钱的人。 然后给欧洲贩卖军火，威廉财团成为美国前几的财团，我成了亿万富翁，没洛克菲勒钱多，但肯定比摩根有钱，这不我又娶了亿万富翁的女儿。 如今一个机会出现了，我决定冒险，不是因为我要超过洛克菲勒，事实上，我的个人资产早已超过十亿美元。 为什么还要如此冒险呢？ 正如罗伯斯说的——” 司徒南停顿下来，看了看罗伯斯。 “同样看衰经济，认为泡沫严重，但我们毕竟是大财团，这个国家的主导力量之一，只要避过风险，别的财团实力下降，我们实力保存，可以主动发动进攻，我们就算大赢了。何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罗伯斯苦笑道。 “嗯！这是赚十块钱和赚一百块钱的区别。”小嘉道理精辟道。 “两位面临暴利诱惑如此冷静，的确是最好的ceo！” 司徒南赞赏道，笑了笑，娓娓道来，“正因为我不是ceo，不用为公司负责，所以我有资本疯狂冒险。 而你们看到好机会时，只能谨慎冒险。 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把美华银行的资金主要交给罗伯斯证券公司，由你们双方掌控的原因。而你们的投资方向是套取黄金，对冲风险，美华银行真正参与做空股市的资金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主要资金还是来自我个人的资产和一些玩得起的朋友，你们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出售持有的多家大公司的股份，也获得了足够的资金。 我已经足够有钱了，就算赔光了，只要银行和财团旗下的公司安然度过危机，我还一样是大富翁？ 像我这样的大富翁，不好奢侈，个人享受比约翰.洛克菲勒好不少，但远不如摩根。我虽花心，但基本不乱花钱，花在慈善的钱也就一人之下而已。 为什么我会如此冒险呢？” 司徒南说到这里，有些动容，咽了咽喉咙，似乎要把心底压抑的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必煽情，深吸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自信笑容——“我坚信自己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经济危机将会在美国爆发。美国将成为重灾区，跳楼自杀，被银行、债主逼死的人，没一万也有八千。 但这是一场深刻的全人类的危机，美国反而不是重灾区。 不得不说，跟着两洋，这个国家真他们的幸运，远离战争。有广袤的西部可供生存。 想想欧洲，想想亚洲吧，尤其是德日这两个国家。一旦美国经济崩溃，德国人立刻下地狱，而失去美国市场，少了近十亿美元的生丝市场，日本这个本来就不正常的国家不用多久也会疯狂了。 更何况，他们的商品已经越来越被赶出中国市场，除了战争，还有别的活路吗？” “这不仅是经济危机。还是tmd的世界大战的前奏。 美国肯定是赢家之一，苏联或许也是一个。全世界封/锁未能绞杀他们，他们反而更强大了。而南华和中国就未必了，但我希望赢。” 司徒南的话让人感慨，除了安静地坐在司徒南身后、存在感极低的托马斯，其他人都被震撼到了，脸上都浮现出思考、迷惑、惊讶的表情。 罗伯斯最先反映过来，他笑着对司徒南道：“威廉，抱歉，我忘了你不仅是个商人，还tmd的是历史学家，理论家，政治家什么的，一本狗屁著作居然被海对面的国家收录成课本，让那些神经病读得如痴如醉。 真tmd狗屎，你这样说，我感觉肩负全人类的使命，压力好大，知道不？” 说完，他一边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用力地打了司徒南一拳。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看清楚司徒南的为人——平时绝对理性派，骨子里却骄横无边的狂人。 在美国生活多年，但对这里的归属感嘛—— 罗伯斯心里只能摇头，从来没人能看清司徒南，他的心思常常隐藏得很深，估计表妹劳拉也是如此感觉。 “德国佬我不清楚，但日本人的性子我知道，这个国家常常会干出极端事情来，他们这几十年就这样过来的。 无论情况是否达到威廉先生所言的地步，但都得加大在亚洲的投资，把中国和南华武装起来，保证我们的安全。美华财团够大了，逃无可逃。 一旦我们失败，也会重创威廉财团。 因此我绝对站在威廉先生这边，做最坏的打算。” 小嘉道理态度鲜明，坚定道。 司徒南朝他点点头，很想对他说一句，万一我们赢了，美华将赢得半个太平洋和半个亚欧大陆！ “你的意思呢？”司徒南终于把目光转向一直不做声的利弗莫尔。 几人中，他资历最浅。 尽管他是天才cao盘人，华尔街赫赫有名的空头，但毕竟不像司徒南和罗伯斯、小嘉道理这样，直接书写游戏规则的存在，所以不太有底气出风头，况且刚才司徒南的一顿话一下吓着他了。 “我只看到了华尔街，而你看到了全世界，尽管我坚信我们两判断方向都是对的。”利弗莫尔感慨道，感觉语气有些弱，又自信起来，“” “安德鲁知道不？”罗伯斯突然小声问。 司徒南摇摇头，有些黯然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主要是不以为然，前几天还回应经济危机风险的言论，感觉良好，繁荣会继续下去的。 一旦出事，他将身败名裂，反不如柯立芝急流勇退呢。 至于理查德，他不太愿意听从别人的意见，你知道的。” “是的，我相信理查德那家伙会受到教训的。”罗伯斯语气有些冷。 对理查德这位梅隆家族的产业掌舵者，他不怎么看得上，本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人倒是挺大架子。 司徒南不接这话，罗伯斯和理查德不和，这依旧很久了，司徒南不想参与梅隆家族的恩怨中去。 以前，他或许对梅隆家族有想法，后来越来越淡了。 理查德本事是有的，但比起眼光、手腕、交际都修炼极高的安德鲁.梅隆，差距还是相当大的，一旦安德鲁.梅隆完蛋，梅隆家族注定要走下坡路。 几人商量后，分工合作，全力发动威廉财团的资源，除了资金，还包括信用评级，金融指数，舆论控制等步骤，穆迪惠誉、标普500，纽约时报，旧金山时报，这些都将轮番上场。 主战场就在华尔街。 伦敦、巴黎、法兰克福为次战场，一旦华尔街崩了，欧洲也跑不了，谁叫他们都欠着美国的钱呢，凡尔赛体系中，美国的资金流向德国，德国再赔给英法款项，款项又被英法用来还给美国，形成一个循环，并且已经成功运行了十年。 一旦某个环节出错—— 小嘉道理在纽约待了没多久，被司徒南耳提面提一番后，就被司徒南打发到欧洲去。 九月份，华尔街股东动荡，美国钢铁公司、伯利恒钢铁公司相继股价下跌，几周前美国钢铁公司股价还在260美元上，现在却跌倒了200美元。 伯利恒钢铁同样也不好过，和美国钢铁公司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到了九月底时，股价已经跌到了80美元。 汽车，无线电等明星股，如通用汽车、康明斯电气等标普500的股票也似乎集体感冒了，都在不同程度地下跌，ibm也不例外。 直到接连好几笔大卖单出现，ibm为纽交所制造的自动发布机上显示出来的行情几乎都赶不上股市行情。 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穆迪惠誉评级公司，标普500等，一时间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示对股市担心，集体看衰美国经济。 消息传开，引起恐慌，各种谣言顿时满天飞，此时，连最迟钝的人都感觉不安了…… 司徒南接到武汉扩军，宋子文大吐苦水，抱怨军费过重时。 刚刚落幕的中东路事变不过是预演罢了，下一次决定国运的战争很可能在北方打响，所以军委会和总理府才舍得派出三分之一精锐部队到北方。 尽管一眼就看穿宋子文要钱的本质，也无暇顾及国内情况，因为美国经济正在崩盘，黑色星期四一天天地接近了。 这是一场战斗，对手有很多。 对司徒南而言，这也是他和罗伯斯.梅隆之间的一次较量，罗伯斯被自己的预言打动，积极参与其中，但只有事实才能叫他做人，相信司徒南才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