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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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国公府,清倌弹琴,舞女娇笑嫣然,才子朗笑谈论诗作。 这些文人聚在一起,就是喜欢恭维客套,三句话之内必然引经据典,旁人不管懂不懂,都要微笑点头应和。 不这样做,好像自己就成了土鳖一样。 “少爷,有人一直盯着咱们,正是那命好未死的小子。” 黑衣中年人的传音进入王凌云的耳中。 “你是说杨牧?” 闻言,王凌云眼底立刻涌上一层杀意。 “不错,就是他,但其身边的人,好似不简单,是武宁伯府的柳夫人。” 王凌云神情不解,皱眉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跟柳宁夜扯上关系了?” “是否要召集人手。” 王凌云果断道:“不行,这里是国公府,今日不是时候,至少不能在这里动手,必须另寻时机。” “先装作不认识,我与此人也就数面之缘,他未必记得我。” 楼上。 “对方已然发现了我们。”冉虎抱胸站在栏边,回头朝杨牧说道。 “要不要去试探试探?” 柳宁夜直接摇头否定:“试探无用,既然已经有十二分的把握这个王凌云有鬼,就不必虚与委蛇,即使去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眼前最好是能抓住证据,尽早立案,调查这个王凌云,这是最有利的结果。” 对于柳夫人的话,杨牧还是很赞同的,点头的同时,思忖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恐怕证据都已经销毁的差不多了。” “想要让其露出破绽,找到隐藏的证据,正式立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引起朝廷的关注,让朝廷替我调查。” “你有什么办法?” 柳宁夜好奇道。 杨牧目光示意,指向坐在主座身边的晏青松。 意思再明显不过。 柳宁夜顿时恍然:“你是想让晏老先生和国公帮你翻案?” “不错。” 柳宁夜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不妥:“你人微言轻,晏老先生恐怕不会帮你,国公已经赋闲,更不可能,这样显得你太不郑重,有些胡来的感觉。”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说不定能成,让朝廷重新翻案。” 杨牧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 随后找下人拿来纸笔。 深吸一口气,笔走龙蛇。 ... 此时。 国子监祭酒晏青松,头发花白,眯着老眼,翻阅着士子给安国公送上的诗词。 大部分儒生举子口袋里都没有什么银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墨宝。 可是在晏青松眼里,这些诗词都入不了法眼。 晏青松担任国子祭酒一职,已有十年之久,但凡是从科举出来的举子,哪个不得称呼一声“先生”,如今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桃李满天下。 晏老先生平生清风亮节,最喜点评诗词和文章,刚正不阿,绝不做贪污受贿之事,对于文章的点评极为严格,容不得一点瑕疵,滴尘不染。 即使是前年状元写的诗,都被他批的一文不值,还说对方应该cao持政务,为百姓做实事,而不适合作诗,鼓弄文章。 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一点情面可讲。 “晏老,这些诗词如何?” 安国公饮了一口醒酒茶,朗声笑道。 晏青松看的极为仔细,一字一句都没有放过,摇摇头道:“都是韵律合格的平庸之作,并无惊艳之处,难登大雅之堂。” 一旁的长乐王捋了一把胡须,呵呵一笑:“我看呐,还是晏老的要求太高了。” 关于评论之事,晏青松面容显得极为认真:“并非老夫要求高,而是这些诗词千篇一律,皆是奉承之作,甚至有数篇,连诗风韵脚都一样,极为相似,仿佛一个模子,换而言之,我都怀疑是不是找人买的诗,京城之中,有人专门去做这种流水的诗作。” 长乐王听到这,点点头,没有再反驳。 晏老对于诗词的研究,肯定比他厉害的多,他说的话近乎于权威,大抵错不了。 为人虽然严苛,但没有几个不认的。 