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唐吉诃德在线阅读 - 第10节

第10节

    ,即使一座医院的所有膏药也不足以治好咱们的伤。【】”

    “别这么说,桑乔,你得从咱们的短处见出力量来,”唐吉诃德说,“我也会这样做。咱们去看看罗西南多吧,我觉得可怜的它对这场不幸倒一点不在乎。”

    “这倒没什么可夸耀的,”桑乔说,“它也是个游侠骑士呀。我可以夸耀的倒是我的驴没事,没有任何损失。咱们反正没少遭罪。”

    “幸运总是在不幸中网开一面,也让人有所安慰。”唐吉诃德说,“我这样讲是因为这头驴现在可以弥补罗西南多的空缺。它可以驮我到某个城堡去,治治我的伤。我骑这样的牲畜也不算不体面。我记得那个好老头西勒尼1,快乐笑神的家庭教师和导师,进入千门城时就骑着一头很漂亮的驴,而且非常得意。”

    1西勒尼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神,终日饮酒作乐,睡眼惺忪,总要别人扶着或骑在驴上。

    “也许他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是骑着驴去的,”桑乔说,“不过,要是像个驴粪袋似的横搭在驴背上,那可跟骑着驴去大不一样。”

    “在战斗中受了伤是光荣,而不是耻辱;所以,潘萨朋友,别说什么了,而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尽力站起来,用你愿意的任何方式把我扶到你的驴上吧。咱们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以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遭受袭击。”

    “不过我听您说过,”桑乔说,“游侠骑士每年都有很多时间是在荒山野岭度过的,他们觉得这很幸福。”

    “那只是在迫不得已或者恋爱的时候才如此。”唐吉诃德说,“不过,确实有的骑士苦行了足足两年时间,迎着烈日睡在岩石上;无论严寒酷暑都在野外露宿,连他的意中人都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这其中就有阿马迪斯,当时他叫贝尔特内夫罗斯,就在卑岩上住了不知是八年还是八个月,我记得不很清楚了。反正他是在那里受苦,也不知道他夫人奥里亚娜怎么惹他了。不过,咱们别说这个了,桑乔,趁着你的驴和罗西南多没再遭别的难,你再使把劲儿。”

    “简直是活见鬼。”桑乔说。

    他们喊了三十声“哎哟”,叹了六十口气,咒骂了一百二十遍引他们到这里来的人,才筋疲力尽地爬起来,站在路中央,就像两只弯弓,总是站不直,费了半天劲,总算给驴备上了鞍。那只驴那天也太逍遥自在了,走起路来有些心不在焉。后来桑乔把罗西南多也扶了起来。如果它能说话,它发的牢sao肯定不比桑乔和唐吉诃德少。桑乔总算把唐吉诃德扶上了驴,又套上罗西南多,拉着驴的缰绳,向他们估计是大路的方向走去。幸亏情况慢慢好转了。他们走了不到一西里路,一条道路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路旁还有个客店,唐吉诃德认为那是城堡。桑乔坚持说是客店,主人则说不是客店,是城堡,他们争论不休,一直争到门前,桑乔领着一行人走进去,也不再争辩了。

    第十六章足智多谋的贵族在他认为城堡的客店里的遭遇

    店主看到唐吉诃德横趴在驴上,就问桑乔是哪儿不舒服。桑乔说他没什么,只是从一块石头上掉了下来,脊背难受。店主有个老婆,同其他客店的主妇不一样,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的遭遇难过。她赶来为唐吉诃德治伤,并且让她的一个漂亮闺女帮助自己照顾客人。客店里还有个女仆,是阿斯图里亚斯人,宽宽的脸宠,粗粗的后颈,扁鼻子,一只眼瞎,另一眼也不好。这女仆还有其他毛病,那就是她从头到脚不足七拃,背上总是如承重负,压得她总是不大情愿地盯着地。不过,这几个缺陷都被她那优美的体态弥补了。这位优雅的女仆又帮着店主的女儿在一间库房里为唐吉诃德准备了一张破床。那库房显然多年来一直是堆草料用的。库房里还住着一位脚夫,他的床虽然也只是用驮鞍和马披拼凑成的,却比唐吉诃德的床强得多。唐吉诃德的床只是架在两个高低不平的凳子上的四块木板,一条褥子薄得像床罩,还净是硬疙瘩。若不是从破洞那儿看得见羊毛,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鹅卵石呢。床单是用皮盾的破皮子做的,还有一条秃秃的毯子。要是有人愿意的话,那上面一共有多少根线都能数出来。

