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练度偏低
或许是笼罩在周遭的战争迷雾浓度明显偏高的缘故，整个魔王堡的色调都被“衬托”得有些偏暗。 魔王堡的主人，已经统治了本位面魔族将近百年的当代魔王并没有如往常般高高坐在他那华丽的宝座上，而是在其对面恭敬地垂首而立。 偌大的魔堡觐见厅中空空荡荡，除了魔王之外，再无一个本地土著魔族的身影。而魔王的正对面，悠哉站立着一位手持折扇，覆着上半张遮挡面具的女性。 本位面魔王之所以选了个垂首造型，就是因为他如果不是拼尽全力支撑着的话，一垂到底的恐怕就不止是膝盖，而是他整个躯体了。 几天之前，他手下最忠诚的四天王之一，就是这般五体投地倒飞出魔堡外墙的。 剩下头没有那么铁的其他魔族也是连滚带爬争相夺门而出，溜得没比那位天王慢上多少，像极了平日里被魔族骤然入侵的人类集会。 魔王本人自然是不能逃，也不会逃。实力差距这么明显，对方又不是什么随时随地恨不得把光明属性甩到自己脸上的生死大敌。 就从那位忠实部下只是囫囵滚蛋，连点重伤都没有，就可以看出对方来者不善的下马威充其量也就只是“不善”而已。 魔族讲究的就是个强者为尊，而且身为本代魔王，多少也继承了一些对整个位面，以及位面之外广袤多元宇宙的了解—— 多元宇宙里的魔族强者如林，实力最低也是与位面能级持平。像他这样4.5级位面的魔王，贸然“走出去”基本就是杂兵的层次。 龟缩在故乡位面也不一定有用，历史记录中很久以前曾经出现过几次“外魔”降临的情况，而且都不是冲着君临魔族，统治世界这样的小目标来的。但当时的土著魔王基本上都很识趣地担当了助手的职务，勉强善终。 勉强的意思是，外来魔神通常并不需要帮忙，但如果有魔王不识相主动找茬，对方也不介意随手碾死。 而且有一次是人类那边骤然冒出来的勇者过强，几乎已经推近到魔堡百里之外，却引动了异界魔族临时出现施以援手…… 看起来就很友爱互助，可这本身就不太正常对吧？ 魔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共进了？ 对了，那位端立在王座旁边的面具女子并不是魔族，此刻以手支颌斜坐在当世魔王正对面，原本属于他，可自从新主人坐上去之后自发升级，明显更加阴风阵阵诡谲厚重的，至尊黄金王座之上的，才是气息纯正的魔族。 那位异界魔王或者魔神身材极为高大，面孔模糊不清，本位面魔王这两天明里暗里尝试了很多次，依然无法窥见对方的真实容貌，倒是被面具女子以大不敬的罪名随手轰趴在地好几次。 有点自不量力。 不过反正手下们早就躲在魔堡之外不敢靠近了，再丢脸的场景也不会外泄…… 成熟且识相的本位面魔王基本熄了好奇探究心思之后，面具女的指示便随之抛了出来—— “奥沃尔战线方向不要再全力推进，给人类以及三年前出现的勇者些许喘息之机。 即使被反攻也不要紧，适当退守也在允许范围内。” 有点养寇的意思，但没有完全养。 至少没有下令强行让自己手下按照等级贴近勇者的顺序，节奏稳定地挨个去送经验值对不对？ 等候新指示的魔王在心底反复盘算过了，四天王中的强者即使不算二段变身，也例行隐藏着五级以上的实力。 自打他成为魔王以来，一直依照“祖宗旧制”对人类那边实行着渐减削弱的政策，无论资源还是经验野怪都有按区域精心控制，绝不给对方提供任何火箭式升级的机会。 现在最多是还回去一部分，上面的大人下达命令也必有深意，暂且忍耐观望就是了。 无伤大局。 只不过，每次命令都是由那个面具女人来下达，莫非是异界魔神大人懒得在些许小事上浪费时间吗？ 姿态毕恭毕敬，态度在亲信被扫地出门时就低得恰到好处，本位面魔王甚至连超过百字的额外念头都没有多动过。 饶是如此，时常还是会听到面具女那边短促无情的“僭越！”斥责，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满的话，可以放下王位，直接去人类王都的传送阵旁边候着。”相对难得地，居然还多了一句话。 头垂得更低，本位面魔王依旧成熟地回复了“不敢”两字。 “啧，真可惜，本来还指望给小安洁送点经验值呢。”折扇轻摇，语气惋惜。 经验值载体略微点头，诚挚附和。 一副完全没有打算问“安洁”是谁的样子。 “三天，之后。”王座方向终于传来了符合语气的低沉厚重嗓音。 欣然抬头，果断低头，没有演技，全是感情。 