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梧
周子衿完全忘记了焰是不认路的，焰也就傻不愣登地一直往山后走。 去山后？山后哪里？对手在哪？找谁？ 惊奇的是，没走两步原本趴在焰身上一动不动的小黑猫就灵活地跳到了焰的前门，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在小黑的带领之下，焰来到了一处密林之中。但是——空无一人，空无一兽。 小黑伸出墨色的爪子，拍了拍焰的小腿，接着指了指一旁的一棵梧桐。 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转头看向树干。这棵梧桐和小院后的巨大梧桐相比就像是个孩子，但在这一片树林之中也算是最粗壮的了，焰怀疑自己一爪都不能将树干斩断。 平平无奇的树干。 正当焰准备向新朋友问一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头顶树干扭曲变换，就像是有石子落入棕褐色的水面，等到水面平静下来竟然变成了一张人脸。 沟壑作眉，无耳，浅洞作眼鼻口，虽然简单，但仿佛活物。接着，另焰大吃一惊的是，树上的人脸嘴唇上下开合，竟然——说话了！ “你好，我听说你叫焰，我是梧，梧桐的梧。” 声音苍老，但圆润自然，完全没有自家灵师手机里智能语音的机械感。 焰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狗子，他在犬族中已经可以算是博览群书了，绘本动画片什么的可是看了不少。焰知道植物灵兽有很多奇异的地方，但人形会说话的……今晚一定要炫耀一下。 “我是不是有些吓到你了？” 黑猫有些无奈地再次用爪子拍了拍焰，要是让梧来拍可就没有这么温柔了。 呜——汪汪！（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汪——汪！（我说话你能听懂吗？） “本来是不行的，但活得久了，会的东西也就多一些。” 汪汪！汪！（梧你真厉害，我也想学人的语言。） “哈哈哈哈！”梧的笑声苍劲有力，平地起风，“以后会有机会的。” “今天我们玩个游戏好了。” 呜——汪！（什么游戏？） “应该是你很擅长的，我会攻击你，你躲避就好了。当然，你也可以攻击我，攻击也是一种躲避。” 焰有些奇怪，和一棵不能移动的树战斗？ 梧话音刚落，周围的几棵梧桐树干也扭曲变化，生出一张张相同的人脸，有大有小，但看五官神态明显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有的人脸同时嘴唇开合，焰感觉自己被包围了，一时之间寒毛倒竖，眼神也变得凌厉。 不管是这阵势，还是这一棵棵梧身上的灵力波动，都让焰已经还挺聪明的脑袋明白，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他——喜欢战斗，喜欢击败敌人的感觉，尤其是周子衿的敌人。 “不错的眼神。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很能打的。要开始了。” “开始了。” “开始了。” “开始了。” …… 重重叠叠的声音搅得焰有些头晕脑胀。 在这魔音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啸，一根手臂粗细的梧桐枝干从焰的身侧抡了过来。 焰鼻头一动，他已经在周子衿的建议下尝试通过气味判断对手的动作，身体轻轻一跃，躲过了横扫的一击。 然而，不待他有所放松，两根与其说是鞭子还不如说是棒槌的巨大枝干从天而降，封住了焰头顶的天空。 焰并不慌乱，危险级下等的身体素质足以让他在空中应对这样的变化。 扭腰转身屈腿，焰直接借力从空中跃下，稳稳落地。 只是，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地面土层之中突然窜出土龙一般的黑褐色树根，如牢笼一般罩下，焰即便双爪齐出仍然无法斩断所有树根，只得被捆了个结实。 树根继续伸长纠缠，形成了一个以焰为锤头的巨大木锤，对着地面狠狠砸下。 砰——！ 地面直接凹陷，凹洞之中的焰身上满是枯枝败叶，毛发凌乱，显得有些狼狈。 与形象不符的是其气势不减反增，身上的怒炎图案仿佛已经开始燃烧，显然不再把这看成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那么，热身结束，继续吧。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些……” “坚持得久一些……” “久一些……” “一些……” …… 焰不准备在原地等待，身影一闪消失不见，对着一张树脸就是一记撕裂爪。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新朋友小黑猫此时已经爬到了一开始那棵此处最大的梧桐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下的战斗。一双黑宝石一般的瞳孔闪烁不定。 下午，吃了方便简单但营养十足的午餐之后周子衿和焰连面都没有见，就又开始了各自痛苦的征程。 之所以说痛苦，是因为上午这一人一犬都被虐得有些生无可恋。 焰下午又是继续不停的挨打，不管他如何进攻，竟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怒炎也没什么效果，书本上的火克木焰觉得肯定被其他狗吃了。 梧的灵魂都不痛的吗？ 每一次焰体无完肤的时候梧就用一根枝条送来一棵水灵灵的果子，吃完之后便又继续爱的捆绑。 虽然焰觉得自己在进步，但还是很不爽，因为梧的游戏难度也在增加。 至于周子衿，下午是他的文化课。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周天罡是以一个个兴衰案例和历史战事与周子衿一起讨论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讨论国家的治理模式，回溯人类的文明史…… 不管前身如何，这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周子衿非常感兴趣的内容。也因此，放开之后的周子衿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一开始周天罡有些不以为意，后来眼神就变了，甚至变成了讨论和互相学习。 周天罡的优势是数十年的研究，而周子衿则是打了一个信息差。 在第一次第二次灵潮之中很多人类文明的瑰宝丢失，再加上灵师一道让整个社会兴起重武轻文的风气，也就少有人去捡拾或者补全那些丢失的瑰宝了。 