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骨

    依旧那片幽深的小树林，绿树成荫、郁郁苍苍，只是少了虫鸣鸟叫，有些说不出的静寂。

    林间空地，李逸第三次因为怀疑自己目眩，抹了抹眼睛，呆愣注视着破烂不堪的绿草坪上排排堆砌的巨大骨头。

    龙呢！

    那么大条活龙呢！

    李逸满脸写着两个大字，茫然。

    回来路上，他思考过很多可能，譬如龙死了，飞走了，甚至神龙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对他说小子我送你一桩机缘。

    但是这一排排白色物体是什么状况

    龙骨倒是相当完整，前半部位搁在绿茵里，裸露于阳光下，澄澈明亮，环绕着金橙色日晕。中段龙身往后被断折的树木掩埋，但不沾脏污，白冷冷，阴森森，在黑暗里散发莹莹微光。

    不过，头骨上两条玲珑剔透的龙角消失不见，仅剩下两个小小骨突。往后，蜿蜒曲折的节节椎骨两边延展出一行行细长排骨，上面缀着些许骨刺，旁边散落着细短的龙臂骨。

    挨近看也没感觉有什么龙气、龙威，骨头只是惨白的立着，好似下方土块，毫无活气，死寂沉沉。

    李逸不死心，靠近触摸龙骨。

    不光滑，也不粗糙，像是在摸积满灰尘的桌面，质地不坚硬，稍稍一用力，那一小块骨头居然碎成飞灰随风飘散。

    他还是不死心，拿起一块龙爪上的骨头，大力碾成粉末直接仰头吞掉。

    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像是吃灰。

    不久后，李逸感受身体，没有丝毫变化，叹息一声，决定回村。

    刚走几步，他又回到龙头骨边，小心翼翼掰下根形状大小合适的龙牙，放进坠龙时随手丢在一旁的登山包内，准备留作收藏。

    一步一回头地看了几遍巨大的龙骨，李逸抿起嘴唇，背上登山包，毅然扭头跑向村庄，只感觉心被剜下一块，痛苦！

    …………

    正午的村子，赤日炎炎烧着地面，热浪翻滚，村民大多在树下房里躲着乘凉。

    联邦成立后，东龙高速发展，到处是城市高楼，想找到一个布满古屋的村庄可不容易。而这片名叫“龙桥”的村子，是上面钦定的风景名胜区，保持着原生态美景。

    “逸哥——”

    一个20岁左右的强壮男青年顶着热气，一边大喊，一边朝李逸大步奔来。

    “你那么着急干嘛，慢慢说。”李逸数落着这个名叫赵阳的青年，他跑得太猛，正在大口喘气。

    赵阳终于喘过气，“逸哥，你不是想要村子桥下那把锈剑吗？谈下来啦。”

    李逸面露喜色，紧接着严厉道：“什么‘锈剑’，那叫‘斩龙剑’！挂在桥下用于镇压蛟龙，避退洪水。即便是古人迷信的产物，你也不能乱喊，小心倒霉。”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这么严肃地纠正赵阳，对迷信什么的他也不感冒。可是刚刚自己头上才砸下一条百米长龙，有些事还是能小心就小心，万一这剑可以听懂人话呢？

    “知道知道~不就一把生锈铁剑嘛，还说什么能镇压蛟龙……。”赵阳漫不经心地应付着，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李逸破烂不堪还带着湿气的衣物，“你去跳崖了？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李逸挠挠头，满脸无奈，“刚才散步一个不注意摔到河里，衣服被河里石头划破的。”

    “人没事就好……”赵阳又瞄了几眼，揶揄道：“是以前没注意吗？虽然我知道逸哥你很能打，但八块腹肌，身材都快赶上常年练武的我了，还长这么帅，啧啧啧，村里姑娘留意到眼睛都移不开吧。”

    “滚！”

    不久，两人走到一座砖瓦房前，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从破旧的门框后探出头，嘴里还鼓鼓囊囊含着块糖果，一双晶莹大眼盯着李逸两人，像是只黑毛小兽听到动静，颤颤巍巍地从巢中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少女气质文静，明眸皓齿，脑袋两边一双大黑团子似的丸子头随着少女头部的移动而抖动，分外灵秀。

    “吃午饭没？”李逸笑眯眯地和少女打招呼。

    没有回话，她软绵绵点头，眼睛眨巴眨巴看向李逸健壮的上身，指着他破烂的衣服，两腮红红一脸疑惑。李逸只得把之前搪塞赵阳的话又说了一遍。

    还是没有任何回话。

    因为这名叫做陈思盈的可爱少女，是语障者，通俗来讲，叫哑巴。

    身为陈才囜meimei的她天生不会说话，为此李逸陈才囜可以说是寻遍名医，却无一成功，且各种结果表明，她声带听力都没问题，医生一度怀疑是自闭症。

    所幸她只是不会说话，智力听力无碍，也能通过表情动作与人交流，平时生活除了不说话以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陈思盈缩回头，转身回屋，李逸赵阳随后跨过门槛步入屋内。