    唐吉诃德在这张破床上躺下来。客店的主妇和她的女儿把唐吉诃德从上到下都抹上了膏药,那个阿斯图里亚斯丑女仆在旁边照着亮。女主人看到唐吉诃德身上尽是瘀斑,就说这伤是打的,不是摔的。

    “不是打的,”桑乔说,“只是那块石头上有很多棱角,每个棱角都撞出一块瘀伤。”

    他还说:

    “夫人,请您把那块麻布省着点用,还会有人需要的。我的腰就有点疼。”

    “要是这么讲,”主妇说,“你大概也摔着了。”

    “我没摔着,”桑乔说,“只不过突然看到我的主人摔倒了,我的身上就也疼,好像挨了许多棍子似的。”

    “这完全可能,”那位姑娘说,“我有好多次梦见自己从一个塔上掉下来,可是从未真正摔到地上。一觉醒来,浑身疼得散了架,真好像摔着了。”

    “关键就在这儿,夫人,”桑乔说,“我什么梦也没做,而且比现在还清醒,可是身上的瘀伤比我的主人唐吉诃德少不了多少。”

    “这位骑士叫什么名字”阿斯图里亚斯的丑女仆问。

    “曼查的唐吉诃德。”桑乔说,“他是征险骑士,可算是自古以来最优秀、最厉害的征险骑士。”

    “什么是征险骑士”女仆问。

    “你连这都不知道世界上竟有这种新鲜事”桑乔说,“告诉你吧,meimei,征险骑士就是刚才还被人打,转眼间又成了皇帝。今天他还是世界上最不幸、最贫穷的家伙,明天就可以有两三个王国赐给他的侍从。”

    “既然你的主人这么出色,”女仆问,“你怎么好像连个伯爵都没混上呢”

    “为时尚早,”桑乔说,“我们到处寻险,已经一个月了,直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一次险情。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歪打正着碰上了呢。要是我的主人唐吉诃德这次真能治好伤,或者没摔坏,我也没事。即使把西班牙最高级的称号授予我,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希望。”

    唐吉诃德一直认真地听他们说话,这时也挣扎着坐起来,拉着主妇的手,对她说:

    “相信我,美丽的夫人,你完全可以因为在这座城堡里留宿了我这个人而自称为幸运之人。我并不是自吹,人们常说,自褒即自贬。不过,我的侍从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我只对你说,你对我的照顾我会铭刻在心。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会感谢你。我向天发誓,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被爱情所俘虏,嘴里念叨着那个狠心的美人,还仿佛能看到她的眼睛。不然的话,你这位美丽千金的眼睛就是我的灵魂的主人。”

    客店主妇、她的女儿和那位女仆听着游侠骑士的话仿佛在听天书,莫名其妙,虽然她们能够猜测到那无非是些愿意效劳之类的殷勤话。她们还不习惯于这种语言,面面相觑,觉得这是个与其他人不同的人。她们用客店里的套话表示感谢,然后便离开了。丑女仆去看桑乔的伤。他同唐吉诃德一样需要治疗。

