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抬头望月
“剪哪条线？” “剪哪条线？” 沙沙声过后，安洁的回答从公频里传了回来，“她们说，依次按照炫亮58，丝绒27，可可325，唇釉109的顺序？” “为什么是疑问句？” “为什么是疑问句？” “因为我看她们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而且已经晚了。”安洁这次回答得相对快了一些，大概是不需要再看”她们“反馈的原因吧。 “什么晚了？” “什么晚了？” “不要老是单纯重复！”这次安洁还来不及回答，颜复直接就把话头给抢了过去，“警长老大，我是来跟您实习的，不是来学怎么当鹦鹉的好不好？” 段志昊本能抬手做了个扶鼻梁上眼镜架的动作，不过被透明的全封闭面罩挡住了。回答也因此显得有些心虚，“其实是这样的，小队通讯需要在我这里进行一次加密和放大，然后才会传到安洁那边。” “您是觉得，高中生就比较好忽悠是吗？” “怎么可能，我大学是数字通信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了卫星地面站工作，一直都专业对口。” “请正面回答。” “虽然不是很好忽悠，但也不是很难。” “提醒一下，她们刚才说，如果剪错了线，最多两分钟内就会连锁引爆全部毁灭性节点。” 颜复还没听明白，就觉得后脖领一股大力传来，然后刚才那个“引爆线路板”在视野里迅速变小。 不用问，这是段志昊第一时间拎起她就迅速狂奔的结果。 一路上，又有几个身影默不出声地跟在了后面。 但很可惜的是，段志昊带头七拐八拐，建筑——准确地说是从外观看就知道蓝星目前科技并没有达到的机械堡垒——大门几近眼前的时候，炸了。 从刚才那电路板开始，然后是匆匆冲过去的每个廊道节点，最后是一整个机械堡垒。 在一长串密集到简直只有一个声音的轰鸣中，碎片极少，火光和烟雾也不多，但就是渐次坍塌下去，几乎“二次元化”地炸成了半人高的废墟。 嘎吱吱。 一块两三米宽的合金残片先是抬起了一个角，然后被吧嗒一声轻松掀飞。 依旧戴着透明全封闭面罩（头盔）的段志昊慢慢直起了腰。 “很好，敌方追踪部队的信号已经全部消失了。” “好你个头啊！”×2 两道饱含愤怒的少女声线异口同声地响起。 一道是颜复那边发出来的，而在她与段志昊旁边不远处，比某人刚刚掀飞的残片还要大三倍以上的，咣当轰隆滚走的起初位置，一名带着机械兔耳，外骨骼作战服跟段志昊颜复制式相同的少女抱枪站了起来。 枪的造型比蓝星也科幻不少，跟包括透明全封头罩在内的作战服相得益彰。 段志昊站起身，刚刚被他掩护在身下的颜复也跟着站了起来，附近其他位置也陆续传来了合金残骸被推开的声音，少数还伴随着不太悦耳的嘎吱声。 “人员伤亡0，个别队员作战服损伤在15%左右，通讯模块运转良好，助力行进模块全部正常。” 安洁的声音也恢复到了公频里。“任务完成，请尽快返回。” 完成？ 直接把预期探索目标整个炸毁算哪门子的完成？ 虽然动作上毫不迟疑地跟在了段志昊身后，但颜复显然并不想被某对老搭档简单忽悠过去。 但兔耳少女那边也没反对，所以她很会读空气地保持了沉默。 毕竟相对于这个高科——最起码也是中科——位面的土著来说，她跟警长天使是利益一致的。 尤其是在魔法少女变身由于位面限制，基本不可能正常发动的情况下。 听说外派任务中时常会出现这种，由于目标位面本身顽固性，导致体系之外的力量或者技能很难使用的情况。 实习嘛，早点遇到问题早点解决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一次其实还是段志昊的“私活”，单纯“召唤阵主动找上门”就已经相当令高中生魔法少女惊讶了，更别说段志昊和安洁就在她眼前表演了“调整电路板”，也就是更改召唤规则。 先暂停，再把当时甚至不在现场的她叫来，三个人一起穿越过来。 面对末世。 是的， 末世。 召唤阵以类似于电路板，甚至集成电路出现的唯一理由，就是启动者不但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就连布阵者可能都是随手丢进来。 按段志昊的话说就是，这个科幻位面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被拯救的价值。 甚至，连被毁灭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事情，根据颜复的观察，当时安洁也未必全懂，只不过天使小姐已经习惯性地接受警长指挥罢了，十几年搭档的默契某种程度上说确实也算是偷懒。 但她自己可就没这么容易说服自己了。 中科以上位面，魔法少女职业无法启动，身上的纳米探测器只能发挥小半功能，这一小半还是沾的段志昊那边进化型的光。 那颜复这边剩下的，不就只有区区“性格和善身材健美天妒强运端庄优雅聪明伶俐美少女”这一丁点优势了么？ 比如刚才那个经典的剪线拆弹，决定权显然落不到她手上，眼神也有点跟不上“警长”的动作，要天使提醒才发现某人已经本能地连剪三根了。 整个陷阱也就总共四根线来排序好呗？ 看来接下来最需要优先锻炼的就是吐槽能力，否则像刚才那样爆炸前都来不及吐槽，实在太过于杂鱼了。 颜复一边跟在段志昊后面奔行，一边暗中决定好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对了，代号还是用黄雀好了，即使不能变身，但这个称呼还是比较熟悉一点，总比在陌生位面直接暴露真名强。” 这是安洁之前给她预备好的选项，现在处于小任务间隙气氛不算很紧张，抽空在个人频道里答一下大家都省事…… ----------------- “啧，我现在真有点后悔，不该把那个不知道从什么电子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电路板点亮。”小声嘟哝着几乎与段志昊并肩而行的兔耳少女，正一边警戒着周遭环境一边吐槽。 