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声名狼藉
湖北，大治县（现黄石市）。【】 经过大半个月的艰难战斗，李烈钧所率领的江西军在付出了近四千人的伤亡，后来又有福建都督柏文蔚调遣而来的一师精锐增援，终于成功攻克了这座湖北重要的矿业城市。 或许说攻克不大准确，因为是在川军二师主动撤退的情况下，李烈钧部才得以占领大治县城的。 攻占大治县之后，李烈钧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尽管离攻占整个湖北还相去甚远，但好歹朝武汉又稳稳地迈进了一步，暂时也能对一天数封电报催促他加快进军速度的民党诸公有所交代了。 不过，经过大治这一战，江西军伤亡过重，李烈钧不得不下令部队在大治县暂时休整一天，然后再继续向武汉三镇进军。 这一天，后勤处负责采买事宜的刘磊带着十名士兵和三辆骡马大板车，一如往常般赶往大治县时令蔬菜市场进行大采购。 说来也怪，之前江西军和川军二师在大治县外围矿区激战连天，可是川军的人竟然没有封锁县城出入，任由江西军的后勤人员进入大治县城采购物资，好像巴不得江西军能坚持得久一点。 或许是川军上头的长官们有什么谋算吧，反正刘磊是搞不明白这些，也不需要搞明白，他只要稳稳当当地完成采购任务就好了。 川军在的时候，刘磊等人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现在江西军进驻大治县城了，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阻碍，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东城时令蔬菜市场。 刘磊带着人来到他最熟悉，也是市场内最大的铺子，刚一进门就熟络地大声喊道：“冯老板，冯老板，生意来了！” “来啦，诸位想要点什么，我这可是什么时令蔬菜都有。都是刚从乡下菜农那收上来的，绝对新鲜！”铺子里间走出来一名干练中年人，张口就是一连串绕口令般招揽顾客的话。 刘磊笑道：“冯老板，今天还是老样子。赶紧安排人把菜装上车。今天不能耽搁，营里可是急等着下锅呢。” 然而，刘磊似乎很熟络的冯老板出来一看到是他，脸色猛地一变，不仅没有如往常般寒暄攀谈。反而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没有，今天小店这里没有存货了，刘长官还是请到别处去吧。” 冯老板言语间那逐客的意思很明显，只是刘磊很不明白，一向十分财迷的冯老板怎么可能会拒绝他这样一笔大生意，难道是真的没有存货了？ 刘磊狐疑地看着冯老板，问道：“冯老板，现在市场才刚刚开市吧，而且你店里的货一向是最充足的，怎么可能会没存货？” “我说了。没货就是没货，刘长官还请到别处去吧！”冯老板板着脸说道，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 然而，仿佛是专门要打冯老板的脸似的，就在刘磊正要带人离开的时候，冯老板店里的伙计就赶着一辆装满各种时令蔬菜的骡马大板车回来了，同时大喊着：“老板，马家坡的菜全都收上来了。” 那满满一大板车的蔬菜，哪里有半点存货不足的样子。 刘磊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朝冯老板怒声质问道：“冯老板。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存货了吗？” 冯老板也没有想到前往下面乡镇收菜的伙计竟然正好这个时候回来了，愕然一愣，不过还是硬邦邦地答道：“刘长官，这些菜都是别的客人预定下来的。请你包涵一二，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 别的客人预订下了？ 这个借口实在是蹩脚之极，哪怕是刘磊这个大老粗都听得出来冯老板口是心非。 刘磊虽然不像一些兵痞那样蛮横无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因此，一听到冯老板十分拙劣的借口，他是蹭的一下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怒气冲冲地喝道：“放屁！冯老板，你这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了？老子好声好气跟你谈生意不愿意，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刘磊本以为只要吓一吓冯老板，这类胆小怕事的商贩就必然会服软。 可谁曾想，冯老板不仅没有一点要服软的意思，反而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怎么着，你们民党的人卖国不算，现在又打算仗着手里的枪欺压我们这些小市民不成？实话跟你说，存货有的是，但我就是不愿意和你们民党这些卖国贼做买卖，不行吗？” 卖国贼？ 