    脚夫已经同丑女仆商量好那天晚上要共度良宵。丑女仆对脚夫说,待客人们都休息了,主人也睡觉了,她就去找脚夫,让他随心所欲。据说这位善良的女仆只要说了这类的话,即使是在山里许的愿,并没有人做证,她也会如期赴约。她觉得自己很大方,对自己在客店里做这种事并不感到低人一头。她曾多次说,她生来就倒霉,总是有不幸和苦难。唐吉诃德那张拼凑起来的又硬又窄的破床摆在库房中间,后面摆的是桑乔的床,上面只有一张草席和一条毯子。那毯子不像是毛的,倒像是破麻布的。再往后是脚夫的床,像前面说的,那床是用驮鞍和两匹最好的骡子的装备拼凑成的。他总共有十二匹骡子,个个都膘肥体亮,远近闻名。据这个故事的作者说,他是阿雷瓦洛的脚夫大户。作者特意提到他,也很了解他,据说还和他有点亲戚关系。锡德哈迈德贝嫩赫利是个对所有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而且记事准确的作者,这点很容易看出来,因为他对所记录的情况事无巨细,都一一提及。那些讨厌的历史学家可以向他学习。那些历史学家凡事都叙述得简短扼要,大概是出于粗心、恶意或者无知,把最关键的东西刚送到嘴边,却又略去了。塔布兰特德里卡蒙特和另一本叙述托米利亚斯伯爵事迹的著作的作者是多么准确地描述了一切呀

    且说那位脚夫照看完他的牲口,喂了第二遍草料,就躺在驮鞍上静等那极其守时的丑女仆。桑乔敷好了药膏也躺了下来。他想睡觉,可是背上疼得厉害,睡不着。唐吉诃德的背也疼,一直像兔子似的睁着眼睛。整个客店一片寂静,只有大门中央的一盏灯还发出光亮。这种宁静,以及这位骑士对那些导致他疯癫的书中种种情节的回忆,使他产生了一种荒唐至极的想法。他想象自己来到了一座著名的城堡前面说过,他把自己投宿的所有客店都看作城堡,店主的女儿是城堡长官的小姐。她被自己的风度折服了,已经爱上了自己,答应那天晚上瞒着父母来陪他好好睡一觉。这些杜撰的幻景使他仿佛觉得确有其事,于是开始不安,觉得考验他是否忠诚的时候到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背叛托博索的杜尔西内亚,即使希内夫拉女王和她的侍女金塔尼奥斯来了也不能动心。

    唐吉诃德正在胡思乱想,恰巧那个阿斯图里亚斯女仆赴约的时间到了。她穿着衬衣,光着脚,头发盘在一个用绒布做的发套里,蹑手蹑脚地摸索着溜进他们三人的房间里,准备同脚夫幽会。她刚走到门边,唐吉诃德就察觉了。虽然身上涂着药膏,背很疼,唐吉诃德还是坐在床上,伸出双臂来迎接自己的美丽夫人。阿斯图里亚斯女仆全神贯注地悄悄伸着手找她的情郎,手碰到了唐吉诃德的胳膊。唐吉诃德用力抓住女仆的一只手腕,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床上。女仆吓得不敢言语。唐吉诃德又触摸到女仆的衬衣。那衬衣虽然是用粗布做的,可唐吉诃德还是觉得它薄如细纱。女仆的手腕上戴着玻璃珠串,于是唐吉诃德仿佛看到了东方的明珠。女仆的头发在某种程度上像马鬃,可唐吉诃德却把它当作阿拉伯光彩夺目的金丝,照得太阳黯然失色。她的呼吸无疑散发出一股隔夜色拉的味道,可唐吉诃德觉得它是那么芬芳馥郁。最后,唐吉诃德在头脑里把她想得跟书里的一位公主一模一样。那位公主就像刚才描写的那么迷人。她被爱情驱使,来看望受伤的骑士。唐吉诃德已经鬼迷心窍,无论是对女仆的触摸还是她的气息或者其它东西,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除了脚夫以外,所有人都会对女仆的身体和气息作呕,可是唐吉诃德却觉得他搂着一位天姿国色。他搂紧女仆,情意绵绵地喃喃道:

    “美丽尊贵的夫人,承蒙大驾光临,不胜报答。可是命运偏偏不断地捉弄好人,让我躺在床上,浑身疼痛,虽然我十分愿意满足您,却又不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对托博索举世无双的杜尔西内亚表示了忠心。我在灵魂最深处认为她是我唯一的意中人。不然的话,我不会像个愚蠢的骑士那样放弃您赐予我的这次幸遇。”