灵气上人类社会的暴力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人认为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周子衿虽然只是业余爱好者，但书确实看得不少，大的理论框架从来不缺，有时候只是一个视角就能让周天罡兴奋不已。 例如周子衿说大唐国国土如棋局，可以划分成一个九宫格，四个角落最具优势，甚至比中央地区更具备发展潜力…… 周子衿说语言文字的出现发展了人类的大脑和智力的潜力，灵兽如果…… …… 于是后山之中常常传来周天罡的大笑之声，当然也有臭骂，搞得起床不久的周悠悠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碰撞的火光在未来的大潮中熠熠生辉是现在的周子衿想不到的，他只是觉得很畅快，非常畅快！ 晚上，照例一般是各人自己的时间。 周子衿在小院里用灵力为焰梳理脉络调养身体，必须要先顾了自家狗子才有自己的份。 同时，他还不忘给焰上文化课。下午和自家老爹的文化课也是梳理想法的一个过程，他愈发坚信文化——将文字教给灵兽——是可以开发灵兽智力的。 过去没有契约存在，人兽之间不可能进行无障碍的精确交流，不可能进行这种教学，但现在不一样了，焰就是一个例子。焰不仅仅能听到简单的人的语言，还认识不少子字。 现在周子衿相信，这就是焰看起来比其他灵兽聪明许多，并且自主战斗能力极强的重要原因。这种在灵训之外的培育方法没道理不能推广，他也许可以借此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贡献，也赚些钱来供养自家的这些无底洞。 焰的进化已经把他掏空了，灵铁矿的下一笔分红还遥遥无期…… “你说后山有很可怕的树妖？就是门口这种树，只不过小很多？但是数量很多。而且，还能说话？” 周子衿通过灵力感受着焰身上的伤也是暗暗咂舌，虽然没有破碎性伤口，没有鲜血淋漓，但各种淤青内伤，腑脏震动甚至断骨都是实打实的。 呜——呜——焰无力地点点头，这种状态下上课实在是太痛苦了。好在这次有小黑陪着，焰用尾巴轻轻挠了下小黑的脖子。 焰所说的叫梧的树妖应该就是一种梧桐进化而成的植物灵兽，难道这棵巨大的梧桐就是他的本体？周子衿抬头，只剩树干和枝桠的巨大梧桐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狰狞，甚至鬼气森森。 梧和老爹是什么关系？是老爹的灵兽吗？实力肯定比焰强，那和李百山的搬山猿相比如何呢？ 看来老爹是要帮自己训练焰啊，难道……周子衿灵光一闪，用数据之眼天赋查看自家狗子的数据。 他已经测试过，数据之眼和其他灵性天赋一样，只能对契约灵兽使用。虽然局限性不小，但他也很满意了。 焰的数据基本变化不大，只有其中一项，灵力从原来的1200多增长到了1521/2000，仅仅一天就增加了200左右。 他是打算等焰达到2000的极限再进行进化的，周子衿预计在寒假返校后就差不多，到时候刚好就请李百山和严晖帮忙照看下，他使用准备好的材料进化焰。 但现在的话……似乎不用等那么久，而且老爹看起来不比李百山差啊。 时间不等人，就这样决定了！ “焰，明天也要好好努力。说不定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进化了。” 呜？（真的吗？） 焰可是知道自己的同族早就可以进化了，周子衿一直以打好基础不要慌让他再等等，所以焰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真的。那个梧帮了你大忙，明天你要好好谢谢别人。” 汪汪！汪！（训练！训练！）那我就明天多抓梧两下。 在一人一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黑猫身体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然后就毫无痕迹地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在周天罡的书房之中，周天罡正一脸兴奋地手舞足蹈。 “老伙计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终于开窍了！古人说厚积薄发，诚不我欺！我原来还以为这小子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开窍之后如此灵光。还好还好，没厚积到四五十岁，那我可真的受不了了！” “脑子不错，拳也学得快！不愧是我周家的种！” “对了，我儿子那条狗怎么样？异常天赋的焰尾犬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 周天罡一口气说了许多才想起来自己不是自言自语，是有事要问老伙计。 他交流的对象也不是人，而是一棵树。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棵袖珍版的梧桐。 梧桐是嘉城的行道树，对整个城市有特殊意义，所以各种梧桐造型的工艺品摆件几乎是家家都有，并不稀奇。 不过，在木质的书桌上，那个一直被周子衿和周悠悠当作摆件玩具的梧桐树玩具此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你终于想起我了。” 如果焰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声音，这脸型，就是今天在后山对他进行爱之教育的梧。 “挺不错的，各方面天赋都很优秀，不论是身体、技巧还是那种能够灼烧灵魂的火焰。同时期的话，应该比以前我们遇到的那条癞皮狗还要强上一些。” “哦？评价这么高？”周天罡可是知道，那条癞皮狗虽然浑身裹得跟个破麻袋一样，但实力可是一点都不简单。 “嗯，还有就是……”正当梧准备继续说的时候，台灯下袖珍梧桐的阴影突然如喷泉一般喷涌，从中走出一只袖珍版的黑色小猫。 正是焰新交的朋友小黑，只不过小了很多。 “快说快说，别管她。”周天罡对这种诡异的变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梧也没有任何惊奇的反应。 “还有就是非常聪明，学得很快，对吧？” 此时，说话的不是梧，而是那只精致的小黑猫。不过，声音倒一点也不奶声奶气，而是一种成熟女性的柔美嗓音，慵懒至极。仿佛在说，你们两个臭男人。 “没错。他才不过初入危险级，出生不到一年，就能听懂我们说话，这实在匪夷所思。” “哈哈哈哈！那当然，这可是我老周家的种！和焰没关系，是那小子有特殊的培育方法！” 不停的好消息让周天罡又兴奋起来，嘴里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