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冲击

    见到邹闻怀。

    林嘉竣率先开口打招呼：

    “邹生，你好，不知你因何事折返？”

    林嘉竣自忖，他与邹闻怀并无什么私人交情。

    平时和对方有过几次沟通，也大多是公事公办。

    不知此时对方为何会单独找上门来。

    邹闻怀转身，看了林嘉竣一眼，说道：

    “林生，刚才我思前想后，若不回来你这里这一趟，心中实在难安。”

    林嘉竣奇道：

    “邹生这样讲是为何？”

    然而出乎林嘉竣的意料。

    下一秒，邹闻怀突然走到林嘉竣跟前，猝不及防的给林嘉竣鞠了个躬：

    “林生，我专门回来向你单独道谢一声。”

    林嘉竣连忙伸出手扶起对方，不解道：

    “邹生你是行业前辈，为何突然向我这个后辈行这样的大礼？实在不敢当。

    再说，大家一起合作赚钱，又何必专门道谢。”

    邹闻怀顺着林嘉竣扶他的手直起身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惆怅的表情，解释道：

    “林生，我并非为了这次赚钱向你道谢，而是为了你帮阿龙打进好莱坞道谢。”

    我帮程龙打进好莱坞市场，又何须你邹闻怀这样正式的行礼道谢？

    林嘉竣心下更是奇怪了：

    “邹生请明言。”

    大约是读懂了林嘉竣的疑惑，邹闻怀道出详情：

    “自李小龍故去后，外界多有传闻，说他的死与我有关。

    然而，旁人又如何知道，李小龍的死，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

    邹闻怀似乎回忆起了当年那些场景，顿了下，又道：

    “李小龍英年早逝，虽然与我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我内心实际非常愧疚。

    皆因他是我从美国邀请回来香江发展的，我万没料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林嘉竣见对方话犹未尽，于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邹闻怀像是陷入了更多的回忆当中：

    “我出生于中国人积弱年代，家中环境虽然不错，但少时也挨过不少苦头。

    求学期间，更是遭受过不少洋人的羞辱，当然，后面这个事情，几乎无人知道。”

    林嘉竣没有打断邹闻怀的回忆，继续听着。

    “自从进入电影行业，我就找到了我一生的道路；说实在的，李小龍能够在好莱坞将中国功夫发扬光大，我心中是十分高兴和自豪的。”

    说到这里，邹文怀停了一下。

    林嘉竣于是问道：

    “所以邹生才要一直想帮程龙在好莱坞站稳脚跟，让程龙接班李小龍？”

    邹闻怀自嘲一笑，说道：

    “确实如此，然而外界之人，大多认为我扶持程龙前往好莱坞发展是为了赚钱。

    不可否认，我希望赚洋鬼子的钱，但我更加希望程龙能够接班李小龍，让中国功夫继续名扬海外。”

    听到这一句，林嘉竣略微动容。

    虽不知邹闻怀这一番话真假如何。

    但是对方若真有这个心思，在日后，林嘉竣也不介意在某些电影项目上，再分嘉禾一杯羹。

    林嘉竣心念转动，说道：

    “邹生也不必如此隆重向我道谢，我帮助程龙，也是出于自己的打算。”

    邹闻怀回道：

    “不管怎样，是林生你让程龙正式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这一声感谢，我必须要说。

    就当是为了消除当年李小龍死在我面前的愧疚吧。”

    说到这里，邹闻怀面容一正，又道：

    “林生，今日我与你这番谈话，还请你代为保密，不要向第三方说起，拜托了。”

    林嘉竣自是应下：“邹生放心，我林嘉竣不是口多之人。”

    这时，邹闻怀又道：

    “非常感谢林生的理解，日后只要是凤凰影视出品的电影，嘉禾院线一定不会拒绝。”

    林嘉竣笑了笑：“那我就先提前多谢邹生了。”

    双方再交流几句后，邹闻怀终于告辞离去。

    等邹闻怀离开后，林嘉竣坐在自己办公室，静静思索。

    邹闻怀的道谢，以及前面一番话的表态。

    林嘉竣判断，有一定概率是真的。

    前世林嘉竣看过不少关于邹闻怀的消息，那些传闻大多称邹闻怀为香江电影圈教父。

    很多媒体称赞邹闻怀将华语电影带进了辉煌时代。

    但是，又有不少传闻说邹闻怀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正面、负面的各种评价，都有不少，褒贬不一。

    然而林嘉竣重生之后，真正接触到一些人。

    他很快就能发现，前世一些消息传闻，或真或假，都太过片面。

    真相总要自己接触过后，才会更加了解。

    林嘉竣何曾想过，有一天邹闻怀会突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这之前，林嘉竣对邹闻怀的印象。