晏青松很是失望的看完一沓精心装封的诗作,发现大多质量不佳,叹气道: “天下文气可以看作一石,文人分去一斗便少一斗,一天子一朝臣的,又何尝不是文气更迭的过程,如今天下才子儒士虽多,但质量参差不齐,真正有才识的学子却是没有机会登上朝堂。” “一首佳作,最讲究心中之气,气达而文盛,与言行举止的浩然正气截然不同。” 安国公和长乐王闻言,相视一眼,都没有接这个话匣子。 当今宴会大部分是世家勋贵,显然不是聊这个话题的时候。 “心中一缕浩然气,可抵笔下万千墨,只有真正自成一派的圣人,才能开辟新气象,不必攀附王朝气运,说到底,还是老夫自我修行的太少。” 晏青松稍稍感慨。 三人交谈之间,第一层传来热闹喧哗,原来是裴会元的诗词完成了。 “见过长乐王,安国公,晏祭酒。” 裴云鹤意气风发放下毛笔后,缓步上楼,对着三位轻轻拱手,按照次序问好。 呈递上作好诗词。 安国公粗略扫了一眼,因为并不是专门研究诗词的,他乃是一介武夫,看不出门道,慈祥一笑,眉头皱纹堆在了一起: “让晏老看看你的诗作的如何。” “晏老,请看。” 裴云鹤抱拳笑道。 晏青松拿起沾满墨迹的宣纸,认真的看了起来,小声喃读: “七旬盛世庆华年,莲开金蕊照沧劫。” “银发浩歌唱福韵,天赐福寿映人间。” 大概十息功夫,给出了评价: “感情不错,中规中矩,是上乘之作,距离名篇还有差距,但能在短短时间内做成这样,已然不容易,可以。” “谢过晏老点评。” 裴云鹤一副受教模样。 在晏老看的时候,安国公也在一旁默念,赞许点头:“莲开金蕊照沧劫...这句顺嘴。” 裴云鹤解释道:“裴某听说,国公与先妻生前极为恩爱,如今也是病逝第十年,莲开金蕊是为了勉励国公,能够继续走下去,福寿映人间。” 安国公一听到这,微叹一声,目光柔和起来: “你能念及于此,难得啊...” 长乐王露出一丝赞许,欣赏的评价道:“不愧是当今会元,心思果然细腻。” 就在这时,下人重新呈上一沓新作的诗词,晏青松一张张翻阅起来,口中教导不停:“诗词乃有感而发,若不是从心而生,那便不是诗,而是...” 说着说着,晏青松突然顿了顿,整个人停住,眼睛盯着眼前的宣纸。 周围人皆被这一幕吸引,偏过头来,长乐王好奇开口道: “晏老,怎么了?” 晏青松看罢之后,眼眸之中精芒涌出,嘴角忍不住上扬:“老夫看了一晚上的‘美酒香而甜’‘人多而文兴’之类的诗词,终于看到了一首像样的词。” 听到晏青松如此评价,长乐王和安国公的眉头上挑,神色有些诧异。 心中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诗词,居然能让一向严苛的晏老先生笑而不语。 “我年事已高,中气已然不足,让其他人读读吧,读了你们就知道了。” 晏青松微笑的摸了一把胡子,将这篇词抽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管事。 整个大厅的勋贵士子,豪绅官员,不管一层二层,见晏老如此兴师动众,就知道今晚恐怕要出一则名篇。 都是停下手中之事,话也不说了,安静了下来,准备细细聆听。 管事则将这篇词交给了年轻貌美的清倌朗诵,这些清倌琴棋书画,都是精通,识字不在话下,是很好的人选。 宫裙清倌接过宣纸,认真看罢,用婉转的嗓音,朗声读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通透清柔的声音,用着凄婉的腔调,将意境和感情带了出来。 一幅美人迟暮的画面就立在了众人的心头。 开头仅仅两句话,就给人如此想象。 晏青松即使已经看过一遍,再听的时候,少见的挺立身子,闭起眼睛,回味聆听。 长乐王也是忍不住点头,眼中赞赏之意,浓溢于表。 在场的诸多士子更不用多说,皆是读书人,平日里的诗词没有少读,私下都爱念上几首名篇,都十分期待起来。 即使是那官宦小姐,世家夫人,都是齐齐倾听,目光看向宫裙清倌,等待后续的内容。 清倌似乎也融入了这首诗,眼神认真,屏息念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全诗念毕,客厅安静了很久,没有人出声。 好似所有人陷入到这首诗的意境之中。 尤其是主座的安国公。 因为这首诗,让他想起了已故的妻子。 思绪缓缓飘远。 想当初,自己十五岁参军,加入大周太祖的军队,建功立业,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那时的妻子也只是个温柔体贴的千金小姐,因为战乱,四处流亡。 两人偶然在一次破城之战上相遇。 贼兵大败,欲要先一步屠城,抢走所有粮银,将所有女人带走。
