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闹鬼

    正午，一栋二十来层大厦的天台，叶烨毫无风姿地成大字躺在被晒得有些灼热的水泥地面上，懒洋洋地沐浴着这一天之中最强烈时候的阳光，惬意地感受着体内接近枯竭的波纹力量与此刻散播在整个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太阳波动交响呼应，一点一点地逐渐复苏，犹如滴滴水珠汇聚成小溪，潺潺细水增长为奔涌河流。

    前段时间日夜不间的战斗与逃亡，一次次地治疗恢复伤势，让叶烨体内的波纹力量几乎消耗殆尽，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否则面对那群阴阳师的围捕时他也不需要这么果断地从太阁世界撤退。

    感受着周围温暖得犹如实质的阳光仿佛要渗入自己的体内，叶烨不由得出了一声舒适的**，感觉就像泡着温泉一般，连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都在蠢蠢欲动着加生长，可惜东京的阳光不算猛烈，否则就恢复得更快了。

    “还是这个世界舒服啊。”

    叶烨感叹了一句，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背景差异，他在太阁世界里时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下意识地认为面对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所以举止就有些肆无忌惮，甚至在最后关头作出那种大死行为，结果被逼得狼狈逃回。不过这个世界却不同，不管是熟悉的现代背景，还是在这里十来年的蜕变成长，叶烨几乎已经完全融入其中，将这个史上最强世界看作半个家乡也不为过。因此，从太阁世界回来后，叶烨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可惜，太过急躁了，太阁世界还是有许多价值可以深挖的。”

    身心完全平静下来后，叶烨反思着自己在前一个世界的一举一动，不禁有了一些后悔，此番虽然大赚了一笔源质点，却也错失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如涡旋般深不可测的战国，其中蕴含着的远不止表面的那么一点力量，后来出现的阴阳师就是明证，寻根回溯的话，甚至可能攀沿到神明的影子。

    “不过，错过了就错过了，浩淼如汪洋的虚空大海里，区区一个太阁世界不过是沧海一粟，何况以我现在的实力，再深入一点的话也未必就有能力吃得下。”

    虽然有些惋惜，不过叶烨倒也不会十分挂怀，毕竟他不可能将每个世界都搜刮一空，除非晋阶到高阶或大开拓者将整个次元世界打包带走的程度，否则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有这心思懊悔，倒不如将精力放在自己的伤势上，早点让状态回到最佳才是正事，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实力可远没到最强的那个层次。

    只是，也快了！

    太阁世界的经历，让叶烨积累了足够的资粮，他已经半只脚踏入达人的领域了，离完全的突破只有一层薄薄的膜，一捅就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跨过那条线了。只需要好好沉淀一下，也许几个星期，也许几个月，必定能将“准达人”三字中的第一个字摘掉——前提是他的伤势痊愈，将精气神都调节到最佳状态。

    “哎，有时候还真羡慕吸血鬼的体质，要是迪奥的话，这种伤势只要把楼下的那群渣滓吃掉，大概就能完全恢复吧。”

    叶烨有些叹息，作为完全对立的两种个体，吸血鬼能够汲取他人生命源能的能力让叶烨羡慕不已，相必起来，波纹使者只能放不能吸，靠自己默默壮大生命源能就未免有些太没效率了。不过叶烨也就说说而已，真让他改头换面去当迪奥那种的吸血鬼他才不干呢，逼格太低下了。

    就在叶烨惬意地享受着太阳浴时，楼下隐隐传来吵闹喧哗呼喝的声音，不由得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群家伙还是这么精力旺盛，看来以后得多加点料了。”

    从太阁世界回来后，叶烨了结了“黑暗”的任务，将那柄确认已经失去节点作用的小龙景光交了上去，虽然中途莫名失踪了几天，不过以他的地位也没人敢问，毕竟任务终究是完成了，细枝末节不需要管太多。

    虽然东京分部也有水平不错的医疗力量，但叶烨可懒得跟他们扯皮，毕竟被人知道弄出一身伤来不大不小是个麻烦，反正他自己又不是没有疗伤手段，于是这半个月来叶烨一直都暂住在这里恢复着波纹力量。

    屋顶上的叶烨是优哉游哉，只是最近这栋大厦好像风水不好，住户们经常碰上许许多多诡异的灵异事情。

    这栋大厦属于东京的某个社团，里面的员工主要从事的是某种帮助人的金融工作，在有些人一时手头紧张周转不灵时借贷给他，比起银行来绝对快捷灵活手续简便，只是利息稍微高那么一点，回收债务时手段粗暴一点，常常拿欠债者的老婆孩子或是身上器官去抵债而已；而另外的一小部分，则是从事某片红灯区的管理工作，规范一些辛勤打工自食其力的主妇、白领、女学生等的秩序，让整个行业维持有条不紊。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太阳朝着西边坠落，天空逐渐暗淡下来，原本充塞天地的阳光波纹也消失不见，叶烨叹了一口气，从已经毫无热量变得冰冷一片的水泥地上爬了起来。

