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冤有头债有主
衡阳知府到底还是来了,却不见贾琼,而是与贾环一起去看争花魁,派了一位清客来与贾琼谈。 这清客年近六旬了,拄一根拐杖自称姓甄,让贾琼警惕起来。 甄家还有给别人做清客的人?怕不是衡阳知府幕后人出面了吧。 “敢问老先生台甫。” 老丈自顾自的坐下,还是那座三层的竹楼,把拐杖放在一旁,回了一句:“老朽甄费,不是金陵甄家的本家,小友不必介怀。” “您是本家更好,贵我两家乃是世交,小子虽不知该怎生排辈,但长者为尊,称您一声甄老丈,您看如何?” 老丈便有爷爷的意思,贾琼先把自己位置放低下来,以便过会讨价还价时,能撒泼耍赖。 甄老丈不置可否,盘膝做好后,示意贾琼斟茶,捧起茶碗来慢悠悠的说道:“既是世交,便该理应相互照应。” 贾琼诶了一声:“极是,哪怕照应不到,也不能背后捅刀。” 第一回合交锋完毕,老丈与贾琼各捧着茶杯饮餟。 一个说你少要点,一个说不可能,只能另开一个话题慢慢聊了。 贾琼不急,只等老丈开口。 老丈三口茶过后才放下了杯子,缕缕胡须问贾琼:“可知衡阳是谁家的产业么?” 贾琼直摇头:“小子年轻,又是第一次出门,真不知道甄家在这里也有产业,恕罪。” “不是甄家。” “那,愿闻其详。” 老丈眼眉一抖:“是永昌公主的封地。” 哟,贾琼真有些吃惊,他如今也是知道些天家秘史之人,可要说封地,连如今唯一的亲王忠顺亲王都没有,哪来这么一位永昌公主不说,居然还有封地? 老丈双眼低垂,盯着茶水观色,轻声轻语的说起来这位永昌公主的事。 “这位公主,是太上皇最小的meimei,其母乃是刚刚国丧的那甄老太妃。” 贾琼哦了一声,佩服邵武帝老当益壮。 谁知老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其实,哼,她是太上皇的亲女儿。所以封她永昌名号,并赐食邑。” 这是我能听的么? 贾琼有些心惊胆战。 老丈叹口气:“都说儿子偷爹不算偷,老太妃进宫时,本就年幼,她是甄家的投名状,谁让甄家是南明朝的国戚呢,为了不为邵武帝所忌,不得已,只好进献了这个女孩儿。” 贾琼心思转念间,想起贾元春来,她也是如此,前面上了太子船的贾家,在太子失势后,连忙将十二岁的她送进宫里做女官,一直熬到了正元帝登基,才给了她一个凤藻宫尚书的名,算是安抚贾家。 老丈抬头看着贾琼:“懂了?当今明着喊姑姑,暗着称jiejie的永昌公主是这块地的主人,你还想要多少?” 轮到贾琼低头了,想了又想,忽地抬起头问老丈:“甄家还是要站前太子那一方?” “与你有关?” “当然!我也是贾家人,不瞒您说,贾家宁府如今我说了算。甄家要是只与荣府老诰命往来,而不理我宁府的话,那也休怪我宁府另寻靠山了。贾家族长如今就在南安王爷帐下,这事不用我再说了吧。” 这叫心里战、信息差。 贾琼在赌自己搅翻宁国府,贾珍发配南洋的事,并没有多传。 可惜,老丈吹了一口茶告诉贾琼:“贾珍是自衡阳去的广西。” 贾琼叹口气:“如此啊!” 谋划杀自己之人,必是贾珍了。 “那么便公事公办吧。”贾琼不想绕圈子了,他唯一能护住自己的人脉远在京城皇宫,现今之计,赶紧回到金陵,联系密谍司在金陵的人手,把贾珍尚能调动兵卒的事报上去,既然自己没死,这次贾珍必死。 老丈却笑了,这也是他进了竹楼第一次的笑:“小后生,莫急,莫急吗。老朽只是告诉你些隐情,省的你胡闹到不可收拾,那时谁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哦?公主可有垂青之意?” 老丈哼了一声:“你倒是個攀龙附凤之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还不是他家的臣子了,忠君小子还是做得到的。” “不多你一个忠君之辈,公主遣老朽来是想问问你,杀贾珍是你动手,还是别人来?” “老丈说笑了,那是我的堂兄!” 老丈啊了一声:“啊呀,可这是圣上之意呀,你不是要忠君的么。” “小子从未听闻圣上有此意。” “那我告诉你,中秋夜,圣上赐给贾家老诰命四道菜,菜里明着说了一句话,除族灭珍。” 贾琼站起身朝天上拱拱手:“吾皇圣明!但小子下不得手。” 第二回合又告终。 老丈掀了底牌,确实是贾珍派的人去杀你,但公主不高兴了,问问伱要不要去杀了贾珍给公主出口气,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贾琼回复他说,皇上有旨就让皇上去办,我不杀人,别想拿捏我的把柄,公主要是需要人手,我可以投靠,但拿我当枪使,恕不奉陪。 