他带兵赶到,恰好截下,救下了她。 她无家可归,只能跟了自己,自己也得以成家立业。 仅仅七年时间,他就已经成为了太祖身边的偏将。 那时,她总能将家里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两人无比恩爱,还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组建了一个偌大家庭。 直到灭国之战的打响。 他五年未归,和妻子在曾经七年之中那一些短暂而无边的欢乐,是他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动力。、 他经常在深夜营帐中,打完胜仗,就寄书信回家,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妻子从那时起,也经常在信中安慰他,让自己早点结束战斗,早点回家抱孩子。 从未间断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直到大乾得灭。 直到肆虐四海的妖魔不敢露头。 直到大周终于立国。 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这一次回家,只等来了妻子的死讯。 并且他得知,早在三年前,妻子就已经病逝。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妻子不是一直在给他写信吗? 直到打听了家里管事才知道。 这些书信都是妻子提前数年在床上写好的。 她害怕她的死,会影响自己的大业。 今年此时,已经与妻子阴阳阻隔,她再也不能来为自己铺床叠被,问寒问暖地关心他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全部被一首诗体现的淋漓尽致。 安国公的心中充满了悲伤。 老眼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下,只得轻轻擦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是首好诗。” 安国公第一个评价。 安国公发话后,不少人暗自纷纷点头,十分认可。 侧边的晏青松则是纠结的揪着胡须,可始终给不出评价之语。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合乎的解释,给这首诗定义。 这首诗千人千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主体基调极为伤感悲怆,那股子被抛弃的神蕴刻画的入木三分。 女人读它,是被另一半抛弃的伤感幽怨之情。 男人读它,则是对不能掌管自己前途的无尽渺茫,对现实的伤感。 多处用典,典故表面是在写女子,实际上却在表达理想跌入谷底后,那股子充满对残酷现实的无奈。 从腔调感情到技巧手法,都是精妙绝伦之作,加上是由年轻的清倌念出,更添几分味道,不止是名篇这么简单,这绝对称得上是青史留名之作! 他自认写不出这等绝世诗词,不敢贸然作出评价。 长乐王反复默念这首诗,愈发觉得精妙,朗朗上口,想起某些往事,于是哈哈一笑: “没想到,今晚的宴会之中,还有如此惊世绝艳之才,真是让本王长见识了,这一趟没有白来!” 饶是裴云鹤,也才从这首诗的意境中缓过神来,一把从清倌手中拿过这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 裴云鹤对着宣纸,嘴里不断重复,身子微微颤抖,眼神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一旁的王凌云手握纸扇,走了过来,看到这首诗,不解道: “裴兄,这首词很好吗?” 他读的书其实并不多,别说诗词了。 他虽然也觉得这首诗好,但觉得更多是在郎朗上口,韵律丰满,但看到这些举子和晏老先生的反应,意识到这个“好”,恐怕比自己想的更远一点。 “此诗不能用‘好’来形容,只能用‘绝’才能勉强匹配。” 裴云鹤如此不吝啬的评价,让王凌云有些意外。 要知道,裴云鹤可是北地诗魁。 他对于好诗的评鉴,自然是毋容置疑的。 “跟裴会元你的那首比起来如何?” 王凌云再次问道。 裴云鹤长叹一口气,摇摇头: “云泥之别,我自愧不如。” “像这样的诗词,到底是谁写出来的?” 有人提出,想知道此诗为何人所作。 客厅众人一个个左右寻找,无法确定。 “快看看署名。” 晏青松及时朝裴云鹤提醒道。 裴云鹤后知后觉,目光下移,看着角落两个笔锋力劲的小字,迟疑道: “杨...杨牧?这是哪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