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沉溺幻象

    他数千年修行，所使用的飞剑也是海内奇珍，堪堪匹敌元神法宝的层次。然而跟中极紫薇炫光天雷一触，这柄天下罕有其匹的神兵利器也只是勉强支撑了几个照面，就爆成一团五金碎屑，消散在空中。

    落海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回头朝身后的虚空看了一眼，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此时空中盘旋飞舞的巨龙已经被炫光天雷包裹，强烈的电光轰击着剑胎的表面，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

    他的面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徒然地看着被雷光包裹的剑胎龙形，在空中挣扎盘桓。落海盟的眼神越来越暗淡，忽然之间，他大吼一声，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决绝神色，伟岸的身形腾空而起，扑向那条挣扎哀嚎的巨龙。

    凤渏墨看着天地间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已经有些呆了。猛然听到落海盟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闻声惊醒，眼神一扫之下，就看到一幕令她毕生难忘的情景。

    落海盟怀抱一道纯黑色的龙形剑胎，悠闲地**在虚空中，任凭千万道电光在自己身上交汇，眼神中竟是一片坦然。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落海盟。

    闪电在空中无声的盘旋，白光普照四方，更显出这天地间的黑暗。在纠结成一团乱麻的电光背后，一个黑色的漩涡骤然浮现，如同虚空张开的巨口，将那身形伟岸的奇男子连同他周遭聚焦的闪电一同吞噬。

    砰然一声，如同气泡破裂，凤渏墨从梦靥中醒来，惊觉一身冷汗。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这个诡异的梦境不断重现，勾起他曾经历历在目的一些记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君悦客栈的厢房。两天前她跟魏朝宗一行人进入成都，当时就入住了这家客栈。这两天来，她躲在厢房中闭门不出，魏朝宗也没有多问。

    魏朝宗是川蕃一带最大的马帮首领，每年都会从吐蕃、青海一带收购大宗的皮货、香料等特产，沿茶马道进入蜀中。凤渏墨是在青海的荒野里碰上他的，当时他的商队正被一群马贼围攻，形势岌岌可危。

    那队马贼的首领是在青海横行无忌的座山雕，本来魏朝宗每年都会主动给这位绿林大豪送上一批孝敬，买个平安，今年也不知这位座山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出尔反尔，收了礼物以后，还在马帮毕竟的一条险道上伏击对方。

    不过座山雕运气太差，正巧撞上了从海外回返中原的凤渏墨。而他的一个手下不长眼睛，竟然想要把这位无辜的过路人杀了灭口。结果他们悲剧地发现，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是个可怕的凶神。

    对付这些只会人间武艺的马贼，凤渏墨可施展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即使不用仙真界神通，在她炼成元婴以后，她本身在武功上的修为已经是天下独步，轻而易举地压服了这些杀红眼的匪徒。

    连日来不断重复的噩梦，令凤渏墨心烦意乱，连带着杀性也重了许多。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人丧命，只要被她那一双rou掌击中，无论生前本领如何，也必爆成一团碎屑，尸骨无存。

    这些多年来任意妄为的歹徒被吓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无论刀削斧凿，剑刺弓射，都伤不到对方分毫，而己方只要被轻轻扫中，就是一条人命。看此人出手的情形，分明可以一招制伏所有人，可她偏偏选择了慢条斯理的屠杀，给所有人一点逃生的希望，然后再亲手把这希望打碎。

    凤渏墨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屋外的院子，双手伸进水缸，掬起一碰冷水，浇到自己脸上。冰凉的井水麻木了她的神经，也把她从混乱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此时东方已经泛白，晨光温柔地洒在客栈的庭院里，令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日子已经是十月初秋，草木泛黄的季节，飒爽的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她打了一盆清水，把脸深深地埋进水中，冰凉的井水刺激着她的肌肤，恍惚之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当日的情形。

    场面的血腥恐怖，令身为被救者的魏朝宗都忍不住想要呕吐，又害怕自己一方也会被波及，一个个胆战心惊，蹲在地上抱住脑袋。至于座山雕，他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变为一堆碎骨血rou，而那杀人的魔王正带着淡然的微笑，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每靠近一步，场上的活人就少一个。一些试图逃窜的匪徒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迈步，都还留在原地，更多的人开始绝望地自杀。

    座山雕歇斯底里地一声大吼，却发现自己已经叫不出声音来。那面带笑容的少女已经把整个荒野变成一片修罗地狱，满地的血rou和碎屑令人从心底里发寒。他终于彻底丧失了力气，徒然地软倒在地上，直到那带着疯魔气息的右手按在自己头顶，当死亡来临的时刻，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场血腥的杀戮结束，凤渏墨发觉自己内心的压力似乎消减了些许。她麻木地击出最后一拳，把眼前头目模样的大匪徒爆成一团碎rou。看着自己依旧洁白无瑕的双手，她莫名地觉得一阵轻松，转身走向另一侧，那群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商人。

    魏朝宗身体像筛糠一般抖动，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凤渏墨，终于双膝一软，忍不住就跪了下来：“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做买卖的，我不认识他们。”凤渏墨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闷哼一声：“你是抚州人吗”

    这是魏朝宗第一次听到凤渏墨说话，他本以为这个女魔头不会人类的语言，想不到彼此竟然还是半个老乡，魏朝宗是抚州人，只是跟凤渏墨不在一个县。他一开口求饶，凤渏墨就听出了彼此相通的口音。

    他的口音救了他的性命，本已经杀得麻木的凤渏墨在听到多年不闻的乡音之后，终于从杀戮的中清醒过来。两人一番攀谈之下，赫然发现彼此的故乡相隔只有区区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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