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识草学徒

    叶时进入百草阁的大堂，自有小厮前来接待，不一会儿就将叶时引入后堂茶室中安坐。

    叶时打量着这个苏提聚集区五大势力之一的百草阁，且不说进门大堂的气派，但就是占地面积就极为宽大，后面单是接待区就有不下三十个，长长的走廊里一个个接待区一字排开，每个接待区门口都站立着一名持剑甲士，不少接待区内还亮着灯，说明有人在里面洽谈交易。门厅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俄顷，叶时听得茶室屏风后面传来轻咳声，转眼一看，一个身穿棕色长袍、下颚长着寸许长胡须的老者已到了跟前，老者面容瘦削，做到上首的椅子上先是狠咳了两声，然后喝了口茶说道“大公子介绍你来的，还是小公子介绍你来的？”

    叶时忙站起来道“回顾老的话，是小公子介绍我来的。”顾老一听，心中便明了这是小公子在外玩耍时认识的人，心中轻忽之意更甚，便起身道“跟我来吧。”转身向后走去。

    叶时思量情况再差宁公子也无理由伤害自己，便乖乖地跟着顾老向屏风后面走去。

    一路无话，叶时跟着顾老走了约半个时辰，期间往下行走多次，才看到一个硕大的广场和一片房屋，老顾在广场入口站立，便吆喝起来“孙瞎子，老夫给你送人来了”。又转身对叶时说“你自去罢，有人安排你的。”便转身离开了。

    观老顾做派，仿佛一刻都不想待在广场这里一样，叶时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迈步往周边的民房走去。不等近前，便见最后面的房内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冲他招手，连忙疾步上前，赔笑道“小哥，是宁公子安排我过来的”。

    小子一副慎言模样不敢多说，眼神示意叶时跟上，便向这个明显宽大的民房走去。

    入得民房，叶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教室的模样，里面一排排整整齐齐坐着百多个孩童，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少许，最前方讲台上，一个胖老头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喝茶，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应该是一种草药的详解，还附有文字描述，叶时未敢细看，向老头俯身施礼到“孙老，宁公子介绍我来向您学习。”

    “宁老二越来越没规矩了，随随便便往我这送人，当我这是收垃圾的吗”，孙瞎子左目戴着眼罩，想来因此才被称为瞎子，对叶时插班现象甚为不满。又说“你自己领了纸笔去后面坐下，半年后是死是活可怨不得老夫。”说罢便躺下不再说话。

    叶时听得，冲孙瞎子抱了抱拳，便从一旁领了笔、纸，到最后一排寻了个空位坐下。

    邻座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体型微胖，见叶时过来身子侧了侧低声说道“你……你坐，这张图快……快收了，赶……赶紧记”说完又目不转睛的顶着墙上的画，嘴里还念念有词。叶时道了声谢，明白这是个腼腆好沟通的伙计，自忖倒也便于自己了解情况，便向墙画看去。经过近四个月的摸索，画上的字叶时大约也都识得。

    “七叶草，叶狭而长，拢而不散，性喜阴凉，易于种植，五月成熟，尺高可入药，七月开花，花开则有毒，为炼体期主药，与鬼脸菇、阴煞石粉配合可得淬体液。”后附一张约两尺大小的画，详细描写了七叶草的样貌，可见是在培养药师学徒。

    叶时想起自己在学校时的素描功底，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便拿起炭笔在纸上画起来，不到2分钟便将七叶草基本情况描摹在纸上，然后静下来转头看小胖子，只见小胖子神情紧张，全神贯注，心中好笑，也不便出言打断。

    孙瞎子见得眼前沙漏到底，便将沙漏反过来，左手一挥，不见其它动作，墙面上的画卷便自动翻下来一页，也不说话仍是老神在在的喝茶。

    叶时看到此情形，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他从苏礼那里掌握到的信息是武者只有达到炼脏阶段，才能真气外放，眼前这个眇了一目的家伙居然还是一个高手，不由得多看了孙瞎子两眼，不料刚一定睛，孙瞎子本来闭着的独眼突然睁开向他看来，眼中透着精光，吓得叶时急忙回避，转向壁画看去，心中明白武者到了高深境界，五感竟是如此敏锐。

    不多时，随着叶时将墙上挂的并蒂莲描摹下来，孙瞎子也起身将画轴收起自顾自的离开，叶时看着窗外变得暗淡的照明光球，知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忙问身旁的小胖子道“小兄弟，刚才谢谢你啊。”

    只见小胖子还紧闭双眼，貌似还在强化记忆，右手挥舞着唯恐打断，叶时将素描画抵到他眼前说“小兄弟你看我画的对不对？”。

    小胖子不耐的睁开眼，不待言出不逊便看到了叶时的素描，顿时大喜道“太……太好了，画的真……像。”说完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时说“大哥，我叫张虎，你这画能不……不能让我晚上再看看。”

    叶时笑道“我这画送给你了。”

