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 定
是夜！ 更夫打更的声音，响彻思州的城墙。 城北，滨江大道的尽头，一座四四方方的府邸——弥侯府，它倚在角落里，外墙涂着黑红色，庄严肃重，而里面的书房，却是灯火曢亮。 岸桌上，烛火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摆，一个白发胡须的老人，就着灯火，神采奕奕的看着手中的信件。 那是妻子给他送来的信件，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吱”开门的声音，惊动了，认真看信件的老人。 “父亲，这么晚了，还没睡啊？”落颜开门之后，便笑着对弥侯问道:“我刚好路过书房，小竹说你还未入睡，我便去厨房端来茶水，进来向父亲问安” 一碗清香的茶水，摆在桌上，弥侯闻着茶香味瞬间精神了不少:“女儿，有心了！”伸手就将杯子端起喝了一口。 “父亲，这么晚还未入睡，可是母亲回南尧娘家，出了什么麻烦？”这些时日因为潇湘哥哥的事情，有些忽略了母亲的消息，想到这里，落颜有些亏欠问道。 “女儿啊！你母亲来信，一切安好，她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不必担心！” “为何？为何母亲，才去了半个月，就要返程了，母亲可是二十多年没有回过娘家了！”落颜小手揣在怀里，她明白，二十多年未回家，怎么说也得住个半年一载的。 除非就是，娘家人并不待见母亲，才会急着回来了。 从小到大，对于母亲娘家的事，父亲母亲没有提过半句，她也是从师傅口中得知，母亲诗氏是南尧国人，诗氏是南尧国第一大家族，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二十多年前，四国战乱，燕皇的军队兵临南尧，准备攻城，南尧国畏战，提出与燕国和谈，便进贡了大量的珠宝马匹，美女求和，而母亲就是那时来的燕国。 于是两国休战，划分边境，签订盟约，两不侵犯，后来母亲便和父亲举办婚礼，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诗氏一族，并未有人参加他们的成婚典礼。 婚后，两家也无往来，可以说，就此母亲与娘家断了关系。这也成了二人心中的遗憾。 直到半月前，一封匿名的来自南尧国的信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字：“家母危，甚思女，望速归。” 母亲就急匆匆的赶往南尧而去。 “还不是因为叶公子的事，所以她才急匆匆的往回赶” “女儿，知道了！” “一切还是要等你母亲归来，细细祥问，才能知道其中原因啊！”弥侯擦去眼中的泪花，声音沙哑的问道：“女儿啊！叶公子，怎么样了？” “潇湘哥哥，服下父亲给的解药之后，已经好多了，除了想不起过去的事情之外，身体上，已无大碍了！”落颜抿了抿嘴唇，再次问道：“父亲，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女儿心中甚是疑惑，想请父亲解答” 弥侯有些意外:“说吧！” “父亲，我心中疑惑有三，其一，母亲的事，你从未和女儿提过，这次母亲，去的匆忙，来也匆忙，母亲和你有信件往来，可否和女儿说说，母亲信件里说了些什么？”说完落颜安静下来，等着父亲的回答。 “女儿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等你母亲归来，我们便把一切都告诉你便是了！” “好的”听到父亲这样说了，她也没问什么了:“其二，父亲手里怎么会有，七糜花的解药？” 她从小与六道学医，深受熏陶，知道这些，弥侯也并不意外，心里甚至有那么的一丝自豪:“看来，六道那个老头，没少教你东西啊”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父亲，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听到父亲叫师傅老头，她顿时生气起来：“父亲，别岔开话题了！” 因为十年前，潇湘哥哥就是去西坞国查七糜花的，所以她想知道，两者之间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多年前，我去过西坞国，中了七糜花之毒，没想到，在哪里，遇到了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手里就有解药，于是她就把解药给我了，解药嘛！一颗就够了，可她给了我很多颗，于是我就留在身边了！”弥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来，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哦！你还有什么疑惑？” “父亲因何去西坞？”落颜继续追问。 “我说了，这是多年前的事了，忘了！”弥侯眼神游离回避，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往事。 落颜注意到了父亲的语气，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所以，蒙面女，父亲认识？” “我们从未见过，谈何认识？”他伸手摸了摸修长的胡须，深沉娓娓道：“你不用说，为父明白你的担忧！” 都说父女连心！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这女子身上有太多问题了！叶潇湘为何中毒？为何会失去这十年的记忆？他们两个的关系真的如她说的那么简单嘛？ 最重要的是她如何得知弥侯手里有解药的？………… “既然这样，父亲为何还要留她在府中呢？”面对来历和目的不明的女子，落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潇湘哥哥虽然，醒过来了，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女人又始终不以真面目示人，问她什么也不说？父亲，我是怕，她用意不善，恐对家里不利啊！” “你说的，父亲心里有数，夜已深了，这些天，你也累了，乖，早些休息吧！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弥侯抬手，温柔的抚摸着落颜的头。 “有父亲在，女儿也没什么担心的了，你呀！也别待在书房了，回房间歇息去吧！”说完，落颜拉着弥侯的手，走出门外。 