刘磊完全不明白冯老板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看起来又一副鄙夷愤恨自己等人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老板的话顿时激怒了刘磊身后的十名江西士兵，俱都取下了背在身后的步枪，齐齐怒视冯老板，目光中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冯老板和刘磊争吵的声音很大，再加上那十名江西士兵有准备动枪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市场内其他人的注意，于是一大群人纷纷围了过来。 “这些人就是民党江西军的兵吧？呸，卖国贼！” “冯老板，不用怕，咱们大家伙和你站在一起。他们要是敢动枪，大家伙饶不了他们！” “对，就是不和民党这些卖国贼做买卖，饿死这些狗、日的！” “民党的兵，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卖国贼！” “滚出去，赶紧滚出去！” …… 围过来的人群对刘磊等人俱是鄙夷和谴责，到最后所有人都齐声大喊着：“滚出去！滚出去！” 群情汹涌，刘磊等人很是惊慌失措，哪怕他们手里有枪，可被上百名愤怒的民众团团围住，一旦爆发冲突，他们绝对是被围殴致死的凄惨下场。 最终，刘磊等人不得不放弃采购任务，狼狈跑回了江西军军营。 中午，江西军大营照常开饭。 李烈钧一如既往地在饭点，带着几名卫兵和军官到下面各部队视察。只要是外出作战，他都会这么做以抚慰基层士兵。 刚来到下面一个连队，李烈钧就发现了一个无比严重的大问题，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士兵碗里的饭菜，又走到发放饭菜的大锅边看了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混蛋，这都是些什么？老子拨下来的菜金也不少，竟然让士兵们就吃这些萝卜干！哪个胆大包天混蛋连菜金都敢伸手，老子要活剐了他！”李烈钧怒火冲天地大骂道，随即当即下令，“来人，去把后勤处今天负责采购粮食物资的人给老子带过来！如有顽抗，格杀勿论！” 李烈钧这命令下得是杀气凛然，可见他是真气得不轻。 现在是战时，底下的士兵随时都有战死牺牲的可能。让他们吃不好，这些时刻面临死亡压力的士兵岂会没有怨气，一个搞不好就地哗变都有可能。 刘磊很快被带了过来，李烈钧当即铁青着脸怒声喝问道：“说，是不是你贪污了菜金，还有后勤处的什么人胆敢往菜金上伸手了？不老实交代，老子活剐了你这个王八蛋！” “没有，都督，卑职冤枉啊！卑职绝对没有在菜金上拿过一分一毫，菜金的支出使用都是有详细账目可查的。”刘磊惊惧地大声喊冤。 啪！ 李烈钧随手抄起身边一个装满萝卜干的碗猛地砸到刘磊身上，粗制的陶碗随即掉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那干瘪瘪的萝卜干撒了一地。 “没有？”李烈钧怒吼道，“这是什么，你没有往菜金上伸手，为什么就给弟兄们吃这些东西？王八蛋，弟兄们的口粮菜金你都敢贪，来人，把他拖出去给老子毙了！” 刘磊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哭诉道：“都督，卑职真的是冤枉啊，不是卑职贪污菜金没有采买好的新鲜蔬菜，而是菜市场那些菜贩一个个都不愿意和我们江西军做买卖。就这些萝卜干，还是我脱去军装，跑到乡下挨家挨户收上来的。都督，卑职真的是冤枉啊！” 听到刘磊这番解释，李烈钧反而越发生气了，气极而笑道：“你当老子好糊弄是吧，菜市场那些菜贩不愿意和我们江西军做买卖？他们是有钱不愿意挣，还是一点都不怕我们江西军为难他们，你倒是说啊？” “他们……他们说我们民党是卖国贼！”刘磊大喊道。 刘磊这话让李烈钧完全愣住了，四周围观的江西军官兵也全都愣住了。 …… 江苏，南京。 “卖报，卖报，民党不顾国家利益，趁火打劫出兵湖北令人不齿！” “卖报，卖报，川军少帅王默怒斥民党切断沂蒙自治联军人员物资补给路线，阻碍山东抗击日寇之战！” “卖报，卖报，民党诸公此时背后捅刀子，实与卖国贼无异！” …… 即便是在南京这个民党的核心大本营，抨击谴责民党的报纸也到处都有，几乎都在头版头条对民党此时出兵猛攻湖北的行径口诛笔伐。 “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一队队学生高举着旗帜，齐声喊着口号在南京街面上游行，更是不断散发着抨击谴责民党的传单。 站在南京联省自治政府办公大楼二楼的大会议室窗边，孙中山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学生队伍。 啪！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下面的学生中不知道是谁往大楼上砸了一块石头，正好砸碎孙中山身边窗户的玻璃。(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