发自内心的“俯首称是”一整套组合动作过后，魔王隐约感觉自己的后背略微有些潮湿，压力再度提升就是这样的吧？ 单纯从魔力的压迫感而论，宝座上那位大人开口之后，的确是不同凡响。 那就等罢，反正也只有三天而已，相对于百年魔王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呵呵呵，真是期待呢~”面具女扇面一展，手腕轻抬。 回荡在魔堡之中的，慢慢只剩下了她的这道声线。 ----------------- “勇者小队回来了！” “勇者小队回来了。” 奥沃尔关卡，人类大营。 从营门外依次传来或激动或淡定的同一句话，令起码十分钟前就站在这里迎接的主将略微有些皱眉，但也是略微而已。 勇者小队的装备是标准的冒险者套装，与前线的士兵装束有很大区别，隔着一定距离被人认出实属正常。 而那位勇者自从三年前降临，到现在已经亲手打出了相当大的名号，有人敬佩是很正常的，另外表现淡定的也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勇者小队第一次来。 自打前线吃紧之后，勇者一行最起码已经有三次在人类联军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了。 有谁会对自己忠诚的战友大惊小怪呢？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到了奥沃尔主将这个位置，对于战场动态以及人魔两方的战略布局多少都有个通盘的认识了。 魔强人弱是整个位面长久以来不争的事实，人类联军——有时也会包括其他非魔族的精灵矮人等等——只要没有勇者，基本都是必然处于下风。 而勇者出现在战场上，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的信号： 魔族那边原本会稍微忌惮一些的，便只有勇者而已。但人类联军即使有了勇者的加成，也未见得真的能够跟魔族真正一较高下。 勇者小队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按一般六个人的规模，也就将将跟魔王与四大天王数量持平，而魔族其他高级将领，以及各种族的首领，明显等级也是高过人族这边的。 而且就算大家级别相同，除了勇者小队里面的精英，其他人类方单对单都会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比如体魄，技能，属性等被魔族全面压制…… “魔法师中队与侦查轻骑已经整备完毕。”主将还没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时，从营内方向小跑过来的副官已经在轻声汇报了。 自己老搭档指的是这次迎接（护送）勇者的敢死应急分队，魔族四天王级的战力都能被他们拦截上半分钟，代价当然是整个分队的全军覆没。所以主将的眉头皱得更明显了一些。“待会儿我带队。” “还是我来吧，公主依然在勇者的队伍里。” “除非那些怪物对公主的兴趣大过勇者，否则谁拖得久谁上。” 短暂交换意见后，两人姿态也顺势改为无声的并肩而立。大约百米开外，那个六人小队已经隐约可见了。 那是人类未来的希望，也是现在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护的脆弱火苗。 即使代价就是主将与副官他们自己，甚至奥沃尔附近的全部人类联军，那也是值得的。 大概…… 老实说不止是这个位面，多元宇宙之中的很多位面也照样有这种情况。 集中一部分有限资源搞决战兵器，大概可以说是和式传统—— 魔族全方位居高临下的大前提下，人类一方如果想要取得逆转，或者短暂胜利什么的，多半都是靠勇者小队次次直冲魔族中枢斩首成功，令魔族在短暂失去魔王，群雄并起陷入内乱的情况下才能发动团结的反戈一击。 这种事情既然人类都习惯了，魔族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听说史上最强大的几个勇者，有时候甚至轻松拿下魔王之后，反倒引出了更加强大的，以前从未听闻过的魔族存在。 结果就是这几位勇者虽然战功彪炳，但他们却连“救世”的成就都没拿到，终其一生只能依然和魔族在奥沃尔附近拉锯。 