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白脸
夜幕降临,土茧上方的裂缝之中透不过星与月的微光,如同它又自行闭合一般将整个集铉陵拉入熟悉的黑暗。 不过预想之中的一片漆黑并没有如期而至,旧城废墟内的各处高墙上不知是以什么材质制成的灯台竟然冒出几许灯火。 城中各处也有篝火点燃,通过各种金属器具不断反射,使这巨茧之内莫名多出了几分凡间烟火特有的热闹。 还他娘的挺温馨… 杨御成瞧了瞧远方各处的袅袅炊烟,又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篝火,望着被自己串在木棍尖头烤得呲呲冒烟的青椒,脸色发苦。 赵抚兰虽然服了药,毕竟还是受了震伤,与一众新收的秋叶帮粉丝交流一阵后便寻了个看起来没那么多灰的屋子埋头睡去。 他也不怕那铁铉再把房子勾起来。 “两位豪杰也是受三郡所托进到这里的么?”先前被群狼围攻,看起来受伤最重的老油子反倒是精神得很,安排几个年轻帮众先行休息之后便来到篝火跟前一屁股坐下。 “是,想来要进这集铉陵也只能通过他们给的途径来了,毕竟这是人家的祖坟。”时月昙不愿跟这种杂鱼闲聊,互相探底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杨御成身上。 秋叶帮这几个小帮众虽然修为没多高,但也不是傻子,内部一阵沟通之后大体也搞清楚了那群野狼的特点。 虽然有诸多猜测,不过于这种险境之中人还是别太聪明的好,毕竟虽然人家出手救了自己,但是心情不好再把自己捏死也费不了多少劲。 杨御成端着从废墟里捡来的破烂木头枝子转了几圈递到嘴边,眉头皱得紧紧,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反手就将烤得都已经有些发黑了的青椒递给对面的老油子。 这秋叶帮的小队领导接过杨御成递来的食物,颇有些受宠若惊。 根据老油子给出的信息,这集铉陵内至少有三重布置用来阻人离去。 第一是那十分古老的法阵,将整个废城以上空为分界线分隔成两方天地,有些像宗门或一些隐世之所的洞天福地。 只不过这个是人为搞出来的场面,而且只许进不许出,飞上去就会被莫名的力量弹下来,众人也没有轰掉陵墓外围那层土茧的手段。 第二则是废墟中心的王宫,现在还没有人进到那里面。每过一段时间,于王宫城楼里的大陀螺就会开始自行转动,空中莫名冒出铁铉,将整个城市的布置来一场大翻新。 秋叶帮原来不止这么些人,有几个倒霉蛋就是没搞清楚情况,被天降楼房砸死的。 第三个特点,就是无人能探进王宫的原因。 当土茧开裂露出集铉陵本相,这座千年废墟仿佛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护城傀儡,城防兵器,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开始四处游荡,见人就是全力出击,一点情面都不留。 先前那群野狼秋叶帮众人是第一次碰上,不过据说别的队伍已经有因此而遭殃的人了。 杨御成一众人是第三批进入陵内的,前面已经钻进来了两批六队,合计三四十人左右。 大家基本都是风来州来的,平素也有过些恩怨情仇。由此这些门路各异势力不同的小队并没有团结一处,只是约好了尽量避开对方,自顾自地寻宝探路,不要起什么冲突便是。 说到宝贝,这集铉陵内虽然凶险异常,但好东西还是不少的。金银古物随处可见,有些高门大院里还有不少以三郡古语写作的修行法门,历经千年不朽不灭。 进入此处的人一边是出不去,一边是起了贪心,像秋叶帮诸人便是本事不行也认了命。 他们不敢与那些人员齐全装备精良的队伍争斗,只能捡些别人漏下的零碎,龟缩起来等待有谁破解集铉陵的秘密,引导众人出去。 杨御成叹了口气,看着老油子满脸窘迫的神情,并未多说什么。 为了利益搭上性命,这也算是个极其常规的死法了。放眼整个天海五州,能够看得清自己什么本事该趟什么水的人又有几个呢? 搏一搏,没准下一个起飞的就是自己了… “我们和赵公子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来取一些指定事物的,至于其他东西我们…” “咳咳。” 经纪人杨御成偏头瞅了一眼微闭眼睛,老神在在的正主时月昙,转回来有些疲惫地改口道:“其他东西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是了,我们人少修为也不行,自然不敢跟几位抢东西,只求…”老油子点了点头,想来复国会里雷行州是总舵,风来州是分部,分部拗不过总部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这对年轻男女一看起来就能知道他俩之间有些猫腻。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们取了东西自然也是要出去的,只要找到门路一定不会撇下你们。”杨御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无谓说道。 他虽然做掉了秋叶帮那个不长眼的何秃子,不过跟这些基础帮众倒是没什么恩怨,要寻仇也是对方来找他的事。 况且这几个小鱼小虾一看就是没资格参与满盈城之变的,要不然他们也不太可能活着出现在这个地界,彼此之间更是没什么说法了。 “说不得到时候还有事要你们帮忙呢,大家都是修行中人,理当知晓惜命,彼此之间就当结了个善缘吧?”杨御成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着。 “多谢,多谢,复国会中人古道热肠,义字当先,我们秋叶帮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老油子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连连拱手道谢,却是完全不提效力的事情,只当没听到。
时月昙冷哼一声,你一个小杂鱼,也能代表整个秋叶帮聊天了? 杨御成看着倍感尴尬的老油子,也无心拿捏这群失势的边缘小人物,啃了张干饼便挥挥手与其道别,同时月昙一起猫进了屋里。 赵抚兰这回是真的睡死过去了,先前杨御成留在他身边的小黑猫此时正蹲在他脸上,那经过毛皮降噪处理的呼噜声依旧响亮得很。 “老赵受伤了,只怕事情不能按预想中那样迅速解决了,你怎么看?”杨御成从行囊里掏出一卷毯子丢给时月昙,轻声问道。 “我想要的那东西还没出现,陪你们在这里耗一耗也无所谓…”时月昙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墙根坐下,裹上毛毯微微一笑。 “先前那群畜牲你有没有什么说法?”杨御成晃了晃脑袋,并未跟她多作纠结。 “没有,那么诡异的东西我也没见过。”时月昙捻了捻指甲:“我也说不好你到底是灾星还是福星,好像只要走在你身边就总能碰上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似的…” “你就当我是灾星吧。”杨御成翻了翻白眼,他跟谁说理去? 时月昙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坐在墙边裹着毛毯闭上眼睛,不再多谈。 杨御成也搞不太清楚这女魔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自己的特殊表现好像也是有意为之的。这样一个身处高位的家伙尽管还年轻,但行事也绝对不可能如她所说的那般随心所欲。 只是…哎…你若真的只是那个火龙舞跳得不错的戏班小姑娘该有多好? 杨御成找了个伸手能够到赵老六的位置躺下,也懒得管什么灰呀土呀的,他虽然一直以纨绔少爷的身份示人,但并没有多么娇贵。 夜下的集铉陵并没有虫鸣兽语,白日的喧嚣也像被消了音一样荡然无存。 静倒是没什么,主要是看不见月色。先前在小约克城中遇袭之后,杨御成就一直有些膈应这种不寻常的异世感。 不会来了吧? 不知躺了多久,杨御成眉头一跳,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转头望向破屋门口。 漆黑之中,一个高大诡异的人形身影,正顶着一张上下颠倒的扭曲面孔瞅着自己,如枯木般纤细干燥的四肢自然垂落,爪子却比人脑袋还大。 而且,这家伙没有脚。 浮在空中的… 吓!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