    转头看向那通往天台的楼梯口，叶烨脸上露出了一丝恶意的笑容：“夜幕降临了，鬼怪们也该出来溜达溜达，热闹一下了。”

    13楼的走廊里，小野西佑探头探脑地准备走进洗手间，每走几步就左顾右盼，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窜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刚刚太阳还没下班，那些前辈就借着喝酒的名义勾肩搭背纷纷溜之大吉了，只把几个倒霉鬼与像他这样资历浅的新人扔在这里通宵看守。通宵倒没什么，小野西佑也是不良少年出身，几个晚上不睡是家常便饭，但这栋大楼里实在是有些古怪。

    还好，一直到小野走进洗手间解手完毕都没出什么幺蛾子，不禁让他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一些，甚至暗自嘲笑自己大惊小怪，也许真像古田前辈说得那样，这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灵异事件只是有些人看花眼，以讹传讹而已。

    随手拧开水龙头，哗哗流水从水管中喷涌而出，小野却全身一僵，呆立当场。

    鲜红粘稠如血的液体从水龙头里冒出，还鼓鼓囊囊地时不时炸开几个气泡，出恶心的噼啪声；洗手间里的灯管应景地哧溜一声变得是闪烁反复，昏暗不定；一阵冷风穿过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从楼外几十米的空中吹拂到小野身上，隐隐约约还带着窃窃嬉笑的响动。

    刚刚才排空的膀胱仿佛又充满了尿意，小野僵硬的脖子一点一点抬起，现身前镜子里的倒影正露出森白的牙齿咯咯怪笑着，流血不止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自己，旁边还有个白衣飘飘看不清脸的女人身影，乌青的手逐渐攀上自己倒影的脖子。

    “啊—”

    一声尖叫震动了整个楼层，小野连滚带爬地冲出洗手间，朝着办公室跑去，在他身后拖行在地的影子变成抱着肚子大笑的姿势，仿佛在嘲笑主人的狼狈。

    “有鬼，真的有鬼。”

    跑回办公室的小野西佑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一个身高膀大，**上身纹着栩栩如生恶鬼刺青的光头男人，口沫飞溅语无伦次，浑然不觉对方已经因为被他喷到身上的口水而深深皱起了眉头。

    “古田前辈，他、他们说的真的，真的有、有…”

    啪！

    一记凶狠的巴掌将小野西佑抽得七荤八素跌倒在地，同时也将他的魂抽了回来。

    “八嘎，清醒了没有？”

    “嗨，嗨！”

    小野西佑捂着被抽肿的脸，立刻一个鱼挺从地上笔直站起，毕恭毕敬地回答。跟他这种资历尚浅的新人不同，眼前的古田前辈可是帮会里的重要角色，“赤鬼田”的名声在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要不是不信邪故意留在这里坐镇，守夜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对方出马。

    “现在，把情况说清楚。”

    “是。”

    镇定下来的小野西佑将刚才在洗手间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丝毫没有办法隐瞒，带着旁边听的几个男人也有点色变。

    “嗯？”

    古田听完小野的描述，两条粗大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本来就有些不善的面容变更加凶恶。本来最近公司里的传闻让他以为是有人在搞鬼，所以最近晚上才在这里坐镇，现在听起来还真有些古怪。

    “走，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来。”

    大手一挥，古田索性决定去看个明白，点了办公室里留下的所有人。

    “嗨！”

    尽管其他人有些不自在，不过毕竟在场人数不少倒也不是太害怕，不管怎么说都是**分子，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出来混什么？

    倒是小野西佑一听脸都绿了，只是看见古田凶恶的眼光打死他都不敢说个不字。

    古田走了两步，打开壁柜取出一柄小太刀，唰地一下拔出，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雪亮一片。

    小野看着这柄刀不由得咕噜一声咽下了口水，传说古田前辈当年就是靠着这柄刀硬生生砍翻了敌对社团的十几口人，浴血逃出伏击，才得了“赤鬼田”这个名号。

    “就算是真的有怨灵，也会被这柄刀砍死吧！”

    小野暗地自语，当下安心了许多。

    在古田带领下，一群人壮着胆子穿过走廊来到洗手间，却没见到半点异状，除了那忘了关上而哗啦啦流个不停的水龙头外，连窗户都紧紧闭着。

    检查了一番，无功而返的古田脸色不善地回头瞅着小野：“你小子…”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灯光再次开始闪烁，照得洗手间内所有人影影绰绰，如群魔乱舞；水龙头中的自来水开始变得鲜红如血，窗口传来冷风阵阵；镜子里的镜像也开始扭曲变形。