    是对方在香江电影圈势力雄厚，手段高明，是轻易不能得罪的人。

    嘉禾以霸道的手段，控制旗下演员，经常在电影分账上面做手脚等等。

    这些传闻，林嘉竣也相信大多是真的。

    所以，人性就是如此复杂。

    邹闻怀一方面有他的抱负，但是另一方面，也不妨碍他以某些不太光彩的手段赚钱。

    就像刚刚邹闻怀和林嘉竣的交流。

    临走之前，邹闻怀说出那番嘉禾院线不会对凤凰影视拒绝的话。

    实际上，在林嘉竣看来，这就是一句废话。

    甚至这句话有故意带偏林嘉竣思路的嫌疑。

    如今，林嘉竣通过连续两部票房大爆的电影，已经证明他在拍电影方面的能力。

    以后林嘉竣的新电影如果要上映。

    只要他肯向任一方释放善意，相信香江没有哪一条院线会拒绝。

    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人专门跟钱过不去。

    因此，林嘉竣对邹闻怀一番话的态度，相信三分，保留七分。

    总之，与邹闻怀短短一番交流之后。

    林嘉竣再次对自己提醒，与这些在某個时代曾经留下印记的人打交道。

    他还是需要一再小心。

    正如林嘉竣之前披露华十一这个作家身份的考虑一样。

    如果林嘉竣没有做这一步准备。

    相信这一次《虎胆龙威》的分账，很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林嘉竣虽然拥有巨大的时代信息优势。

    但在一些社会经验上，在大多数人脉关系上，比起那些老家伙，依然是处于极大的劣势。

    林嘉竣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一番。

    也许邹闻怀，是看出了林嘉竣行事习惯上的一些端倪，隐约探知林嘉竣的抱负野心。

    所以对方刚刚才会做出这一番举动，来拉近和林嘉竣的距离。

    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之，邹闻怀今天的一番举动，对林嘉竣造成了不少冲击。

    送走邹闻怀后，郭启行再次来到林嘉竣的办公室。

    跟上午在会议室时候的他相比，郭启行此时神情怪怪的，好像有一些失魂落魄。

    林嘉竣奇怪道：

    “表哥，你怎么啦？”

    郭启行看向自家表弟，兀自不敢相信：

    “阿竣，伱这就成了亿万富翁了？”

    林嘉竣哭笑不得：

    “表哥，你刚才不是也全程参与了核算会议吗？

    《虎胆龙威》北美票房的数据，总不会是假的吧？”

    郭启行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假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啊！”

    想起林嘉竣去年刚从元朗出来九龙城区时候的落魄样子。

    郭启行如何能够相信，短短一年时间，自己表弟就从一文不名变成了一位亿万富翁。

    哪怕郭启行知道林嘉竣最近一年赚了不少钱，甚至赚了几千万。

    但当今天一次性有超过一个亿的收入摆在郭启行面前时。

    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冲击，对郭启行来讲，太大了。

    亿这个单位，在这个年代，是极其震撼人的。

    奇怪的是，林嘉竣本人，自从那一次赚到第一桶金六百万开始。

    钱对他好像就失去了某种震撼力。

    归根到底，目前这些钱，仍不足以承载林嘉竣的抱负和野心。

    所以，赚了钱，林嘉竣高兴是高兴，却远没有郭启行失魂落魄这样的反应那么夸张。

    这让林嘉竣一时没有及时察觉，一个如此年轻，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

    对普通人来讲，是多么的夸张。

    林嘉竣突然醒悟了。

    为何上午开会核账时，另外几方人，在公布收益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会变得那么奇怪了！

    显然，就连见多识广的洪金保等人。

    看到林嘉竣如此年轻的亿万富翁，都难免动容。

    更何况，林嘉竣还是白手起家的。

    这个时候，林嘉竣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于是奇怪道：

    “表哥，你刚才在会议室里面怎么表现得那样镇定啊？”

    郭启行理直气壮道：“那时候有外人，我怎么可以给你丢脸！”

    林嘉竣不禁莞尔。

    第一次，林嘉竣知道自己表哥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于是，想了想，林嘉竣又道：

    “表哥，过些天还要和明报结账呢！到时候，可能也会是以亿为单位。”

    最近郭启行在凤凰影视的事情有些忙不过来。

    林嘉竣早前已经把和《明报》的对接，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听了林嘉竣最后这句话，郭启行再次失声：

    “什么？”

    他嘴巴张开，一时竟合不拢。

    今日这连番冲击，实在让郭启行有些怀疑人生。

    “什么时候？香江地，赚钱变得这么容易？”

    “我以前的日子，难道都活到了狗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