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忆《壹》
太阳从老式玻璃窗折射进来,照到白花花的墙面,照到我的脸上来啦! 我醒来了,还躺在炕上的被窝里,看着那些在晨光里飞舞着的小颗粒,连忙用小手捂住口鼻,避免小家伙们将我弄咳嗽。 奶奶见状,先是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均匀地洒在泥土铺平的卧室地面,用笤帚旮瘩轻轻拂拭上头的浮灰。 地面收拾完了,笤帚旮瘩暂时退隐,该轮到鸡毛掸子上阵了。掸窗台,掸箱子,最后掸到了我的被子,我想生气,可是她倒先数落起来: “赶紧起来!都几点了,真懒。”说着,就将我的被子一把掀开,我就那样光溜溜地裸露在晨光地照耀下,小小的身体尽显羞涩的春色。 “啊切,啊切。”我轻轻地打了两个喷嚏,鼻子微微发酸,但却舒服多了。 衣服被扔过来,不能反抗地强制被套上。 奶奶伸手摸了摸我躺过的褥子,反手就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两个隔辈亲的巴掌,愠怒地说:“多大了还尿炕。” 我咯咯地笑起来,转头就搂住她的脖子,献着谄媚。 她将我画过龙蛇起舞的尿褥子,拿到外边挂起来,在太阳底下晾晒。 我跑下床,睡眼惺忪地走到墙角,打开装着白色乳液的盖子,舀上一小勺,轻轻舔一口,心里头顿时春花灿烂。 那是老母牛刚产过初生牛犊的牛乳,也是我小时候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幸福。 奶奶从虚掩着的门外探头嘱咐:“自己好好待着,不许调皮捣蛋。” 我知道她是去收拾菜园子了,园子里将会种地道的农村香瓜,辣到能让人冒泡的小辣椒,清脆甘甜的黄瓜,还有好多好多新鲜蔬果。 可是刚开春连嫩芽儿都没长出来,更别说结果子了。等到他们熟了的时候,我才不会待在屋子里,早就跑到园子里为祸一方,一待就是一整天。 没人在的时刻,三间屋子就是我的天下。让我别调皮,那我捣蛋总可以吧! 爸妈下地收拾那几十亩黑土地了,按照时间计算,还有两个钟头可以让我为所欲为。 该干点什么呢?我实在是一时想不起来,该捣的蛋都已经捣过了,重来实在是没意思。 最后我拿了mama的炒菜铲子,又把炒菜锅倒放在地上,然后就那样“咔嚓咔嚓”地铲起了锅灰。 铲了半天已经掉不下来黑灰,直接就对着锅底猛然一击。 仅仅就这么轻轻一击,就让我的小心脏乱跳地“噗通”好几下。 闯祸了!我竟然把全家吃饭的饭碗给砸了,妈要是回来看见了,准得又让我梨花带雨。 我跑到东卧找来胶水,又从墙上撕下报纸的一角,贴在小漏点上,再把胶水全部给它倒上,然后把锅灰全部涂在上面,一桩投机取巧的大事就这样让我干完了。 之后把修复的极为拙劣的炒菜锅重新放回炉台上,若无其事地捣鼓起别的事情。 锅灰全部被我涂在脸上,把自己彻底变成大花脸儿,跑到爸妈结婚时购置的大木衣柜的竖镜前照一照。 “嗯!”心气儿足足地狠狠点头,准备偷偷溜出去到院子里找我的老伙计玩耍。 我们家的人口不多,算上我这个小不点儿才四口,可是院子却是按照足足八口人的标准配的。 西边有一个牛棚,里面住着三个牛mama和一个刚出生的牛儿子。再往里头瞅一眼,你就会发现还有三头羊会朝着外面“咩咩”地叫唤。 另有一个隔起来的小院里住着一位大爷级别的人物,是一个充满雄性激素的骡子。天老大地老二它老三,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唯独能收拾它的就属我爸了,同样也是爸爸的宝贝疙瘩。 只不过今天它不在,赶早就跟着爸妈下地干活了。 再往前就是我老伙计的家了,一头刚刚成年的小公猪。脾气很是暴躁,对谁都不友善,唯独见了我就像邻家meimei遇见了邻家哥哥一样地温柔,乖巧的简直是不像话。 另一个我就不细说了,是一头老母猪,总是色咪咪地冲着我咧嘴笑,样子属实有点猥琐。。 东边的院子就是奶奶做活的地方了,有一堵墙隔着,墙中间还砌了个大仓房,我总是能在里面淘到稀奇古怪的物件。
其实还有一个用实土墙隔起来的前院,里面存着喂牲畜的草料,取火用的废弃木材,还有个十几只鸡在里面溜达,鸡屎拉的到处都是,很让我讨厌。更让人厌恶的是每当我午睡,它们就“咯咯咯”地扯着嗓子吵个不停。 对待不听话的捣乱者,我往往会拎着它们的脖子,把脚绑住,挂在树上,任其自然的毁灭。 被妈看见之后,就是围着院子一顿逃命,妈边追边喊:“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想吃鸡rou了?” 我边跑边说:“才不是,是它们太吵了。” 妈追了一阵之后就不会再追了,我也就又跑到了东院,开始捏泥巴玩起盖房子的过家家。 今天的讨厌鬼们却分外地安静,见到我大摇大摆地溜达,它们全都跟见了鬼似的一哄而散,估计是怕我又把它们吊起来,惯用起独特的刑罚。 全院的动物里唯一欢迎我的只有它了,就是我的小公仔。见我过来它又趴下了,我就这样骑在它的背上,它的大肥屁股就那样一扭一扭地摇起来,尾巴卷成一个rou结,驮着我瞎得瑟。 大黑狗又开始“汪汪”地吠个不停,每次我一骑小公仔就搞这一出。当时我就在想,它是羡慕呢?还是有其它的想法! 大黑狗也没个名字,它来我家已经快两年了,若不是原先的那只狗走了,它也就没机会让我成为它的小主人了。 原先是一只大黄狗,在我们家待了快五年,我刚出生还不懂人事的时候就在了,只是后来不知道跑哪去了。记得在我四岁时回来过一次,驻足在大门口往里头瞅了好久愣是没进来。 那时大过年的都忙得很,也就没怎么搭理它,后来它就再次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一家人对它的惦念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的几年里我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起它。 快到午饭时间了,奶奶从园子里出来,准备进屋烧菜了。 我也赶紧跑回屋内,盯着炒菜锅愣了半天的神,暗自骗自己:“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