但勇者太弱也不是好事，因为魔族那边一旦确定了勇者的具体位置，或者说营造出勇者不得不“驻留”的局面时，就会直接派出高端战力来进行反斩首战术。 历史上的类似战例，比前面那“强过头”的例子还要多一些…… 勇者三个月前再度“拜访”大营的时候，等级才只有35，属于敲锣打鼓强势宣传都会被魔族那边鄙视嘲笑的水准。 毕竟主将自己的等级有61，副官甚至有63级。 勇者三个月升了将近15级，放在从小就各种锻炼的土著战士中只能算略快，但如果按“水土不服的异乡人”标准衡量，两年九个月35级打底，最近这段简直可以用爆发来形容了。 跟历史上那些有名有姓的召唤勇者来比的话，似乎也可以算得上各有千秋。 看着十几步外已经微笑着举手示意的勇者一行人，主将这边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副官略微拖后半步，左手在背后还打出了“最高警戒”的指示。 空气中魔法元素的浓度明显上了一个等级，勇者小队里第三第四的法师与公主顿时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公主那边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同时将右手不着痕迹地抬起又放下两次。 小队最后的盗贼走路姿态悄悄变了，从最近几步隐约的足迹上看，两脚的后跟都径直提了起来，不再沾地，脚印也越发黯淡。 然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直到勇者同伴中的精灵弓手向主将施完抚胸礼之后，依然没有什么强大魔族从四面八方跳出来。 大营内外算是暗中齐齐松了一口气。 肯普莱子爵庄园主卧大床上，颜复毫无仪态地仰面朝天躺着，临近床顶的位置正投影着奥沃尔大营门口的这次会面。 勇者他们比预定中早到了五分钟，大营那边起码一刻钟之前就已经准备就绪，只剩下微调。 而颜复则是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布置好全部监控了，所以从主将走神开始，现场的几乎每个细节都清晰地转播到了她这边。 虽然因为降临位面的时间还是稍微有点短，魔法少女并不能完全搞清楚主将最开始在忧虑什么。不过当她看到勇者小队花瓶担当的公主居然也有在“炫耀”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小动作时，多多少少还是猜出了个大概。 毕竟副官那边还跟主将有过汇报和对话是吧？ “这个世界的勇者……有被直接反向斩首的危险吗……这大概就是我接到任务的直接原因了……” 颜复的右手五指在床面上宛如弹奏般律动着，原本半空中的投影大屏一分为九，原本跟随着勇者的纳米立体监控网络也迅速分为两部，一边笼罩住奥沃尔大营，另外一边则变为精确对魔模式，开始执行范围在航程极值的地毯式搜索。 “没有任何高能魔族痕迹？” 虽然早有预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在来回捋了足有三遍之后，魔法少女只能得出她最不想面对的那类结论： 要么魔族确实暂时放弃了对勇者的刻意针对，甚至从一开始便没有把（低等级）勇者放在眼里。 要么被派来执行斩首勇者任务的，是同时具备了瞬移和秒杀奥沃尔人类全体高端战力的超强个体。 得，又是成年人可以全都要的不冲突答案组。 那现在这个自己没法主职业升级的大环境，反不了瞬移是真的难蚌啊！ 归根结底，还是勇者那边练度完全不足的问题。 明明已经恨不得时刻在他耳边用纳米设备进行语音提示了，他怎么就光记住了个谨慎，完全把“不间断苦练”给抛在脑后了呢？ 说不得，只能直接启程去奥沃尔那边，暗中坐镇现场了罢。 ----------------- 遥远的小旅馆中，魔法少女能看到的状况段志昊他们也能看到，颜复猜错了方向的部分两人也完全没被误导。 本位面的土著魔王也很谨慎。 钓鱼的敌人早已经降临于此。 这俩选项也不矛盾。 那么还是按既定原则来，敌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要去做的—— 摸鱼继续！ 再说了，段志昊和安洁都是具备远距离甚至跨位面瞬移能力的，真打起来的时候再传送也来得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