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破军
“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闻听江南是酒乡，路上行人欲断肠。谁知江南无醉意，笑看春风十里香。” 诗意开阔，江南美景，市井风情，生活愁苦、哀怨、富足，一语概之。 但凡市井小民、凡夫走卒，又或达官显贵，无一例外。 武陵，位于洞庭湖西岸，史称“川黔咽喉，云贵门户”。 晋人一首“桃花源记”更是让此地有“世外桃源、人间天堂”之美誉。 细雨。酒楼。云霄镇。 酒香。过客。清风楼。 清风楼。二楼外间。窗边。 桌上有酒、有菜，也有剑。酒已将尽，菜却未动分毫。 剑长约两尺四寸，剑身以麻布包裹，难窥其品相。 左手手指修长，拇指微曲，隐于剑锷之下，四指略抚剑身。 此势平常，外人难看端倪，况酒楼皆以小民为众，少有江湖大豪于此，是以断难看出这一指之中的生死之势！ 纵使有几桌吆三喝五的江湖中人，但能在二楼外间高谈阔论的又有几个心机之人？谁又会多看一眼这个面容冷峻、十七八岁的小子？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别人也不需要知道他从哪里来。 这些天，镇上所有人谈得最多的还是两年一度的云霄阁武林聚会。 近几天，三三两两来到云霄镇的武林中人不下百人，而这些人来此的目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修复功法”！ “云霄阁这两年可了不得，从前年开始，一些大小门派都有意结交，就连少林寺的方丈苦无大师也来捧过场，真是不简单啊”说话的是本地镖局的一个镖头，大喝了一口酒，一脸羡慕地说道。 “何镖头，你也别羡慕，要不是借着云霄阁的名声，我们走镖哪会这么容易？”一个黑面大汉笑道，“只要我们说是云霄镇的，哪个势力不给点面子？这还不是因为云霄阁的名声？” 何镖头轻轻一笑，道：“这个自然，前年中原几股势力都在云霄阁得了不少好处，听说这几年势力大涨，应该就与云霄阁‘修复功法’有关。” “修复功法？”少年闷哼一声，“武功不济，修复也无用，武功练到超人之境地，一点小小破绽又何须修复？” 云霄阁“修复功法”这一说，近两年已传遍大江南北，少年早有听闻。 “你能指出别人武功中的破绽，别人却能破你三天后的局！”少年暗自冷笑，“你云霄阁再厉害，却看你这次又如何收场？” 夜幕低垂。雨歇月渐现。 少年走出清风楼，直往镇外而去。走出镇外三里，从怀中取出一面好似铁制的面具戴在脸上，双眼微闭，尔后于路边垂手而立，似在等什么人。 “拦住西面来人，不可让其进入云霄镇。” “只拦不杀，如有不听者，可杀之！” 这就是少年收到的指令。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三匹马，四个人？少年心中微微一动。 当马蹄声距离少年十丈开外时，忽长嘶一声，那马再也不敢往前一步，如不是被骑行之人控制，只怕早已掉头跑开。 杀气！一股淡淡的杀气！ 动物，有着天生对危险的警觉，而那三匹马，正是因那一抹淡淡的杀气止步不前。 但这只是杀气，而非杀意！ “离开，或者死！”少年平视前方，并未看马上的三人一眼，嘴里冷冷地吐出五个字。 马上三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银衣短袿，神情阴冷。另外两个是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华冠锦服，想必是大户之子。 其中一个好不容易从马匹失控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面具人，心下大怒，狠狠喝道：“哪里跑出来藏头露尾的狗东西，敢拦我慕容玉的路？” 要不是离面具少年有十丈距离，那慕容玉早就一马鞭抽了过去。但不论他如何催马，马却是不肯再前一步。 少年并未理会慕容玉，目光依旧，但握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他轻轻吐了口气，身上的杀气却比先前浓了一些。 那中年人倒是江湖经验老到，从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可判断，此人功夫不弱，只怕犹在他之上。 但他留有后手，也并无惧意。 况且，但放眼整个江湖，慕容家又怕过谁？ 但在此刻，中年人却不欲节外生枝，看了那面具少年一眼，双手一拱，淡笑道：“朋友，慕容世家进云霄镇办事，还请高抬贵手，这个人情，我慕容家日后必还。” 