把父亲送进房间之后，落颜站在门口，守了一会，因为她怕父亲不肯睡觉，又跑去书房研究书本，许久后，听到了父亲入睡的鼾声，才回了自己房间。 ………… 朦胧的雾笼罩大地。 城东城门外，白塔山上。 一人，身着夜行衣，飞身进入梅落山庄，借着夜色，在屋檐上轻声快速行走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借着夜色，如入无人之境，纵身一跃进入一房间，和梅零落打了个照面。 “三州将军，好久不见，功夫长进很快嘛！如不是，梅某失眠，恐不能察觉呀！”说着，就笑眯眯的给来人端上一杯茶水。 来人便是三州一丘，他是呼兰国国师叶湘南的大弟子，呼兰与燕国交界的地方，名叫灵州城，也是呼兰的国门之城，而他就是驻守国门的大将。 “师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深夜打扰，见谅！”说完话，就接过了梅零落手里的茶水。就此坐下，说起话来。 “三州将军，这次来，可带来了解药？” “我也想问，梅庄主，何时才能让弥府消失啊！”三州一丘一下就换了尊称，笑眯眯的看着梅零落。 “你也知道，弥候，非等闲之辈，乃燕国柱石，想让他消失，绝非易事”梅庄主无奈的笑了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梅庄主有顾忌？说说！”三州一丘，拿起茶杯小酌一口，这句话，说到了梅零落心里。 “想必将军，也听到了，最近思州出了一件大事了吧！” 弥落颜招亲之事，在思州城里，人尽皆知。而一直把弥侯，当做眼中刺，rou中钉的三州一丘，又怎能不知？ “不就是，一个瞎子，着急嫁了，抛绣球，找夫君了嘛！这算何大事！”三州一丘轻声蔑语的说着。 果然思州城里的风吹草动，呼兰国都敏感着，尤其是弥府。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梅零落摆摆手。 “哦，我呼兰国的眼线，遍布燕国，可以毫不保留的告诉你，就连朝堂，都有我们的人，一个小小的思州城，发生了什么事，瞒得过我？”说完，便用骄傲自满的眼睛盯着着梅庄主。 “九龙山，六道真人已经撒手人寰啦！”梅零落的语气的透露着一股淡淡嘲讽。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三州一丘，瞬间震惊，站了起来。 他震惊的不是这个信息，而是六道这个人和师傅说过的一些江湖往事。 还是二十多年前，四国混战，战乱不断，谁都想一家独大，一统四国，朝廷联合江湖各门各派，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江湖各路势力的加入，使得战争更加混乱残忍，因为有着一身武艺傍身，他们加入战场后，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一时无人能敌，使得官兵平民死伤惨重。 后来，战争天平失衡，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红色的血液，在沙场染了一遍又一遍，凝固成了一层层的血块。 而燕国在这场战争开端伊始，损失最为惨烈。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他不断挑战各大门派，无一败绩，帮助年轻的燕皇，铲除四国的江湖势力，登上帝位。 没有人见过他的招式，剑式，江湖里也只留下了他的传说，是神一般的天下第一。这个人名叫独孤九绝，也是他的师公。 江湖传说，他会九种不同的剑法，单拎出来，都是绝世剑法，独步天下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得名九绝。 在战场上，各大门派都被屠杀殆尽，武林势力开始没落，那场战役，使得其他武学失传于世，后人习武，所用兵器，都以习剑为主，以用剑为荣。 可以说，因为独孤九绝，这个世界成了剑的世界，这个江湖也变成了剑的江湖。 他一生中只败给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六道！ 现在，这个人让师公，成为手下败将后失踪多年的六道，死了。不知为何，三州一丘心里有些落寞，也有一些惋惜。 “将军不知道的事，还多呢？猜猜抢到绣球的那个男子，是谁？”梅零落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三州一丘怔怔的反应过来。 “六道的徒弟！” 此言一出，三州一丘，呆立良久，这事他确实不知，或者说，他的重心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只关注了这次招亲发生的事情，而忘了，去挖掘背后更深的一层。 或者说他对自己藏在燕国的眼线太过自信了，梅零落这个时候说给自己听，其中用意，三州一丘也就明白了！ “梅庄主，这是怕了这位六道的不知名的徒弟了么？”回过神的三州一丘，立即将军反问。 “我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将军不要忘了，比武场上，那个白衣女子，来路不明，很轻松打败了九塘这样的高手，师承何人？背景如何？我是一无所知！一个弥侯，就足以让我费心费神，再加上这位女子，老夫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难怪他会失眠。 “梅庄主，忘了？日前，你来信，说你让令郎成为弥府的座上女婿，而后，伺机弄垮弥府，搞乱燕国，让我呼兰有机可乘，南下灭燕！真是说的有多好听，就让人有多失望！” 三州一丘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咬牙切齿道：“就这样，还想得到解药？” 旋即，梅零落焉了，思绪恍乱起来，回到了他不愿提及的往事。 七年前，梅零落在西坞国，中了七糜花之毒，要不是他用雄厚的功力，勉强续命，恐怕早就死了。 后来，他的师妹叶湘南，告诉他，说是呼兰国，有七糜花的解药，条件是与呼兰结盟里应外合，伺机吞灭燕国。 梅零落想着，答应叶湘南，骗得解药，解药到手之后就隐姓埋名，归隐江湖，没想到叶湘南留了一手，每个月给他的药只能续命，不能根除。 就这样，梅零落被叶湘南牢牢把控着，成了手里的棋子。 “来的时候，师傅交代过我，对师叔不能无礼！”说完拿出一颗药，放在桌上：“接下来，师傅对思州将会有大动作，还请师叔安分些时日，静候佳音！”说完跳窗扬长而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