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玄幻小说 - 人间逗留记在线阅读 - 童年旧忆《肆》

童年旧忆《肆》

    太阳落山了,天也变暗了,黑夜即将降临。

    晚饭后的三口人在东卧无所事事地端坐在一起,准备观看会在黑白彩电里放映的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故事。

    奶奶还在叽里咕噜地放着收音机,里面也不知道都在讲什么,反正我是听不明白,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

    我们家靠近村里的主路,每当傍晚的时候,就会有十几辆摩托车在门前疾驰而过,轰击油门地噪音很让村里地老人们烦躁。

    那是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村最早一批年轻的大小伙子,基本都是不喜欢读书而辍学的人,自然就闲置在家游手好闲,扎堆取欢。

    家里地农活也不怎么干,都是些父母手里的宝贝疙瘩,平常的季节也舍不得使唤。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田间小道上飙车,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去,直到后来才知道是一群邻村哥哥去泡邻村meimei了。

    男儿本身是英雄的角色,尤其喜欢在异性面前彰显自己的雄性气概,由此隔一段时间就能够从村里的八婆们嘴里听到谁谁打架住院的事情,又有谁谁打赢了,一场复仇者的计划联盟正在酝酿。

    有些人打架就是能够玩得起,尤其是我们这个地方的,只要不是闹出人命的大事儿,也就不会请警察叔叔来收拾残局。

    年轻人嘛!除了血性还是血性,直至长大后的我也是如此。

    可我的战斗都是属于被迫性地加入其中,从不会跟任何一个人主动去挑衅。要是别人主动惹了我,就不会讲什么道理了。直接揍他丫的,打赢了对方挂彩,打输了是我挂彩,若是平局就双方都挂彩。

    那时候地治安管理并不是那么完善,我们这个小地方依旧如此,监控也不是那么普及,经常会出现这家丢了只鸡,那家丢了头小猪羔子的事情发生。

    在当初发生这样的情况下,基本没见过受损人家有过报警处理,几乎都是自己忍受。

    想来也是,内蒙这片土地地大物博,人口也并不是那么密集。当时的交通也并不发达,去最近的派出所也要赶路几公里才能抵达,能不能帮忙找回来也很难说。

    六岁以前的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伙伴,都是一个人顾着自己耍闹,乐得很是不亦乐乎。

    日子也异乎寻常的清淡,每天晚上的两集西游记就是我所有的精神食粮。

    七点了,肥头大耳且好吃懒做的猪师傅刚露头,黑白彩电的屏幕就变成了白花花的一面,我赶紧冲门外大喊:“爸爸,电视又没了。”

    只要我这么一说,爸就明白了,带着妈拿上凳子站在屋后面,妈在下面扶着凳子,边调整边从后窗问我:“出来了吗?”

    人物是出来了,但总是一跳一跳地断开,形成了无数道重影,我便如实告知:“还不行,再调一调。”

    他俩废了半天劲,终于调整好了。本来就两集的电视剧也就播完了前半集,剩下的一集半也足够让我开心的。

    爸妈也来看了,我坐在他们的中间,问妈:“mama,猪八戒为啥长了两个大长耳朵呀?”

    mama说:“因为他是猪呀!”

    我又说:“那猪不是都四条腿走路,为什么他像个人一样行走呢?”

    妈回答:“因为他成精了呀!”

    我就这样问个没完没了,mama终于忍不住了,立马拿话噎住我的嘴,训说:“问问问……自己不会看啊?不想看赶紧睡觉!”

    mama总是这样讨厌别人问这问那的,尤其对我这个烦人精。

    整部西游记,反反复复地看了一整年也没怎么看明白,也因为线路的原因,错过了大半部分剧情。

    看西游不懂剧情是属于童年的愚昧了,不过也只能算是对我生活地添加剂罢了。

    毕竟在这时候,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连个简单的成语都悟不透,只能看着画面乐得前仰后翻。

    此时的剧情也刚重播没多久,才到孙猴子三打白骨精的片段,每当看到这一集,我似懂非懂地在心里责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长老。

    明明人家大圣爷有火眼金睛,连个苍蝇都能分辨出公母,他却偏偏不信,误听谗言惨遭陷害,念完紧箍咒后,又派猪八戒去请人家回来降妖。

    最后一集往往是我最紧张的时刻,因为播完了就又没事干了,只能乖乖上炕睡觉。

    可是早上起得晚,中午又来个回笼觉,哪有那么多觉可睡。

    半个钟头后,西游记播完了。我就跑到电视机前调换频道。还有一部是我喜欢的,少年英雄小哪吒正在大闹东海龙宫。

    小白龙三太子已经被剥皮抽筋,老龙王气得差点吐血,连龙须都在颤抖,正借着东海之水水淹陈塘关。

    李靖正在为免息事端而苦苦哀求,哪吒跪在地上心里却充满着不服气。最终还是为了家人走了极端路线,剔骨还父削rou还母。

    我心里非常气愤东海龙王地蛮横不讲理,又为少年哪吒地壮举赞叹不已。

    爸已经半躺在炕上合衣睡着了,妈在外厅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站在电视机前都快掉进里面了。

    妈看见后,教导着说:“离那电视机远点看,眼睛会坏掉的。”

    我似听非听地往后退几步,过不了十分钟就又挨得近了。

    妈直接把拖鞋朝我扔过来,我躲开了,然后就乖乖地坐回炕上看。

    爸突然醒了,似乎做了个短暂的美梦一样,嘴上还留了几滴口水。

    下地穿上鞋走了出去,我知道他又去照顾那匹骡子了。

    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步骤,给喂上最后一趟草料,众多家畜里也就骡大爷有享用夜宵地待遇了。

    时钟已经走到了九点半,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颗冰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我开心地接过来,赶紧塞进嘴里,仰起头说:“奶奶,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奶奶打了个马虎眼:“就这一个,以后真没了。”

    对此,我才不信呢。她每隔几天都会从大木箱子里掏出一些小零食,一点一点地对我投喂。

    我知道那些都是几个姑姑用来孝顺自己母亲的,由此我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那个大木头箱子对我来说,彻底成了哆啦A梦的百宝箱,只要是馋了就到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奶奶变戏法。

    十点钟了,该睡觉了。可我还想看到十二点,因为到点儿就彻底没台了,想看都没得看。

    求了妈半天都没能如愿,强制拉回炕上脱衣解裤塞进被窝里。

    我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唉声叹气地不肯睡觉,妈就威胁我说:“明天要是起不来又要挨打。”

    我的心暗自蹦跳几下,快速闭上眼,不一会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