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学徒

    以后的好多天，稳儿都跟奶奶商量该去干点什么才好，老是这样下去都得饿死！她听说屯子里的许多女孩子都跟郭瞎子去学琴书了，自己也想去试试，奶奶却坚决不同意，说道：“那郭瞎子不是带人教徒弟的材料啊！他都是把真本事传授给自家儿女身上，你哪有见他传授外人的？”

    稳儿不懂，问道：“那为啥还有人去跟他学？”“没办法呗！没有别的本事，又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想当个学徒，要伺候他家多少年，有心的，能偷偷学点儿东西，没心的，多少年之后还是啥都不会，只能是打打下手，伺候他吃喝，他就会说是徒弟笨，不说是自己不教！”稳儿想了想，奶奶说的也对，如果真是好几年挣不下钱，那她也是受不了的。

    但是，奶奶不愿意让稳儿去学琴书，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能让孙女儿去当个“戏子”！她还想着给她的稳儿找户安安稳稳的好人家嫁了的！

    稳儿跟奶奶正在发愁的时候，许家女管家保全嫂子却来到她家。奶奶跟稳儿见到全嫂子进门，都站了起来，惊恐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以为又是因为三姨太的事情才来家里的。

    保全嫂子看到紧张兮兮的两个人，笑了，说道：“看你们紧张的，搞得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俺今儿来是告诉你们一件好事的！”奶奶跟稳儿相对看了看，又疑惑地看向保全嫂子。保全嫂子一副不卖关子了的模样，说道：“好了，俺就直说了。是许家老爷觉得生意上需要人去打理，想培养几个学徒，是有月银的，日后是要被重用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可跟她们有关系吗？“您的意思是……”奶奶迟迟疑疑地问。保全嫂子看出了奶奶的顾虑，就说道：“原本是不要丫头的，但后来又商量，觉着稳儿是了解一些刺绣啥的的，就让俺来问问，咱们稳儿愿不愿意去试试？”

    “俺愿意呀！”稳儿张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越过奶奶，自己抢着回答一件事呢。要说也是，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答应？又有月银，又有事物可以学，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奶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奶奶还是有顾虑的，有许多的不放心，更有许多的不确定……她担心许家这是设的个陷阱，要陷害她的孙女儿！她担心，稳儿作为一个女孩子，跟那些男孩子一起去做学徒，人家会说三道四，她担心······

    稳儿是知道奶奶所有的担心的，只是光这样那样的担心怎么行，所以就抢先回答了。许多事情不去尝试一下怎么会知道结果？机会来了，不去把握就会错过了！

    保全嫂子一听到稳儿答应，立即高兴地说道：“那好，俺这就去回了我家老爷，稳儿呀，你也收拾收拾，三天后就去许家报道吧！”说完，就兴致勃勃地走了。

    见保全嫂子出了院门，奶奶埋怨着稳儿，道：“你如今咋变得那么嘴快？这事还没有商量商量你就答应了？”

    稳儿道：“奶奶，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您觉得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奶奶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是啊，哪里还有别的路可选！

    三天后的一大早，稳儿就已经收拾停当，去了许家。她以前做丫鬟的时候早起惯了，以为还是那个时辰的。这回到了许家，那些别的学徒都还没到，稳儿正不知道干啥的时候，保全嫂子却也起来了，看到稳儿来了就叫她过去，说道：“稳儿呀，来的早呀！”

    稳儿见保全嫂子叫她，赶紧过去回答道：“嫂子，俺第一天报道不知道时间，您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吗？俺来做！”保全嫂子道：“倒是有几件衣服要洗的，不过以后不用来这么早，外面的学徒是不管饭的，你最好在家里吃了饭再过来！”稳儿正要答应“是”，却听有人说话了：“外面的学徒也管饭的！”两人顺着声音一看，原来说话的是许家大少爷——许荣斌！

    原来自三姨太的事情发生以后，许家其实也是陷入了困境的。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受影响的不但是穷人，地主家受得影响应该是更大一些的。

    庄户人家里，有许多都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租子更加得难收，地里收成又不好，可是官府反而增加了赋税，外面要是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光凭地里的庄稼过活，也是很难的。老祖宗留下的几宗生意没保住，剩下的一些生意这几年都是乔婉婷在打理。乔婉婷走了，许荣誉也出国了，许本才一时也没辙了。好在还有许荣斌，尽管他是官身，但离家近一些，有个什么事儿伍的也能照应照应，就凭这一点，许本才觉得当初同意许荣斌返乡回来，真是太对了！

    许本才正在苦恼的时候，许荣斌回家来了，跟他爹说道：“爹，您也不要太着急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拯救一下我们家的经济。”许本才如今非常依赖许荣斌，便问道：“奥，那你说说是什么办法？”许荣斌道：“如今国民政府支持发展民营经济，我们可以招募几个优秀的年轻人，让他们来咱家学习做生意，学成之后，再把咱家衰弱下去的那些生意都提起来，雇他们来经营，您觉得怎么样？”

    许本才听后，琢磨了多时，觉得许荣斌说的有道理，唯独对他说的，给那些学徒月银的事情感到不满。别家雇学徒不但不给月银，还让他们白给主家干活的！可是，许荣斌坚持新事新办，把道理跟他爹讲了一大堆，许本才拗不过他儿子，就按许荣斌说的着手办这件事了。

    对于要招募学徒这件事情，大太太听说以后也是有所顾虑的。她令吴姨将许荣斌叫到自己房里，说道：“斌儿，娘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可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招学徒呢？”

    许荣斌看看自己的母亲，说道：“娘，这个问题上，我是有点自私了。如今政府号召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咱们的国家太贫瘠了，我们锦县也太落后了。我想为家乡做点事情，可我思来想去，只好先从咱们家开始。”

    大太太不放心地说道：“儿啊，娘知道你做的是正经事。可娘还是不放心啊，你这样做能行吗？以前是有私家招募学徒的事情，可那些学徒过得是奴仆不如的日子啊！而且，许家可不如以前了。”

    许荣斌知道母亲的担心，答道：“娘，春天不播种，秋天怎么会有收获？您不要想的太多，正因为没有过，我们才尝试一下，不然怎么知道结果怎样！”大太太了解许荣斌，从小，她的儿子就是个诚实稳重的，绝不会凭一时冲动做事，想来这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他想试试就让他试试去吧！

    本来计划是招三四个学徒的，主要是如今许家也没有那么多的生意要做，三四个学徒足够了。可消息一出，许多人家都上赶着要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许家当学徒。许本才经过仔细斟酌挑了七个人，而稳儿是这七个人里唯一的女学徒。这丫头在许家呆的那段时间，她的聪明和勤快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许本才因为三姨太的事情对稳儿还是心存芥蒂，但女红方面的事情还是由稳儿参与比较合适。

    今日是第一天新学徒报道的日子，许大少爷昨天晚上回来，说是告了几天假，今天就没有回县里。他想见见父亲挑的这些学徒，另外帮忙安排一下其他事情。刚巧，保全嫂子和稳儿的对话让他听见，就顺便答了一句。

    保全嫂子和稳儿见到许大少爷，都向他施了一礼，同时叫了句：“大少爷！”许荣斌点了一下头，对保全嫂子说道：“以后这些学徒来了，只管好好学习，这里是管饭的。”保全嫂子张了张嘴，想说句不赞成的话，但看到许荣斌很严肃，还是点头称是了。

    这些学徒在许家会经历什么呢？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