    古田心中倒抽一口冷气，不过之前心下就有了防备，此刻血气一冲，那股**砍人的蛮狠劲头上来，竟然一时压过了对灵异现象的恐惧，握刀的那只手也不用刀，就直接攥着刀柄狠狠地砸到了镜子上，瞬间将镜面砸碎。

    所有人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哀嚎，周围的景象顷刻恢复原状，只留下洒满了洗手台上的镜子碎片。

    “古田前辈果然威猛，连鬼神都惊惧退避了！”

    就在所有人还面面相觑的时候，倒是之前经历过这一番诡异景象的小野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喜着真心诚意地奉承着，其他人也很快醒悟，马屁一个又一个跟上。

    “不愧是赤鬼田前辈，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没想到古田桑这么厉害，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吹嘘一番。”

    古田也愣愣地没想到这闹事的鬼这么没用，自己刚一出手就了结了，不禁也是洋洋得意起来。

    “啊～”

    这时一声惊叫打破了众人的逢迎，古田不悦地抬头一看，顿时一惊。

    不知何时，周围的景象再度悄然变幻了。

    一个月前刚刚装修完毕的崭新洗手间，此刻变得破破烂烂如经历了数十年风霜一般老旧，刷得粉白的墙壁处处蜷曲褪落，露出了酥烂风华的内砖与钢筋；洁白的大理石染上大量黄色瘢痕，到处是龟裂；头顶大功率日光灯的明亮光辉不知何时变成那种老式灯泡的暧昧昏黄，照着已经腐烂的木门木阑之上。

    更恐怖的是，古田眼中刚刚还在低声逢迎自己的不成材的后辈们，此刻也变得像是死后暴晒几十年的干尸一般，一开一合的干枯嘴唇吐出的不是奉承之词，而是一股股黑烟，而且还朝着自己的面上不断靠近。

    一声大喝，古田下意识地反手一刀，将眼前的干尸斩出一条血痕来，喷射而出的却是恶臭的绿液。随即右手一痛，古田低头现心爱的宝刀此时格外陌生，刀柄上竟然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只长满利齿的嘴巴，正一鼓一抿地啃噬着自己的虎口。

    惊吓之下，古田连忙将刀扔出老远，还能听到半空中刀柄上那张嘴咯咯大笑的声音，随后这名英勇无惧道上鼎鼎大名的“赤鬼神”连同其他人屁滚尿流地齐齐逃出了洗手间，慌不择路地朝着楼梯奔去，哪怕那名无辜被砍了一刀身受重伤的**分子也不例外。

    半晌，回复了平静的洗手间内一声轻笑，叶烨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其中，只是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幻术果然是大杀器。”

    最近的一切包括刚刚的场面自然是他搞得鬼，不过他可不是为了除恶扬善来着，相比起来，杀人放火抢劫国宝的叶烨手里罪行要比这些**分子多出十倍不止。他这么做，除了几分嬉戏外，更多的是为了测试上一个世界得到的技能。

    那些诸如狮子吼、忍足之类构架于**之上的能力不用说，大部分世界都是通用的，但像幻惑之术之类的更接近精神力量的法术类技能，他就要好好测试一下了，毕竟史上最强世界好像还没这方面的能力。

    而通过这半个月的测试，结果也出来了。脱离了那个信息化格外活跃的太阁世界，像幻惑之术、暗示之术等果然技能尽管仍旧能使用，但却效力大减，而且动也变得极为困难。刚刚那迷惑几个普通人，波及范围只是小小洗手间的一幕，就几乎耗尽了叶烨的大半精神。

    “这种程度的话，只怕不能当作杀手锏，顶多只能干扰达人而已。”叶烨心中估量了一下，摇了摇头。毕竟拥有六德之感的达人直觉之敏锐已经远普通人，而诸如“一影九拳”与梁山泊那些顶级达人更是能凭探查气来作为战斗依据，这等前所未见的幻术固然能吓他们一跳，但想凭此为胜就太天真了。而且在瞬间就是几十几百次生死的达人交锋中，叶烨也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动幻术，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在幻术干扰到敌人之前就已经因为分心而被拧下脑袋了。

    “不过，就算如此，用得好的话也足够我在战斗中获得优势了。”

    对此并未不满，叶烨微微一笑，抬手一招，水龙头仍在流泻的水珠猛然爆散化作一片白雾笼罩在洗手间，遮盖住了他的身影，片刻后白雾散去，内中已是空无一人。

    云隐之术！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