慕容世家，江湖四大家族之一，崛起数百年，罕有人敢主动招惹。更何况慕容世家当今家主慕容长天，还是昆仑派掌门入室弟子。 虽说近年来慕容世家略有恶名，但放眼江湖之中，绝无人敢小觑或是敢有意与之做对。 “三……”，少年终于将头往上抬高一点，看着中年人的眼中，已隐有杀意。 “朋友，你当真我慕容式怕你不成？”慕容式感觉到少年逼迫而至的杀意，心中一凛，“莫非你也是为云霄阁那傻小子而来？” “二……”少年依旧未动，但“二”字出口，杀意便浓一分。 慕容式见状，冷哼一声，“好大的架子，今日我慕容式就来会会你何等人物。”言罢，单掌一按马身，飞身而起。 而他那一按之下，竟生生将坐下马匹按翻在地。 “一……”少年“一”字出口，慕容式飞起的身形也立刻落地。 随即只觉一股气流涌出，那两个年轻人也同时被受惊的马掀翻在地。 慕容式落下之处，却还是他刚才跃起的地方，而他的一只脚正踩在马头上。 他明明已飞身冲出，却恍惚觉得一条黑影欺身而近，随即被一股力道逼回，落在原地。 少年握剑的左手依旧低垂，但右手已搭上慕容式肩头，拇指按在他脖子一侧。 “你……你是破军？”透过面具，看着少年冷漠而满杀意的眼神，慕容式终于回过神来。 当他看出这少年的来历时，身躯竟在瑟瑟发抖。 破军，在江湖暗榜排名第九！ 十岁杀人，十二岁名声雀起，十三岁被收罗入百晓堂所列“江湖榜”之暗榜第十六名。 十五岁时上升至第九，至今三年。 江湖之中，杀手泱泱之众，但被罗入暗榜的也仅二十人而已。 破军，行踪无定，一柄破风剑所受之命，一击必杀，几欲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 但一年前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江湖传言已被仇家联手所杀。 慕容式却怎么也料不到，竟被自己遇到，“临死之前，我想知道是谁杀我？” 慕容式盯着破军，面对眼前的这个面具少年，心中有一种临死之前却又不敢发作的愤怒。 “即刻返回，留你一命，否则，死！”破军冷冷道。 慕容式待破军的手离开，带着那两个年轻人立退十丈，却并未离开，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阴冷而恶毒的神色。 “破军？哈哈哈……”慕容式忽然大笑起来，随即恨恨道，“江湖排名第九的杀手又如何？今日只怕你非但杀不了我，还会葬身此地。” “三匹马，四个人。”破军杀气忽收，只淡淡叹了口气，向夜色深处看去，“鬼雾，你终究还是来了。” 只听得夜色中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传出，一条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停在破军三丈之地。 鬼雾，暗榜排名第三！从二十岁至今，排名一直无人憾动，已有七年。 鬼雾嗜杀，自出道以来杀人无算。但被他所杀之人，死相极惨，先断手脚筋，再夺其性命，时常涉及其族人，有时往往一夜之间，被杀之人满门皆灭。 正因其心狠手，不守江湖道义，多年来一直被各大门派及正义之士追杀。 三年前，在以云霄阁为首的一众高手追杀之下，几乎丧命。但因其武功诡异，且轻功极高，在身受重伤之下，依旧逃脱。江湖中以为他必死无疑，谁知一年前却再度出现，几乎将曾围剿他的几个武林人满门灭绝，之后被神秘人相阻才隐匿至今。 鬼雾看着破军，森森言道：“想不到堂堂暗榜名列第九的杀手竟成了云霄阁的一条狗，可叹啊可叹。” 破军冷哼一声，也不回答，只冷冷道：“我是否受云霄阁所托与你无关。但我知道，你我相遇，不可能就此罢手。” “嘿嘿嘿……你认为自己有资格与我动手？”鬼雾阴阴笑道。 破军握剑的手紧了紧，漠然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纵是我死于你手，也令你溅血一身。” 面对鬼雾，破军并无半点把握。单从暗榜排名来说，破军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吓得走对方，更何况他知道对方的功夫，可能比他所知道的更为厉害。 所以眼前一战，破军并未抱取胜之心。但因他授命于此，也绝不可能退缩。特别是他想到那个老头每每看他的眼神都极为不善，似随时想杀了他一般。 “即然你那么不想看到我，那我死在这里却又何妨？”破军心里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