    女仆被唐吉诃德紧搂着,已经烦恼万分,身上直冒虚汗。她并没有听懂,也根本没有听唐吉诃德说些什么,只想能默不作声地摆脱出来。脚夫被邪欲搅得不能入睡,他的姘头刚到门口他就知道了。他一直仔细听着唐吉诃德说的话,而且由于阿斯图里亚斯女仆失约投入别人的怀抱而醋意大发。他悄悄走近唐吉诃德的床,看唐吉诃德到底还能说些什么。可是,他看到女仆正竭力想挣脱出来,而唐吉诃德却缠着她不放,他觉得这太过分了。脚夫高举手臂,一记猛击打在这位多情骑士的尖嘴巴上,立刻打得他满嘴是血。脚夫觉得这还不够,又踩到唐吉诃德的背上,从头到脚把唐吉诃德踢了个够。这张床本来就不结实,床架也不牢,脚夫再一上来就更禁不住了,结果连人带床塌了下来。响声惊醒了店主。店主估计是女仆在闹腾。刚才店主喊过她,却没听到她应声。这么一猜,店主便起身点燃一盏油灯,向他估计正在打架的地方走来。

    女仆看到主人走过来了。她知道店主生性暴躁,吓得惊恐万状,赶紧藏到桑乔的床下,缩成一团。桑乔还睡着。店主走进来说道:

    “臭婊子,你藏在哪儿我就知道准是你在闹事。”

    这时候桑乔醒了。他感觉到有个人影几乎压在他身上,以为是做恶梦,就挥拳乱打,有不少下打在了女仆身上。女仆被打疼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反手打了桑乔很多下。这回桑乔可醒了。他看到有人打他,但不知那人是谁,就赶紧坐起来,抱住女仆,于是两人展开了一场世界上最激烈也最滑稽的争斗。

    脚夫借着店主的灯光看到女仆这种状况,便放开唐吉诃德过去帮忙。店主也想过去,不过他另有目的,店主认为是女仆造成了这场混战,所以他是过去惩罚女仆的。这真可谓“猫追老鼠鼠咬绳,绳缚棍子忙不停”,脚夫揍桑乔,桑乔打女仆,女仆又打桑乔,店主追女仆,大家都忙个不停,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妙就妙在店主手里的灯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大家摸黑乱打,无所顾忌,手到之处,一片狼藉。

    那天晚上,恰巧有个所谓托莱多老圣友团的团丁住在客店里。他听到这种奇怪的激烈打斗声,便抓起他的短杖和铁皮头盔,摸黑走进房间,说道:

    “别动,是正义别动,是圣友团”

    团丁首先抓到的是已经饱尝恶拳的唐吉诃德。唐吉诃德倒在他那已经倒塌的破床上,失去了知觉。团丁摸到他的胡子,不停地喊着:“服从正义”可是看到被抓的人既不喊叫也不动,才意识到这人大概已经死了,那么其他在场的人就是凶手。这么一想,他就扯足嗓门喊道:

    “关上客店的门不要让任何人跑掉,这里有个人被杀死了。”

    他这一叫可把在场的人吓坏了。大家有都停止了打斗,店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脚夫回到驮鞍上,女仆也回到自己的茅屋里。只有倒霉的唐吉诃德和桑乔倒在原地动弹不得。这时团丁松开了唐吉诃德的胡子,出门找灯,准备寻找抓捕罪犯。可是灯没找到。原来店主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把油灯弄坏了。团丁好不容易才找到壁炉,费了不少周折和时间才点燃了另外一盏灯。

    第十七章错把客店当城堡,唐吉诃德和桑乔遇到了种种麻烦事

    唐吉诃德这个时候已经苏醒过来。他用前一天被人乱棍打倒在谷地时叫桑乔的那种声音叫道:

    “桑乔朋友,你睡着了你睡着了吗,桑乔朋友”

