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购神马厂
S市郊区，趴着一家经营了20多年的机械厂，大门口歪歪扭扭挂着一幅破旧的招牌——神马扯蛋机械厂。 据说20年前，厂子后面有座神马山，高耸入云。传说此山有神马出没，心诚的百姓只要登上山顶，焚香祷告，便能得神马送子。 年轻的厂长马富贵深信不疑，年年上山祷告，希望神马送他一个大胖小子。 可不知是因为心不诚，还是因为他焚香时总爱放屁的缘故，10年间，别说孩子，蛋也没能生下一个。 马富贵一怒之下将【神马机械厂】改成了【神马扯蛋机械厂】。 后来城市搞起了大开发，神马山被法力无边的【拆迁办】给铲平了，如今十里八乡只能从这家破旧的工厂依稀记起神马山的传说。 破败的厂门口，一辆汽车缓缓驶来，方头方脑，气势十足。 驾车的是个壮硕的中年汉子，车停下后，从副驾走下来一个娇俏玲珑的漂亮女孩，她踮起脚尖往厂里观望了一阵，眉头微皱。随即整了整身上的职业套装，向着门卫室走来。 门卫室里坐着一个60来岁的胖老头，满脸褶子，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军大衣，扶着浸满茶叶的保温杯打瞌睡。桌上的老旧收音机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话说那日，唐三藏挥泪惜别女儿国王，与三位徒弟踏上西天取经之路……” 女孩上前出声问道：“大爷，您好，请问你们马富贵厂长在吗？” 老头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她：“你谁啊？” “我们是从R市来的，找你们厂长谈点事儿。” “啥事儿啊？”老头满脸不悦。 女孩有点不高兴，啥事儿和你一看门老头说得着吗？ “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们厂长商谈，他在吗？” “他不在！”老头跩的很，一摆手打发女孩出去了。 女孩回到车旁，后座玻璃降下半格，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露了出来。女孩恭敬地俯身汇报道：“璇姐，厂长不在，要不算了吧。这家工厂实在太破了，没什么收购价值啊！” “慢着——！”话未说完，突听门卫室一声大吼。 就见那一身破烂的门卫老头，电光火石间，甩掉军大衣，华丽转身，变成了一个身穿九十年代复古西装的‘商业大佬’。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掉齿严重的梳子，‘忒忒忒’吐了几口口水上去，扶着脑壳儿，将那几根枯草般的头发梳得水光溜滑。 一边梳一边还撅起屁股……“噗噜噜”地放了一串响屁。 女孩被他这一番‘惊艳’亮相整懵了。 老头直接踱步到车旁，俯身冲里面问道：“鄙人就是马富贵，不知车里这位贵客娘们儿找鄙人有何事啊？” 女孩听到老头出言不逊，正要上前呵斥，豪车的后门被推开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探了出来。 陆璇，25岁，R市巴啦啦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儿，哈仙经济学硕士毕业，随后进入巴啦啦集团旗下卡哇伊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担任CEO兼首席财务官。 此刻，一身靓丽装扮，身高足有170cm的陆璇站在厂长马富贵面前伸出手，微笑说道：“您好，马厂长。我是卡哇伊公司的负责人陆璇。”嗓音清澈婉转。 马富贵腆着一张菊花般的笑脸，与陆璇握了握手，啧啧叹道：“陆总你这个丫头长的太瘦了，跟鄙人那个贱内似的，不好生养啊！以后记得要多吃饭哦。” 陆璇听完这话哭笑不得。 寒暄一阵，马富贵带着三人进厂详谈。来到相对干净明亮的厂长办公室，陆璇好奇地问道：“您贵为一厂之长，为何待在门卫室，要不是您主动现身，咱们就错过了。” 马富贵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这个叫深入基层、扎根群众。作为领导干部，不能总是高高在上，一定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这样才能带领好全厂上千名职工，提高生产力，发展高科技嘛。” 其实厂里谁都清楚，这个臭不要脸的，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怕被人上门追债，才想了这么个缺德冒烟的法子，既让追债的找不到人，又不耽误正经事儿，一举两得。上门追债的要是硬闯厂子，那家伙，几十号工人扛着钢管、铁锭、合金铲，不落一身伤甭想出来。 说到这里，陆璇的助理米小蕊——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翻看手上资料一眼，疑惑地问道：“马厂长，据我们了解，您的这家机械厂，只有28名员工，哪来的上千名啊？” 马富贵毫不心虚，一挥手道：“外派了！” “这么多人全都外派了？”米小蕊吃惊地问。 “嗯呐！” “能冒昧打听都派去哪里了吗？”陆璇一脸好奇的问。 “没啥冒昧的。”马富贵掰着指头数道：“陈家小子派去火车站扛包，张家小子派去烤羊rou串了，李家兄弟派去开出租，要说最有出息的得数宋家闺女，成立了神马狗屁厂【洗脚事业部】，业务老好了，部门员工那一个个的，可水灵啦！……” 米小蕊和陆璇无语地对视一眼，这哪是什么外派，不就是下岗失业，自谋出路了嘛。 “咳、咳！”陆璇清清嗓子，阻止他继续扯淡，道：“马厂长，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谈谈正事。我们公司有意收购您的工厂……” “一个亿！”没等陆璇说完，马富贵伸出一根手指，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米小蕊被这无耻老贼气得胸口疼。就这么个破烂的工厂，生产的还都是最低端的配件，他居然狮子大开口，敢要一个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个价格……有点不合适吧？”