老丈倒显得精神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贾琼:“汝父是贾效?怎地生出你这么个好大儿来?” “啊?您识得我父?” 老丈拿手一指他:“我不仅识得贾效,你的满月酒,某还亲自上门喝过呢,” 贾琼一惊,坏了,来了个识得贾琼家事之人,不行,赶紧打发他走。 “那可是我与老丈的缘分不浅啊,小子与您叩头了。一万两,我拿到就走,绝不迟疑。” “等等,哪来的一万两?” 贾琼拿起一张纸来,对着上面给老丈念道:“盾牌四面,单价五百两,计两千...” 老丈一惊,随即哈哈大笑:“错了错了,你以为贾珍是用的...哈哈哈,凭他还没这个面子让公主出手对付你。你呀,找错了人啦!为什么衡阳知府不见你,他比你还冤呢。” “那您来这一趟,是与小子我认亲的...” 老丈正襟危坐:“我是有事相求的。” “老丈您请讲。” “我有一女,当年被金陵本家所害,老朽辗转苦寻多年才知晓,她被设计送进了薛家,意图以此为据,彻底灭了薛家全族。” 话说到这,贾琼再傻,也醒悟了眼前老丈是谁,颤颤巍巍指着他啊呀啊呀两声:“您是...啊呀啊呀!蠢死我也!甄费甄士隐!” 老丈点头认下。 贾琼仰天大笑,又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然后说道:“您老不必说了,您女婿就在这呢,我把他拎过来,是打是骂都随您。我只要您老一句话,您老告诉了我后,回了京城我就逼着他们成亲,薛家太太敢不答应,我拐着她女儿、儿子、媳妇一起跑,让她也孤独几年。可否?!”
甄费甄士隐点点头:“你问,但有我所知,必告诉于你。” “好!薛家祖上,是不是皇家的密探;甄家有个甄宝玉,是不是义忠太子的亲儿子;还有个秦可卿,她又是谁家的孩子?” 甄士隐缕缕胡子疑惑的说道:“你这是几问呐?老朽打探这么多年的事,岂可这么简单告诉了你?我只回你一问,薛家祖上乃是紫微阁阁主,要不是他家窥破了甄家之秘,甄家也不会下死手除之。可惜,他家后继无人,天大的秘密解不开密,也只得被赶得如丧家之犬尔。” 贾琼一抱拳:“您老稍后,我这就去牵一条狗来给您出气。” 甄士隐眼神凌厉起来,贾琼赶紧跑下了楼,抑制不住的狂奔,边跑边笑,总算解开薛家与甄家之谜了。 什么甄宝玉,那就是秦可卿自幼服侍的太子血脉。 又为什么贾宝玉至贵,还不是他们俩长得一样! 唔,就如自己与贾琼一般,这么的奇货可居,贾宝玉当然被知情的贾母视若珍宝。 你想啊,万一甄宝玉嘎嘣了,甄家也完了,诶!这时候前太子又得势了。 那这将来的王位也好,皇位也罢,义忠见了亲儿子宝玉后,他还能给谁? 而唯一的证据就在薛家藏着,只是没人能解得开。 哈哈哈,宝钗meimei,求求哥哥我,函数我都会,我教你。 冲进了主桌人群里,拎着薛蟠的脖领子就往外走,慌得薛蟠连忙告饶:“哥哥轻些,轻些!我是怕哥哥误入花丛忘了我的妹子,才让那小娘走的。” 嗯? “原来是你搞的鬼,我说怎地不见那雨荷了呢。呵呵,老薛,既然你不讲武德,休怪为兄不仗义,汝好自为之。” 就近找了一根竹枝,抡了几下呼呼作响,韧劲柔性都不错,又拉着变了脸色的薛蟠往竹楼而去。 “三郎救我,环老三,快拦住你哥!” 薛蟠被唬的哇哇大叫,备选花魁们笑的前仰后合,知府大人眼神一缩,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的颜面,口中喃喃自语:“这是认下了?士隐兄,这么快就下了注,你真看好此子么?” 竹楼内鬼哭狼嚎,被逼认了岳丈的薛蟠,被甄士隐手里的竹枝抽的想躲又不敢躲,他从来不知,自己小妾还有这样一个爹。 楼外,柳湘莲听完贾琼的诉说,先是叹气后是大笑:“薛文龙能有一个敢教训他的岳丈,成才不远矣。” “那是,平时我没少训他。” 柳湘莲侧目:“六哥,厚道否?” 贾琼搂住柳湘莲肩头密密低语:“帮哥哥一个忙,伺候好薛蟠的老丈人,哥哥将来还有事求他。” “要我怎样做?” “留在他身边,等我自金陵再回来时,带上他一起去南洋。” “这...老丈应允否?” “他女儿在薛蟠手里,你说他干不干?何况,我真没想到,他是怎么混成了公主的门客?” “老夫与永昌驸马乃是故交。”甄士隐扭着薛蟠的耳朵说道:“你不可告诉那姓贾的小子去,我观此人甚邪。” “啊?爹啊,我还想将meimei嫁给他呢。” “咦?这样啊...那你薛家复兴有望喽。还是不许告诉他。”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