    低矮土墙上白色的墙漆已发黄发黑，屋里陈设还算干净，靠墙桌子放着一柄用布包裹的破铁剑，和一个长方形木盒。

    李逸愣愣注视着木盒，里面的东西强烈吸引着他，仿若在人群中看到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赵阳看见李逸呆住，以为他奇怪为什么多出个木盒，便大大咧咧解释：“这是村长儿子昨天上山捡到的羽毛，五颜六色，还特别大，不知道什么鸟身上掉下来的。听说你喜欢这种奇怪东西，就和剑一起送给我们了。”

    说着，他上前打开木盒。

    一根长约1米，流线型的巨大羽毛静静躺在盒里，上面青红黄白蓝五种颜色交替闪烁，隐隐放光，仿佛是一片没有实体的火焰，浅浅焚烧着。

    打开盖子后，吸引力越发壮大。如果之前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那现在李逸的眼神，像看到热恋对象一样火热，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朝其缓缓挪移。

    后方二人注意到他的古怪眼神，不禁双双打个冷颤，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赵阳:逸哥是不是该找个嫂子了？怎么看那羽毛跟看女朋友似的。

    思盈认同地连连点头，头顶的两只黑丸子随之上下跳动。

    无视二人，李逸急急忙忙捧起木盒，打了声招呼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关紧门窗。

    李逸盘坐在床上，迫不及待打开木盒，右手食指触碰羽毛。

    刚碰到，羽毛化作液体钻进指尖。没来得及讶异，一股难以形容的充实感让他差点叫出声来，紧接着是和坠龙后一样的视野变红，喉咙发热，只是这次不烫，而是舒适的温润感。

    李逸匆忙找到镜子，一照，果真大变样。

    瞳孔再次变成黄金色的竖瞳，眼角冒出许多与眼睛同色的细密龙鳞。龙鳞呈椭圆的九边形，为金黄色，上面点缀渐变的金色斑点，有多个菱形面，整体棱角分明，像一颗中间混杂细小金粒的剔透宝石。

    头发似被眼睛感染，末梢处渐变为金色，这次他的额头两边不再是两个突起，而是直接冒出两支明澈玲珑的淡墨色龙角来。牙齿也尖利了些，张开嘴有十分明显的锯齿感。

    不止脸上，双手也产生了巨大变化，肌rou鼓胀，五指关节变大，末端指甲处变尖，两条手臂都满满的被金黄色龙鳞覆盖，直到肩膀附近龙鳞才逐渐缩小，消失，露出皮肤。

    这一切非人特征聚集在他身上倒也不显得突兀狰狞，反而有种独特的野性美感。

    感受到身体内越发澎湃的力量，李逸用手托起下巴，做思想者状。

    看来这羽毛确实和从天而坠的神龙有关系，可龙身怎么会有鸟羽呢？

    联想到关于龙的一些文献记载，和背后的两个血洞，他脑海里浮现出一种通身黄鳞，背生双翅的传说神龙——

    应龙！

    应龙，应时之龙、应德之龙，是东龙古代神话中一种有翼的神龙。

    在《山海经》中，应龙丰功伟绩数不胜数，小到旱灾时降雨，大到助黄帝杀蚩尤，助大禹治洪水，是对人类贡献最大的神龙。

    应龙作为龙，还是神话中的上古主神，天之后妃，传说中龙拥有的一切能力祂当然也有，不止如此，祂司掌的神格有四季、中土、黄河长江、云雨雷霆等等等等。

    诚然，传说只是传说，具体有没有加入古代人的过度想象，抑或现代人的扭曲无法确定。

    但管中窥豹，从应龙各种夸张的传说记载中不难看出这个神龙的能力有多么超出想象。

    只是众说纷坛，有说应龙是创世神，与四圣兽并列为镇守中央大地的第五圣兽，资格极高的；也有说主神应龙和山海经里的应龙是同名异物，其实实力一般，只算是一种较强的龙种。

    不知砸中自己是哪一种，是神，还是兽？

    李逸脑中回忆着关于应龙的信息，右手点开左手手腕上智能手环的虚拟光屏，在浏览器上搜索“应龙”。

    坠龙后，已数小时过去，身体没丝毫异常，结合传说中应龙光岸伟正的形象，自己被夺舍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李逸完全放下起初忐忑不停的警惕心，想法慢慢倾向于顺其自然。

    翻着翻着，他看到一段据说是描述应龙创世的记载：“乾坤破碎、溟涬茫昧……应龙腾举托天开，垂云矫翼廓清氛。“

    意思是远古时天地破灭，元气湮灭后应龙和盘古一样重开天地，恢复人间元气之事。

    “溟涬”，指的是混沌中的元气，有很多解释，一般是形容构成万物的原始物质。

    如果大胆想象，元气其实是神话生物修炼生存必须的天地真元、真气或是灵气之类的东西，而古代的神话世界其实存在，只是因为元气的消失隐匿了，应龙重开天地其实是使神话再现人间呢？

    啪！

    李逸右手拳头往左手巴掌上一拍，一跃而起。

    那他碰到应龙岂不是说明——

    要灵气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