段志昊并不打算背锅：“还不是问了三次你（们）都不肯担责？再说我见过的爆炸装置多了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用口红色号来包线的！” “口红那种奢侈的东西，现在的我们怎么用得起？哭哭~”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而且拿你们臆想出来的色号来当指示就更过分了！” 兔耳与段志昊的对喷天马行空，变不了身的魔法少女不全神贯注去听根本就搞不懂。 开头显然是在吵召唤阵的问题，后面又是在说啥？ 而且这分别就是简单问题复杂化，一共四根线，哪怕定义个编号一二三四不也就几秒钟的事情，非要从安洁那边再磨蹭转述一回是为嘛呢？ “当然是为了仪式感咯。”像是猜到了颜复心声的兔耳少女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就好比把右手手腕的控制装置，连到左手手腕的接口上那样。”段志昊也跟着解释，但这明显就更加难懂了。 黄雀同学勉强猜到奥特曼这一级别的时候，“大人们”的话题早就转换好几个了。她稳住心神仔细听了一下，大致猜出现在任务小队公频里讨论的是返回线路的问题。 “绕道这项已经达成一致了对吧？”兔耳少女作战服略微变形，肩部几块装甲稍微移位，某个类似于天线的东西伸了出来。“敌方的卫星或者高空侦查系统应该很快就能锁定我们坐标，这东西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 段志昊没有继续搞怪下去，而是主动担下了与总部安洁那边的联络工作。“……标注一下敌人的最新追踪队伍位置，加强投入计算EMP使用干扰还是软杀伤模式……” 整个对话过程中，小分队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在安洁的指挥下在不同地段起码兜了两个圈子。 这种被持续追踪的感觉对颜复来说很是新鲜，毕竟她在当魔法少女的时候完全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最开始穿越那位面是类似于正统魔法魔法少女的规则，也就是说每周固定时间近似约定地点双方摆开车马先各自亮相然后才是捉对厮杀…… 魔法少女们就算再劣势，也没有被整天被追得惶惶不可终日。 然后兔耳和警长虽然吵架的时候很无聊，但办起正事来的时候专业度还真的挺足够。 就是目前为止，整个位面的世界观大背景有点遮遮掩掩，黄雀自己一直被客观条件限制，挖不出来也猜不明白。警长天使好像很是习以为常，但在三人频道里都有些遮遮掩掩，像是在防着窃听一样。她就很识趣地没有在公频追问。 天使小姐那边是有灵魂沟通能力的，这种事情在穿来之前被知会过，那么现在一直没有使用，恐怕也是出于某些慎重的考虑吧？ “……十一点方向行进三分钟后，会有一个最佳起爆点，能够二者兼顾，再接下来我会发送最新返回线路图……” 安洁带来了总部的最新消息，兔耳少女几个手势一打，所有人又再次默默加速起来。 颜复的无聊思维拓展时间暂停，开始按照已经投影到透明面罩上的指示跟队前进。 ----------------- 一声比较沉闷的爆破音之后，兔耳少女估算敌方起码有三个侦查组和一个追踪分队陷入混乱。段志昊唱反调说侦查最多2，追踪分队减速是敌方现场指挥。 安洁并没有提供能够让这俩人分出胜负的战场最新信息，倒是发了个跟中国结差不多绕的返回线路图来，让颜复多少有些担心自己的外骨骼作战服到底还有没有足够能源支持。 然后段志昊那边仿佛又读心成功般来了一句，“什么能源？我根本就没开推进装置。” 兔耳少女带着其他分队成员笑成一片，觉得又是这家伙在故意搞怪。 黄雀同学并没有笑，因为她觉得警长说的大概是真的，而且是专门针对她的提点。 “这……我也能做得到啊！” “恍然大悟”的颜复也偷摸降低了推进引擎的功率，她这边没带能用的纳米机器，不可能像“警长”那样装作开了引擎实际上已经黑了作战服OS。但她目前在小队中位置比较靠后，负责断后的又是段志昊，做到这种程度剩下交给他遮掩就好。 5.5的个人身体素质——在上个位面与土著魔王对战后，又有了明显提升——套上这身合金外骨骼确实依然能健步如飞。 “对哦，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又不是真的正统魔法少女来着。” 心结一去，颜复这边简直是健步如飞，跟队再次七拐八拐之后，很快就抵达了某片带有明显“生活区”特征的废墟之中。 天上月光皎洁，地面断壁残垣。 兔耳少女身上的EMP装置再度启用，效果消失前大家已经准确抵达了某座精密伪装过的向下的电梯口。 全员进入，无异常状况，无追兵。 两次加减速，若干次不明显的平移之后，电梯门无声开启。 站在门口迎接的，是一位猫耳女仆带头的兽耳女仆团。 “欢迎回来，各位。” 颜复一边跟着大家前行一边点头回礼，段志昊最后一个走出电梯，来了个习惯性抬头往上看的动作，金属自动门在他背后缓缓合拢。 小女生们特有的叽叽喳喳声早已响成一片了。 兔耳带头，其他几名小队成员纷纷脱下面罩，看脸也知道兽耳女仆团的年龄层相当接近。 颜复差不多可以混入其中，在通讯室那边的安洁其实也问题不大，某人就算了，无论性别还是沧桑的脸孔都难以鱼目混珠。 好在这几天来，段志昊以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多少还是拿下了带子雄狼的定位……吧……至少他跟差不多每天都要领人出去执行任务的兔耳比较有共同语言。 在颜复看来，除了还没找到被这个位面召唤的原因之外，目前开局尚算完美。 而且，很可能也就是她自己没找到而已，警长天使那边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笃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