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不许
李文从坦克里抱出一大坨衣物。 姜看着他问: “你做什么?” “我想睡觉。” “天还早啊!我们不是要睡坦克里吗?” 李嘟了嘟嘴,略带娇气地说: “我想和你睡。” 李铺开衣物,他铺成一个小床模样。 姜走过来坐到“床”上,李坐到她旁边。 姜去握他的手。 李去亲了下姜的脸。 他们都红着脸,姜将头往侧边转了,李去轻轻吻她。 李用手臂去抱她。 姜推开,红着本就冻红的脸,说: “别乱来,可能对孩子不好,都三四个月了,还是不要乱来,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 “好久都没有过了,我想。”李嘟着嘴不高兴地说。 “别说了,别像个小孩子!我们都是大人了!”姜低着头说。 “你发现了没有?自从每天有这含大量盐的压缩饼干,我们都有些劲力了,之前咱们连说话都觉得累。”李亲一下姜的手说。 “氯化钠,对生活真的很重要!”姜说。 李去亲一下姜的脸,又嘟着嘴说: “等我们孩子出生后,等你身体好了以后我们每天都要睡觉觉好不好?” 姜低着头,似乎是苦笑,说: “我们本来就是每天都要睡觉啊?不然就会好困的呀!” 李去搂她,说: “不是不是,是这种有亲亲的睡觉觉!你要我说很流氓的话吗?” “你就是个流氓!” “哼!我要亲你!哼!” “流氓!” “快答应我!” 几只毛色灰白的鹿形动物漫步在离火堆三四十米远处,一只三四百斤的长着七八十厘米长的鹿角的家伙张嘴“唬”地叫了声,它脖子一紧,六七厘米宽的嘴缝中冒出一团白雾。它看起来老瘦,脸面上毛少的地方能看出那皮已经松了,像年老的人的脸,从它鼓鼓囊囊的大腿,饱实的肩部和臀部,能看出来它依然强壮。 这一小群鹿中有一只小鹿,有四五十斤重,它把头从一只大鹿的肚皮下抽出来,走向另一只大鹿,要去找奶,这只大鹿身体一惊,四腿一弹,小鹿吓得跑开。 老鹿啃小白杨树皮,它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它啃到了铁丝。 十字准星瞄着这个老伙计,视野里有些暗,手微微一抖,准星就移动很远。 老鹿的头往一旁甩过去,它还站着,他的伙伴都跑开了。 老鹿往身前走了几步,它的头垂到地上。 六只小狗齐刷刷对着老鹿嘤嘤吠叫。 又一次枪响,它的脖子倒在了地上,它挣扎着要站起来。 姜看到了它的眼泪,在第三次枪响时,姜把枪身轻轻往侧边推了推,子弹打在地上。 “它流泪了!”姜说。 “它很痛苦,它有自己的命,生命要以生命为食。”李放下枪。 姜把头转过去,双手按着耳朵,说: “开枪吧。” 第三颗子弹穿过老鹿的脑袋,它睁着眼,一直睁着。 把半两小麦铺在削平的直径半米的砍倒的桦木上,姜双手握着李文手腕粗的桦树枝做的擀面杖,在小麦上滚动,以压碎它们,这样制作一斤粗糙的全麦面粉要花两个小时。 小狗们在争抢扔来的肠系膜。 天暗下来了,李文把老鹿的身体分割成了一百多块含骨头的rou和数件内脏,老鹿胸腔中比拇指粗的血管里的血液还没有凝结,收集了一大铁盆,取其中一部分,兑点开水,把面粉投进去,搅一搅,把盛着两三斤这样的血麦混合物的小铁盆放到盛水的铁桶中蒸煮。 鹿血粑不需要盐,也没有盐,没有调料,香咸的味道,热热的。 黑暗的林地稍高出,一对对白亮的眼睛跳动,它们渐渐地变大。 火焰不够亮,六个手电筒早没电了。 两人在能红外线成像的光学瞄准镜视野中,看着这些发着白光的狗形物体正左摇右摆地向这边小跑而来。 “嘭”,姜的枪响了,一只往侧边小跑的狼被打中大腿上方,它发出受伤的狗会发出的那种叫声,两只后腿跪倒在地,它弯着脖子可能想舔舐伤口,却够不着,其他五六只狼停下,有的原地打转,有的驻足龇牙。
它们想催促受伤的同伴离开,但它始终站不起来! “嘭”,子弹击中受伤的狼的脑袋,它的头倒地了,它的身体扭动,它的四肢滑动,它抽搐。 等了一些时候,它们还不离开! 收拾完东西,两人钻到坦克里睡觉去了,那几只小狗叫了一整夜。 早晨,狼尸旁只剩下三只不肯离去的伙伴。 “哎!” “你为何叹气?”姜问。 “我不知道,也许是无意中如此的吧!”李文说。 “你有孤独吗?”姜问。 “或许世上就没有孤独。” “怎么说?” “你看那颗树,它无法走到身旁的树边依偎,有泪只能往心里流,它孤独吗!” “你有过那种无力的感觉?” “不知道,人生本就是无力的妥协,久了就习惯了!” “也许做一只狼挺不错的。” “长那么多毛,至少不怕冷!” 李添些树叶到快熄灭的火堆中,加些细柴,再加些粗柴。 “挺好的,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姜把六只小狗放出来,它们跟着姜的脚小跑,小狗土黄色,小狗灰白色,小狗黑白相间的斑纹。 “愿永远能安适若此!可我怕老天会降临一些...”李说。 “我们可以在这儿造一座房子吗?”姜问。 “春末这儿雪就化了,这儿还安全吗?”李说。 “北边没有很多动物,也没有足够的柴。”姜说。 “我听你的,如果你想在这儿安顿下来,我们就在这儿安顿下来。” “那就不走了,遇到危险我们再走,就算夏天,这儿的低温也会让它们活动能力降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