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会离开我的身边吗？

    这是走到什么地方来了？从在宿舍门口哄走那两个私生饭之后，只顾着埋头找看起来冷清的小巷子，在胡乱地绕了几个圈子之后，王南芊却发现他完全没有分辨出自己现在跑到了什么地方。

    身旁那一排低矮的私人住宅里已经不再有灯光从窗户中透出：绝大部分住在首尔的人们应该都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了吧？向自己身处的道路前后确认了两遍并没有任何行人，王南芊停下脚步，伫立在一展昏暗的路灯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照理说他也在首尔度过了七八年的时光，换做是其他那些在这里念书的留学生的话，大概已经对这个城市非常熟悉了吧？然而作为一个以出道成为艺人为目标的练习生，王南芊这些年来都一直过极其枯燥无味的生活：站在这一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的住宅区中，如果不是在手机里安装了地图App的话，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顺着原路走上五分钟返回到EXO的宿舍。

    不停地碰触着手机的屏幕，把自己的位置通过定位的方式用信息发送给了那个不知道正开着跑车游荡在哪里的金泰妍：就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王南芊却觉得像是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样。

    在等一下见到对方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她又会说些什么？

    虽然在出门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里对这朴初珑讲出了大话，可是在真的即将见到金泰妍的时候，王南芊却发现自己紧张的就像是在刚进入公司时第一次参加练习生月考一样：因为这一份焦虑的心情，就连一直挂在耳边的耳机中不断传来的音乐声都让他觉得有些刺耳了起来——叹着气把耳机一把扯下，在那一首随手灌进手机里的钢琴练习曲的声响消失的同时，他隐约看到这条小巷的前面不远处有汽车车头灯的光线亮起。

    来得好快。

    就连再多一丝让人准备和整理心情的空间和时间都没有——就像是她那突如其来的电话一样。

    快到让人来不及有任何的防备，快到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征兆，就已经真切地发生。

    发动机的声音打破了小巷中的宁静氛围，那两束刺眼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近，在抬起手遮挡住眼睛之前。王南芊认出了那辆跑车的身影。

    “刚好就开到附近了，不用再绕上一圈真是走运。”当这辆打破了小巷里的宁静的跑车停在他身前的时候，他听到的那个声音却显得出奇的平静和自然：就和以往两个人作为“亲友”相处时一样，从金泰妍的语气中他没有听出任何的异样。

    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么？

    在那样的一通电话之后。在她说出了那些话、写出了那些歌词之后，为什么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本该紧张的人一点都不显得紧张，而自己却已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硬着头皮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王南芊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起来：没有回应对方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单纯发出感慨的话语，他坐到了戴着副大大的墨镜的金泰妍身旁的座位上。

    “南芊Oppa。大晚上的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在看到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男人拉上了车门之后，金泰妍笑着把墨镜摘下，重新踩动了油门，“从宿舍里出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吧？感觉你今天的动作还蛮快的呢。”

    身边的人就像是块石头一样，就那么僵硬地坐在那里，连表情和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动作都没有变化过一下，然而金泰妍却毫不在意地继续着自己的“自言自语”：“让我想想，去南山的登山道去看看首尔的夜景好像是个好选择。沿着汉江随便散散心貌似也不错。”

    真的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变化，金泰妍讲话时的语气是那么的顺畅，这反而让王南芊变得更加手足无措了起来：根本无法揣测到对方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这让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的话语。

    “不然就这样开到高速公路上去兜兜风吧。”跑车缓缓地穿行在深夜首尔住宅区的小巷中，在一片寂静之中金泰妍的轻声细语清晰可闻。

    “……泰妍前辈。”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前辈什么的都扔掉吧。首尔这么大，可是每次想要找个地方去转转的时候，又总是想不出什么好地方呢。”

    “……”

    已经是咬着牙才从嘴里挤出了一丝声音来，然而在身边这个正随性的驾驶着跑车的女人笑着再一次开口之后，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下去这展开的有些莫名的话题。王南芊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啦，那就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在经过了一个狭窄的拐角之后，跑车终于转到了一条相对较为宽敞的街道上：随着发动机逐渐变得沉重的运转声，在身侧不断向后闪过的首尔街景的移动速率也变得迅速了许多。

    上一次像这样坐在金泰妍的车上。好像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吧？那时候的他还能和身旁的这个人愉快地随意交谈，然而现在他却连用视线的余光看一眼对方都没能做到——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不存在着单纯的友谊关系的：以前他总是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然而现在王南芊的心中却只剩下了苦意。

    “我一直觉得南芊Oppa你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总会站在我身边。给我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力量。”

    偏着头、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断地变化，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金泰妍到底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在这辆一直奔驰在首尔街道上的跑车终于因为一个避无可避的红绿灯而被迫暂时停止了运转的时候，他听到了金泰妍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声音。

    仍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可是她的声线里却透着些并不平淡的情绪。

    “可能是经历的太多、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变得太习惯了吧？我从来都没想过，也许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身边。”

    虽然一直在盯着与对方完全相反的方向，可是王南芊却觉得在这个时候金泰妍一定正在看着自己：就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一样，他一直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不禁变得更加用力了起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把对方当做meimei一样看待：就算是这个女人的容颜、身份和地位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在他心里，金泰妍的形象始终还是那个敏感又脆弱、想要坚强却又总是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鼓舞和安慰的小女孩——是不是正因为习惯了那样的一个金泰妍，所以才下意识地无视了她的变化？所以才会刻意让自己忽视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在不断地产生着微妙的改变这件事实？

    “你会离开我的身边吗？南芊Oppa？”

    车身轻微地晃动起来，初秋深夜那略微有些刺人的凉风伴随着跑车的重新前行而再次吹拂到王南芊的脸上：就在他因此稍稍眯起了双眼的时候，一声轻轻的问询声透过风声和跑车发动机的运转声，直接撞进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