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合理合法
罗锋说得慷慨豪迈，台下还有武林豪客忍不住高声叫好，武林中人就喜欢这个调调，无论聚在一起干什么，都喜欢把场面话说得好听，别管事情办得漂不漂亮，只要话说得够漂亮，就肯定有人愿意捧场。 独孤宇云却气得心里直发堵，那和尚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殊不知历代蜀山弟子为了护持锁妖塔，有多少人慨然牺牲！ 蜀山弟子哪有贪生怕死之辈，每次封印法阵出事，蜀山弟子首当其冲，即便没有死战不退举派玉碎，也往往是到了事不可为的最后关头才撤下防线。 蜀山位于三界冲要，防御妖魔冲击就像抵御洪水的堤坝，治水就要讲究一个“堵不如疏”，面临妖魔大潮一味堵截，就算蜀山上下数百人统统战死，也未必堵得住。 假若蜀山派全军覆灭，三界之间就失去了屏障，妖魔往来人界再无拦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蜀山派才不得不释放一部分妖魔逃入人界，等到这一波妖魔大潮冲击过后，再派弟子前去捉拿或剿灭。 这也是“大局为重”，为了人界整体上长久平安不得已而为之，蜀山派如此运作，才保得人间数百年安康，即便有一部分百姓因此而遭难，那也是合理的代价，却被那好色禅师抓住了小辫子，拿到英雄大会上来说事。 没办法，谁让当今天下蜀山派代表的道门是执政党，那和尚代表的佛门是在野党呢？ 在野党可不管你执政党“空间换时间”“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必须做出牺牲”的抗妖战略战术，只要抓住一点错处就可以肆意攻讦。 几百年来，蜀山派镇守蜀山，也许做得不完美，却也是难能可贵了，至少力保蜀山要地不失，独孤宇云相信，换任何其他门派顶上去，都不会比蜀山派做得更好。 “和尚，说总比做容易，镇守蜀山的难处，可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老夫不屑和你解释！” 缓缓摇头，独孤宇云按捺着怒火质问道：“蜀山乃是蜀山派代代相传的基业，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放不放外人进禁地，就没有外人开个会，我们蜀山派就必须服从的道理！难道下一次英雄盟再开个会，说绿萝山、蓬莱山也必须开放山门，绿萝派和蓬莱派也必须听命与你们不可吗？这种打着大义旗号，就能以众凌寡的先河绝不能开！” 这话倒是说在了点之上，台下的武林人士有不少人都缓缓点头赞同，武林门派门户之见极重，说白了就是喜欢搞小团体主义，对各自门派的独立自主和私有产业看得比天还大。 武林盟主的权限可不如皇帝，统辖的也不过是个松散的地方豪强团体联盟，武林豪杰平时凑在一起吹捧吃喝还好，到了大家服从命令，做出牺牲的时候，必定遭到群起攻之，说你是独裁者、武林魔头、搅得武林动荡不安。 什么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武当，也不过是偶尔站出来当当和事佬，打打太平拳，要是管得严一些，就成了左冷禅、东方不败之流，下面肯定要造反。 想要一统江湖做一番大事业的不是朝廷就是魔教，总之都不是好鸟，武林门派都很是热爱自由，就喜欢当一盘散沙，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混日子。 “独孤剑圣说得也是啊，要是哪一天类似逼蜀山派开放锁妖塔和地脉的事情落到我们门派头上，我们也肯定不会接受。” “对啊，开此先河，强如蜀山派都屈服了，小门小派更是无法违抗英雄盟的指令，英雄盟就成了统一武林大豪门，景盟主不就成武林皇帝了吗？” “今天是蜀山，明天说不定就是我们的门派啊！” …… 罗锋耳力惊人，天耳通一开就听到了人群中的杂音，如果现在开始投票，很可能计票结果与之前预想的截然相反。 罗锋连忙高声道：“独孤掌门，这次英雄盟投票可不是打着大义旗号以众凌寡，你可不要巧言令色地偷换概念！我们讨论的根本不是威逼蜀山开放自家基业的问题，因为蜀山根本就不是蜀山派的蜀山，而是天下人的蜀山！大家讨论的是公共资产，蜀山派可以参与，却不能专横地自诩为蜀山之主！” 独孤宇云都要气炸了，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是非、贼喊捉贼，怒极反笑道：“贼秃，老夫倒想知道，蜀山怎么就不属于蜀山派了！” 罗锋问道：“那贫僧问你，蜀山一应建筑，包括锁妖塔都是谁主持建造的？” 独孤宇云心中一沉，皱眉道：“梁武帝……” “那贫僧再问你，梁武帝是和尚还是道士，建的是佛塔还是道塔？” “休要一派胡言！”独孤宇云怒道：“五百多年前，蜀山派前身蜀山盟众道士将佛塔改建，又抵挡住梁武帝讨伐大军，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夺下蜀山基业……” “你也承认蜀山是你们道士们悍然从朝廷手中抢来的呀！” 罗锋冷笑道：“从法理上说，你们蜀山派不过是强占国有土地，占山为王的山贼罢了！若是谈起自古以来，蜀山可是我们佛家的基业呢！” 说着，罗锋从怀里掏出一卷古旧卷轴，将那卷轴展开给台下武林人士们观看，原来那竟然是梁武帝亲笔所书的遗旨！ 那圣旨上写明，蜀山自古以来便是佛门基业，道门逆贼大逆不道抢夺而去，规劝后世佛门弟子一定要奋发图强，夺回蜀山佛门基业，以慰他在天之灵。 “贫僧巡行天下寺庙讲经说法，在梁武帝曾出家的同泰寺盘恒期间，在寺中佛像金身秘藏中发现了此遗物。” 罗锋抖了抖那卷圣旨，高声道：“有此物为证，英雄盟召集天下英雄讨论我们佛门的锁妖塔和地脉问题，关你们蜀山派什么事？别以为门派名字里带上‘蜀山’二字，蜀山就是你们的了，贫僧建个帮派起名叫‘六界派’，难道这个世界是贫僧的吗？” 独孤宇云脸色铁青，拔出真武宝剑，遥指罗锋怒喝道：“兀那贼秃，还讲不讲道理，你这是拿前朝的圣旨，断本朝土地的归属！” 罗锋哈哈一笑，又抖出一卷明黄色卷轴，将那卷轴展开，正是当今圣上徽宗皇帝新鲜出炉的圣旨，上面写明好色禅师在长安讲经有功，治好了皇帝的宿疾，还向朝廷捐献了新安银行两成股份巨款解了朝廷钱荒危机，为表彰神僧大德，特将蜀山封赏给好色禅师建寺弘法…… 原来，这厮悄悄咪咪又是砸钱又是送春药，走了朝廷的门路，已经借朝廷之手造出一份蜀山地契，就像当年占下峨眉山仙霞岭一样，将官方出品的蜀山地契拿到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