陆璇也被气到了，但还是委婉地说道：“据我了解，神马厂的效益并不好，产量也不行，而且都是落后产能。我们收购以后需要花大量精力进行整改，替换设备，扩大产能，招聘技术人员……” 马富贵也不以为怵，淡定地说道：“那你们开个价吧。” “根据咨询公司给出的建议，结合工厂设施、人员实际情况，我们只能给到……”陆璇想了想，报出了一个较低的价格：“20万！” 马富贵一拍桌子：“成交！”那爽快的劲儿，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随即还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份合同拍在了办公桌上。 陆璇和小蕊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价格报高了？不能吧。两人将那几页纸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一丝不妥，便放下警惕签了字。 签完合同，在马富贵带领下，将工厂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助理米小蕊心都凉了半截，弱弱地问道：“璇姐，咱们是不是上当了？” 陆璇也是相当后悔，来之前了解过工厂的情况，但没想到会破到这个程度！厂房年久失修，如果评定，应该是属于危房了。机器设备还是上世纪的水平。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指定收购这家工厂，还特别提醒，不要开除工人。就这些打着赤膊，毫不避讳地躺在厂房里吹牛聊天的粗鄙汉子，和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奇葩厂长？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钱都已经付了。虽说20万不是大数目，但让同行或下属知道的话，还不得笑话她的眼光？她才刚上任不久，公司那些不服管的高管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公开质疑她的能力。 想到这儿，陆璇感觉有些头疼。 “马厂长，工厂的情况我了解了，改建的事宜，我们后续再商量，今天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朝厂外走去。来到厂门口的时候…… 几人简直五雷轰顶啊！！！ 原本停在这里的豪车不见了，只有一具骨架和一大堆丁零当啷的零件！！格栅式的中网被无情地丢在一旁的草丛里。唯一能辨认出这辆车身份的，就是这中网上那个银光闪闪的小天使。 几个孩子拿着扳手在一堆零件上使劲拧啊拧，拆得那叫一个细啊！放眼望去，车门、发动机、轮胎、方向盘，能拆的都给拆了。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心无旁骛地蹲在一旁，挠着后脑勺的小碎发，琢磨怎么拆他眼前的油箱！ 咋不炸死这个驴cao蛋的！ 米小蕊忍无可忍了，发出悲愤欲绝的叫声：“啊——！！！” 马富贵一看也怒了，上前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小孩屁股上。 “你个王八羔子，谁让你拆人车了！！！这可是豪车知道吗，最少不得30万，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其余几个孩子一听马厂长来了，撒开狗腿就跑没影了。小碎发被马富贵拎住耳朵，没能跑得了。 看了一眼，两个胸脯直颤的大美女，挽着袖子即将上前放大招的中年壮汉，小孩赶紧求饶道：“富贵叔，富贵叔，快放开我，我再给装回去！” 三人哪敢相信他的鬼话！拆得一地稀碎，还能装得回去？眼看米小蕊拿出手机就要报警，马富贵一把拦住：“能装，能装！” “能装你个奶奶的腿儿啊！”把这娇俏的小丫头气得都爆粗了。 “腿儿也能装，腿儿也能装，真的！”马富贵点头哈腰地谄笑道。 米小蕊按完110正待拨出，一旁的陆璇按住了她的手臂。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地零碎不见了，那辆豪车重又出现在眼前。 真的给装回去了？！！ 小孩正撅着个腚，呵气擦拭车头的小天使。 米小蕊惊呆了！！ “搞定！”只听小孩欢呼一声直起腰来，斜靠在车头，摆出一个sao气的姿势。 似乎觉得不够得意，他伸出一掌，‘啪’地一声拍在车前盖上。 “叮，铛啷啷，噗噜噗噜噗噜……”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小天使，从车头滚落下来，一路欢快地跳进了路边的草丛。 场面出奇地安静…… 米小蕊简直出离愤怒，暴跳如雷：“哪来的破小孩，你知道小天使值多少钱吗？”说完焦急地跑到草丛里去翻找，幸亏滚的不远。 返身正要问罪于马富贵和破小孩，陆璇示意她不要再说，吩咐一旁司机：“邢叔，去试试车还能不能开。” 司机答应一声，上前将车打着火，又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示意没有问题。 陆璇走到孩子面前，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嗅嗅鼻子，对眼前的大美女不太感冒，抬头傲娇道：“我叫章叁尺！” “叁尺……嗯，挺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我叫陆璇。”随即伸出手去。 叫叁尺的孩子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赧然地将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与这美女握手。 陆璇微微一笑，探身抓起他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晃了两下，然后转身与马富贵道别。 陆璇上车后，米小蕊催促司机马上开车，汽车嘶吼一声，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飞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