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通人通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赶路的时间意外漫长。

    无间断地奔跑了如此之久，青头没有一点停下歇息的意思，中途路过几处障碍物较少的地带，还能加速冲刺，菌狗的体力和茸慕的力气同样的出人意料。

    只是苦于腿短，即便青头全力扑腾四条腿，一秒移动的距离也就十多米。比蓝星兔子的每秒最快速度多出的几米，都是因为青头的生命强度是前者的数倍。

    小和尚看腻了一成不变的风景，向李逸讨来笔记本，在无风的力场里低头研读起来。

    青头赶路方向基本不变，李逸追赶得很轻松，有时还分心解答小和尚对现代华语的困惑。

    一行人偏离山间小路，行了有四十里远。

    青头的速度慢慢放缓，李逸估计目的地快要到达，视线离开青头，往四处张望。

    群山，仍然是群山。只是前不远，两座高低不一的山岳中间裂出一条峡谷。

    峡谷很深，尽头处刚好连接上一条深涧，形成一道小瀑布，直直灌入峡谷，使得其内细雾飞腾，水汽弥漫。不知是不是瀑布浇灌的原因，峡谷内植物生长得十分茂盛，生机盎然。

    其中一株粗壮大树尤为突出，树冠已然高出崖壁，蔓延至两边山岳。

    青头载着茸慕绕着峡谷边缘狂奔，找到最高那株大树，看也不看便跳起跃下。

    李逸赶忙跟着降低飞行高度，却见青头以围绕着大树枝干生长的半圆形菌菇为平台，向底部蹦跳，像是一颗青色弹珠在白色障碍中弹来滚去。

    再往下，一个个开凿出的树洞繁星般点缀在树干中部区域，洞与洞之间依旧是由半圆形白色菌菇相连接。

    不清楚此大树是何品种，枝杈多如动物毛发，交织成网，悬挂着藤条，藤条上遍布着鼓胀的花苞，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与嵝木不同，大树整体的高度不算高，却极粗，两百人也不一定能环抱住。树脚部位的根似扭曲长蛇，有长有短有粗有细，其上附着大片青苔，自稍高于地面的部位长出，末端扎入土地汲取养分。

    在根部缝隙间，朵朵色同树干的屋状“菌菇”探出身子，细看还能发现有小人在其中穿行。

    趁李逸小和尚沉迷于风景，茸慕从停脚喘气的青头头顶跳下，沿着一根覆满青苔的粗壮树根奔跑，小小的身影隐没在开凿出的树洞中。

    差别于动静微小的茸慕，飞行的李逸和小和尚很快被地面的菌人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引起轰动。

    菌人们也不怕生，蜂附云集到两人的下方围观，好似空空的土地蓦地冒出一片蘑菇林，无数张小嘴蹦出菌人特有的言语，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打破了峡谷的平静。

    众目睽睽之下，李逸和小和尚语言不通，只能等待茸慕出来解围。

    半空的巨人与地面的小人大眼瞪着小眼。

    不多时，聚集成群的菌人散去一些，茸慕扶着一位菌人老者从一间比较靠近树干的“菌菇”房屋中慢悠悠走出。

    看到李逸两人被围观，茸慕连忙松开扶着老人的手，几个跳跃落在人群中间，指挥着众菌人散开。

    茸慕似乎在菌人里颇具威望，几句说完，菌人群便朝外四散，留出一大片空地。

    与此同时，菌人老者也拄着木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人群中央。

    他像是童话里走出的老爷爷，披着一件菌狗毛发织成的长袍，身躯佝偻，童颜鹤发，白发、白眉、白胡长得垂到地上，却不沾染尘土，从头到脚都是整洁干净，连右手拄着的木杖，都有一股德高望重的气息。

    茸慕走到老者身边，两手摊向老者，咯咯笑着，对落到地面的李逸两人介绍道。

    “爷爷！”

    老者随之露出宠溺的微笑，想抬手摸摸茸慕的头，高度不及，便转而拍了拍茸慕的肩膀。

    他仰头面向李逸，揣着一口流利且正宗的中古华语开口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来龙去脉老夫我已明了了，谢谢你救下我的孙女。”

    “按礼数，本该请两位到屋中坐下慢慢谈，可实在是没有大小合适的房屋，所以若两位有什么困惑，请在此地畅问，老夫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逸总觉得菌人老者看他的眼神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也不在意。如果他猜得不错，这是获取山海界信息的好机会，而且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也许能从老者口中得到答案。

    小和尚无忧无虑，就“桃花运”一个烦恼准备放到最后问一问老者有没有解决办法，于是李逸落到地面，拿出笔记本和笔，率先问起问题。

    “您可知道治好天生不聋，智力无碍，身体也无先天缺失却不会说话这一病症的方法吗？”

    老者轻轻重复李逸的问题，捋着长长胡子，思考片刻，道：“具体方法老夫不清楚，但少时游历曾听说‘通人’统治的中通大国有能治好所有病症的神医和良药。”

    李逸急切追问：“‘通人’是什么族群？中通大国又在哪里？”

    老者捋胡子的手停顿下来，原本藏在白眉后的眼睛张大，瞪着李逸，“你莫不是在打趣老夫！还是你和旁边这位小兄弟不是此界人物？”

    李逸求知心浓郁，简单解释道：“我家乡来自极远极远的地方，不清楚这边的事情。”

    他手指指向小和尚，“他自小在高山长大，和师父师娘相依为命，此行是头次出山，也不了解常识。”

    听完解释，菌人老者微微颔首，没有深问，将信将疑。

    “‘通人’指的就是你和小兄弟所属的种族。遍观天下各类人族，或多或少身体都会具有通人的一部分特征，譬如通人眼，通人手，我们菌人族就如同缩小数倍的通人。”

    “连通形形色色人族的族群，是为‘通人’。”

    “我们正用作交流的语言，便是遍及最远，使用者最多的语言——通人语。我在闲暇时教导过茸慕，她性格毛躁，静不下心，浅尝辄止，只学会了名字和一点简单用语。”

    说到这，老者提起木杖，控制其末端在土地上画出一个圆圈，又在圆圈的边缘划出许多直线，像是太阳的简笔画。

    “‘中通大国’位于一切道路的尽头，相传是由通人的人皇创立，是天下最大、最富饶的国，内多是通人，也生活有其他人族，汇聚着全天下的知识与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