    “就我这样,还睡什么觉啊”桑乔又怕又恼地说,“好像今天晚上所有的魔鬼都跟我过不去呢。”

    “你可以这么想,没问题。”唐吉诃德说,“或者是我见识太少,或者是这座城堡中了邪气,你应该知道不过你得发誓名”主张,力求实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森严,对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绝对保密,直到我死后才能说。”

    “我发誓。”桑乔说。

    唐吉诃德说:“我这样讲是因为我不想败坏任何人的名声。”

    “我发誓,”桑乔又说,“我一定保密,直到有一天您老过世。不过,但愿上帝能让我明天就可以说出去了。”

    “我怎么惹你了,”唐吉诃德说,“你竟然希望我这么快就死”

    “那倒不是,”桑乔说,“只是我最讨厌把什么都藏着掖着,把东西都放烂了。”

    “不管怎么说,”唐吉诃德说,“你对我敬爱和尊崇,这点我是信得过的。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今晚一次特别的神奇经历。简单地说,就是这个城堡长官的小姐刚才跑来找我,她是世界上最高雅最漂亮的姑娘。我应该怎样形容她的相貌呢怎样描述她机敏的头脑呢怎样介绍她那些隐秘之处呢为了保持对托博索我美丽夫人的忠诚,还是暂且不说吧。我只想对你说,老天看到我这送上门来的艳福都眼红了,或者也许绝对是也许,是这座城堡中了邪气。我正同她亲密地交谈,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超级巨人的一只手,一拳打在我的下巴上,打得我满嘴是血。昨天由于罗西南多放荡不羁,几个脚夫把咱们揍得够呛,这你知道。可今天我的状况比昨天还糟糕。因此我想,这个漂亮的宝贝姑娘大概是留给某个会魔法的摩尔人的,而不是属于我的。”

    “也不属于我。”桑乔说,“曾有四百多个摩尔人追打我,与之相比,这顿棍棒简直不算什么。不过,请您告诉我,大人,现在咱们弄到这种地步,您怎么还说是少有的妙事呢您好歹还有过一个您说是美丽无比的姑娘;而我呢,除了挨一顿估计是我平生最厉害的毒打外,还得着什么了我和养育了我的母亲真倒霉呀我不是游侠骑士,也从未想过要当游侠骑士,可是那么多的厄运却都让我摊上了。”

    “你后来也挨打了”唐吉诃德问。

    “我不是对您说过我也挨打了嘛,尽管我不是游侠骑士。”

    桑乔说。

    “别伤心,朋友,”唐吉诃德说,“我现在就做那种珍贵的圣水,咱们的伤立刻就会好。”

    这时,团丁刚刚点燃了油灯,进来看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桑乔见他穿着衬衣,头上裹着布,手里拿着油灯,面目极为丑恶,便问他的主人:

    “大人,难道那个再次惩罚我们的摩尔人魔法师就是他吗”

    “不会是摩尔人,”唐吉诃德说,魔法师从来不会让人看见。”

    “不让人看见,却让人感觉得到,”桑乔说,“不信,我的背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的肩膀也能证明,”唐吉诃德说,“不过,这还是不能让人相信,能让人看到的这个人就是会魔法的摩尔人。”

    团丁走进来,看到唐吉诃德和桑乔正不慌不忙地说话,不禁愕然。唐吉诃德依然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是伤,而且涂满了药膏。团丁走过来问他:

    “怎么样,大好人”

    “如果我是你,”唐吉诃德说,“说话就会更文明些。蠢货,你常常在这个地方同游侠骑士如此讲话吗”

    团丁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竟敢如此对待自己,哪里受得了。他举起装满了油的油灯,向唐吉诃德的脑袋砸去,打得他头晕眼花。四周一片黑暗,团丁走了。

    桑乔说:

    “毫无疑问,大人,他就是会魔法的摩尔人。好东西都是留给别人的,留给我们的只是遭拳打,遭油灯砸。”

    “是的,”唐吉诃德说,“不过,对于魔法这类的事情不必介意,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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