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做人

    第二天，稳儿照常起得很早，她时刻记得许荣斌的吩咐“明天早到，复习今天的生字”。她不禁想起那个人的样子：那样的高大而坚强，那样的聪明而睿智！想到这些，稳儿的嘴角不由得挂上了笑意······

    稳儿到达西账房的时候，其他七位学徒竟已经到齐，许荣斌正在这几个学徒中间渡步，而自己却成了唯一一个迟到的人！稳儿顿觉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昨日里新学的生字，跟同学们一起读了起来……

    牟时，奶奶已经为青儿蒸好了饼子和咸菜，又和了点粥。青儿飞快地吃完也上学堂了，奶奶喝了点剩下的粥，扛上锄头下地了。尽管今年庄稼长势不好，可还是不能不管的。

    奶奶正慢慢地拐着小脚往地里走着，后面却传来了铁犁婶子的叫喊声：“老婶子，老婶子！等等俺，俺有话跟你说！”

    听到喊声，奶奶停下了脚步，站在路边等着铁犁婶子跟上来。铁犁婶子的嘴巴像个没有栓子的大门，存不住一丁点儿的事物！果然如奶奶猜想的一个样，是要聊一聊她家虎子去许家做学徒的事情。还离着有一段距离，她就开始显摆了：“老婶子，您知道了吧？俺家虎子如今有了大名字，叫李长鸣来，是许家大少爷亲自给取下的！”

    奶奶应声回答道：“知道来，俺听俺家稳儿说过来。”铁犁婶子像是没有听到奶奶的回答，又不管不顾地接着说道：“俺这回在这件事上算是做对了，俺豁出命去把俺家虎子送进许家去当学徒，又管吃管喝还给钱。俺家虎子就去了一天回来就会写字来，跟换了一个人儿似得，真是太好了！”

    奶奶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就哼了一句：“谁知道许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铁犁婶子却不赞同了，反驳奶奶道：“老婶子，你想得太多了！管他卖的什么药，只要眼下挺好，咱喝就得了！”

    今天的课程进行的比昨天顺利多了，许荣斌已经开始让这些学徒们在纸上练习写字了。并且又增加了一些新字。许荣斌让稳儿也帮忙教学徒，学徒们的热情竟然比第一天还要高涨！

    第三天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县里有人来叫许荣斌，让他抓紧时间回政府，有事情要许荣斌紧急去处理。来人是驾的曹路宽的马车。许荣斌接到消息，赶紧跟同学们交代了一下以后的学习计划，还要找两位先生。

    就在这时候，两位账房先生却闻讯都走了过来。在这将近三天的时间里，许荣斌对这些学徒的付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学徒的变化从后来不断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中就可以分辨出来。两位先生也被这项事业感动了，从最开始的莫名其妙和认为是大少爷的一时兴起，到后来的接受。两位先生从许荣斌的身上，看到了下一代孩子们发展的希望！

    两位先生过来，对许荣斌拱了拱手，说道：“大少爷，这几天您的所作所为，老朽都看见了。您就放心地回官家吧！这里交给我们，老朽定不负这几日里您的付出！”

    许荣斌见此情景非常高兴，连声说道：“那太好了，既然两位先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有劳二位前辈了！”说完也还了礼。又与学徒们道了别，就急匆匆地上了马车，赶往县城。

    许荣斌走后，学徒们顿时安静了许多，热情也减少了许多。两位先生分别翻看了学徒们练的字，也偶尔地问了一下个别的问题，天晚的时候，就吩咐学徒各自回家了。

    又过了一天，稳儿还像以前一样，来到许家，惊讶的是，纪先生却也在西账房，正坐在讲桌的后面翻看书籍。

    学徒们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却明显没了昨日的热情，一个个像突然失去领导的方队，没了分寸。纪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到有个别搞小动作的，就从老花镜上面的缝隙里斜上一眼，咳嗽一声，算作警告。

    早饭时间到了，纪先生起身回了东账房，一帮学徒也停了读书。但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送饭过来，有的男孩子开始摸肚子了。最终还是常福惦记儿子，过来看看的时候，知道了这些学徒都没有吃饭，就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倒是有学徒们的饭，只是大少爷不在，便没有人往西账房里送了。

    常福见到保全嫂子，就说道：“大少爷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要让学徒们吃好饭的，怎么没有人送过去了？”

    保全嫂子却说道：“大少爷跟你吩咐啥，俺没有听见的。大少爷临走时，只是嘱咐俺要为学徒们准备饭，如今你是来了，学徒的饭也是准备下的。是端走还是让他们来这里吃，您自个儿看着办吧！”

    常福想了想，就让人端了饭菜到西账房，嘱咐学徒们：“我看啊，以后到了吃饭的时候你们就自个儿到大厨房去吃，怕是再没人伺候你们到这里了！”稳儿心里明白，大少爷不在这里了，许家能继续管饭就不错了，别指望像前三天那样受到特殊照顾了！

    学徒们今儿的饭菜居然也没有大少爷在的时候精细了，跟下人吃的基本上是一个样的。好在，这几个孩子，除了常强有点吃不习惯之外，其他都是穷苦出身，并不讲究吃什么。

    刚到辰时，纪先生就来到了西账房，开始正式上课了。纪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朽本是许家四代的账房先生，如今，承蒙大少爷看得起，又来教授学徒。老朽从未带过学生，没有教书先生的学问，只是这一世的经商心得，整理一番，定当倾囊相授！”

    尽管纪先生不是个正规的教书先生，但学徒们都非常的尊敬他。纪先生开始按着他做的笔记开始讲课。他知道，这些学徒的文化功底差，三天时间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也实属不易，就尽量的从浅显易懂的开始讲，并且对说过的字，逐一讲解和教授。

    “要学经商，先学做人。这里的‘人’即指人气，人气决定财气。做人要忠诚，忠于自己的事业，忠于自己的主家。你们把这些话都记下来，往后的日子里，要时常的拿出来研读。”纪先生说着走下讲台，从前往后，一一查看，见到有不会写的字和写错的字，也认真教授和纠正。讲完这段话，纪先生又接着讲：“人气也讲究要孝敬父母，忠于家庭。尊敬老人，疼爱妻子。所谓家和万事兴，家庭稳固兴隆，生意才能发展，事业才会兴旺发达。”

    对于纪先生讲的，学徒们是赞成的，虽然有的不理解，但整体来说，还是觉得蛮有道理的。纪先生的课虽然亢长，却也能够引人入胜的，学徒们也听得仔细，一堂课下来，都感觉收获不少。学习态度也比之前积极了不少。

    下午的课由另一个账房先生来讲授的。这位先生姓吕单字一个明，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人张得高高大大，大腹便便，却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上课之前，吕先生先让两个学徒去后院搬来两摞瓦片放在院子里，后来竟弯腰拾起几片瓦摔碎，学徒们正不知所措，吕先生却叫学徒们自己来动手继续摔，直到都摔碎为止。然后，却让学徒把狀如石子的碎片收起来，为每个学徒分发了一百粒。

    看学徒们都分到瓦粒以后，吕先生走上讲台，说道：“真是没想到，咱也有做人先生的一天，吕某在这里谢谢各位了！”说完还拱了拱手，引来学徒们的一阵哄笑声。这位吕先生说话倒是实实在在的，也没有那么多涩涩难懂的文言，人着实是淳朴憨厚。

    接下来，吕先生继续说道：“我们的课程从数瓦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