    张虎将画折起来放进口袋说道“大哥，你怎么称呼，我领你去登记吧”，好像没有学习压力整个人都轻松了，说话也不见结巴。说完便领着叶时往外走去。

    一路上张虎边走边说，也将情况跟叶时基本介绍完毕。这个位于22层的一整层据说都是百草阁的药圃，百草阁每年都要招百十名青壮年传授草药知识，用于自身草药种植，据张虎说还有精锐子弟会传授武技用于外出采药，这些精锐弟子每年都有着上百两的俸禄，足够一家五口人在30-50层衣食无忧，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在张虎的带领下，叶时领了身份铭牌、两身青色的袍子，一床被子，便跟随张虎到了居住区，此地空缺房屋甚多，但叶时为了多了解情况，便提出与张虎同住，张虎突遇学霸，自是无不应允。

    安排完住宿，张虎又跑去厨房拿了四五个馒头回来递给叶时，说道快点吃吧，稍后又要辨识药材了。

    “多谢你，张虎。”叶时心中有些激动，眼见张虎老实腼腆，热情周到，心中逐渐放下防备。

    “嘿嘿，叶哥客气了，我在家中排行老大，早早地就在管理处种田了，一家人生活也很艰苦，好容易得了管事推荐来百草阁学习，又能遇见叶哥你这样聪慧的，也是我的福气。再说我在家里干活习惯了，多跑两步也没啥的。”张虎到底是性格腼腆，不太习惯客气。

    叶时心中了然，不再赘言，也是有些饿了，抓起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儿工夫三个馒头下肚，打了个饱嗝对张虎说“走吧，我跟你去看看怎么辨药。”

    张虎没有意见，领着叶时来到广场上。

    此时广场上已有七八十人之多，众人稍等一会儿，只见孙瞎子领着十来个青衣少男少女走来，每人都将一个托盘摆放到广场边的桌子上，呵斥学习的少年们排队等待辨药。

    叶时跟张虎一起排在一队的后面，叶时小声问道“辨药是看着药草说名字、属性吗？”

    张虎点头道“咱们这每10天辨药一次，每次辨药得甲上的，可得五两银子呢，凡是得丙的，往后十天不能吃早饭。”，又说“叶哥你今天才来，本次不用辨药，但下个月就必须参加了。”

    叶时听说惩罚只是不给早饭，心中不甚在意，反问张虎“你都是什么评价啊？”，张虎顿时脸就红了，说道“我这几次都只能得个乙下，每次只识得三五样草药。”

    叶时忙鼓励道“今后咱们一起记，你不会的我都给你画图。”张虎点头急忙应允。

    叶时听说自己不用参加辨药，又见负责测试的青衣少年不介意辨药时身边有人观看，便凑上前去偷师，只见少年从身后的药匣中随手取出一株药材放在托盘上，对面前测试者说“十息时间，说明习性。”言罢抄手自立。

    应试者抓耳挠腮，试探性回到“脊行草，味苦，叶多锯刺……，闻之辛辣……”，后面却是是答不上来。

    青衣少年心中默念时间已到，不待应试者思索便道“星脊草，色微黄，枝细而叶肥，九至十叶为最佳，味苦，叶有锯刺，闻之辛香，汁液黑而黏稠，与伏芸果rou、地龙血调配可成养骨壮筋膏，是武者锻骨、锻筋期常备之药，阁内成品收购价为8两七钱。”言罢又道“王强，本次辨药丙上，累计三次丙级评价。”说完便招呼下一人上前。

    叶时见得王强失魂落魄往外走去，听得他最终念叨“怎么上来就是星脊草这么难的，再有两次就要去试药”的言论，忽然觉得一阵后怕，恐怕多次得丙级评价的人最后会沦为试药童子。

    这一晚叶时站在青衣少年旁边，看着十几个应试者轮番上前辨药，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连续答对9种药材，得了一个甲上的评价，却也从青衣少年口中暗暗记了大约10种药材，愈发感觉这个世界草药的繁杂，青衣少年拿出的约130种药材没有重复的，更不说介绍内附带的花样繁多的关联药材，仅仅是听说一种锻脏期的丹丸配方，所需药材就不下十种。

    所幸张虎此次得了个乙中的评价，心中甚是满足。

    两个月时间匆匆而过，叶时每天都卯足了劲掌握药材知识，终于在一次辨药时十种药材全部答对，领队少年给了个甲上的评价，引来全体少年的侧目。

    在这期间，叶时通过其他人的描述对百草阁有个初步的了解。百草阁苏提聚集区有一正两副管事，管事姓宁，基本不参与管理，吴姓副管事负责药材采购、种植、辨药童子培养、采药童子培养等。赵姓管事负责制药、售药。每个管事下辖多名个执事，每个执事各司其职，形成了庞大的运行体系。

    百草阁在北苍大陆每个聚集地都有分阁，不但武者的药材有售，据说修真者的药材、丹药也有售卖，但苏提百草阁的人对修真者所需的药材、丹药所知寥寥。

    按照对药材的熟知程度、对药理的掌握程度，百草阁每年培养的少年分为试药童子、辨药童子、采药童子、炼药童子四种，再往上是药师、丹师、管带、执事、管事。层级森严，尤其是百草阁培养出来的少年，都是自动签了死契的，生死皆有百草阁决断，城主府无权过问。

    正是得益于甲上的评价，让叶时奠定了自己辨药学徒的地位，不再担心滑入试药童子这一生死不由自主地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