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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心结

    第九十五章心结

    坐在小院里熬制着鸡汤的阮馨阳,正盯着炉火呆呆出神。缓缓扇动的蒲扇吹起的不是添燃的火星,而是摇曳轻动的心中炉火。

    ……

    “我明白你的意思,董大夫。我会尽早离开的。”勾陈放下碗,抬起头认真道。

    “后生仔,你能明白就好。我赶你走,是对你和馨阳都好。”董大夫放下酒杯静静的望着勾陈。

    起身快步走出愈清堂的阮馨阳,不知道那个好看的少年又说了什么。第一次听到勾陈的话,却打湿了她的眼眶,点点珠泪儿也随着她颤抖的身体,洒在了她的奥黛之上。

    当年,她初到唐人街,为了能站住脚跟,不得不委身嫁给了洗衣店的老板陈跛子。陈跛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他是个跛子,但是他却在唐人街很有势力。因为陈跛子的妹夫是唐人街的警察,如果跟了陈跛子,她也能很快获得合法的身份。

    每天繁重的洗衣工作,让她一个小女孩的手泡的有些浮肿。而陈跛子每日除了喝酒就是赌钱,对于阮馨阳也是不闻不问,毕竟他的第三条腿也是跛的。他讨老婆只是为了证明他是个男人而已。赌钱输了,他会把阮馨阳剥光了吊起来打,打累了就躺下呼呼大睡,任由阮馨阳这么吊着一整夜。

    那时的董大夫只是一个行脚大夫,没有自己的医馆门面,对于阮馨阳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直到应龙的再次出现,阮馨阳才看到了曙光。应龙出现的第三天,陈跛子消失了,阮馨阳问过应龙。应龙的回应是,“给了他很多钱,他去T国种香蕉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阮馨阳选择了相信,毕竟这个人又一次救她于水深火热。将洗衣店盘出去后,阮馨阳才知道唐人街的几个警察也失踪了,不管警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但最让阮馨阳疑惑的是,唐人街几乎每一个人都被警察盘问过,陈跛子和他妹夫的下落。唯独她这个亲人却从没有人来问过,甚至E国警察走过她身边时,都是装作视而不见的。

    “或许是菩萨保佑吧?”阮馨阳这么劝慰着自己,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着。越来越多的人叫她陈寡妇,阮馨阳并不在意。后来她开了店,逐渐的,有人开始叫她老板娘,不再叫她陈寡妇。而一些曾经因为身份被陈跛子敲诈过的人,都开始叫她馨阳。

    阮馨阳如今所有的生活,都是那个叫吴进生的男人给的。那个像父亲像兄长的男人给的,她甚至想一辈子跟着这个男人来报答。可是她知道,这个叫吴进生的男人,只爱且非常非常爱他过世的妻子。她想报答,他也不会同意的。

    就在那个不言不语的美少年,为她挡住那扇来的巴掌时,阮馨阳的心动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那种安全感与担当是她最熟悉的,也是最向往的。

    她红着脸颊为他擦去身上的血迹时,手是颤抖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那是一种娇羞的花儿藏在树荫下的感觉。虽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稚气未脱,身高也只比她高上一点点。但她却总是觉得眼前的人儿,好高大好温暖,即使此刻他浑身都是鲜血。

    ……

    阮馨阳咬了咬牙,随手将手里扇火的蒲扇扔在地上,起身便朝愈清堂走去。此时小叶子正在上最后一块门板,但却被赶到的阮馨阳轻轻推开。看了看阮馨阳的背影,小叶子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叶子走到门外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呆呆的朝那满是星星的天空望去。

    此时住在诊室里的勾陈,正呆呆的望着藏拙筒发愣。阮馨阳掀起门帘,迈步走进,然后便咬着嘴唇注视了勾陈好一阵。许久,阮馨阳才开口道:“你真的要走是么?”

    满是月光的诊室里依旧静悄悄的,阮馨阳看着默然不语的勾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走?求求你告诉我。你刚才已经说话了,为什么现在又不肯理我?”

    勾陈闻言抬起头,侧目望向月光下的阮馨阳,那晶莹的眼睛仿佛是被摘下的星星。这是勾陈第一次仔细看她。阮馨阳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她没有凰罗与阿曼达·茉莉那种绝世倾城。也没有桃子那般的甜美可爱。

    但从各个方面讲,阮馨阳是个好看且普通的姑娘。你说她好看,她确实很美,但她却又十分普通,那种普通是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那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美丽。别人是星辰,她就是田野里的雏菊,纯洁,天真且动人。

    “对不起,我是个不祥的人。我已经给很多人带来不幸了。”勾陈缓缓放下手中的藏拙筒,轻声道。

    “有多不祥?比一个家里人都死了,老公失踪的寡妇还不祥么?”阮馨阳有些负气道。

    “我伤害过对我很好的人,我让他们伤心。我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女孩子因我而死。我却保护不了她们……什么都保护不了。我只能看着她们的血流在地上,流的遍地都是。我对不起她们……我会给你们带来灾祸的。所以我必须走……”

    没等勾陈说完,阮馨阳便扑倒在勾陈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勾陈的脖子低声道:“你太苛责自己了,你是一个男孩而已,不是菩萨。”

    “我不想当菩萨,我只愿不再有人因我而死。我小时候每天都在等死,所以我知道死是什么。为什么我如今死不了了,却让别人一个一个的因我而死?”勾陈任由阮馨阳这样抱着,双臂垂着,仿佛是在问自己一般,也仿佛在问苍天一般。

    “人的生死都是菩萨安排的,你能活着就是为死了的人活着。你知道吗,我跟你在一起时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安全。那是安心的感觉……我想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一样的感觉吧。”阮馨阳含着泪柔声道。

    “你的过去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自从你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怕那些坏人了。我们再不用担心受欺负了。是你,你知道么?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带来了安全和幸福。”阮馨阳真切道。

    “所以……我之前做的都是对的……除……除恶务尽……爷爷也这么说过……”勾陈喃喃着。

    “什么?除什么?”阮馨阳作为一个V国人,显然是不明白这个成语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只是觉得怀里这个好看的少年,有血有rou了很多,再也不是一个木头人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么?”阮馨阳将自己与勾陈贴的更近了几分,但暧昧少了一些,依靠与信任却多了一些。

    “勾……我叫沈翠寒。”勾陈一字一句的道。

    “好听的名字,可你一点都不寒冷,你知道么?”阮馨阳趴在勾陈耳边柔声道。

    “谢谢。”

    “不客气,我是说真的。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你知道么,我很自私的。我想你留在这里,只保护我一个人。”阮馨阳带着三分撒娇与三分体贴的道。

    “我……我可能做不到。”勾陈脸上微微一红。

    “跟你开玩笑的,我会等你回来。但是不会等很久,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我就会嫁人的!你知道么?”阮馨阳低声道。

    “馨……馨阳……我……”勾陈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和我说好么?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等你回来,我想跟你一起过日子。你让我很有安全感,而且很舒服。”阮馨阳轻轻离开勾陈的怀抱,微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相视无言,勾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是一种带着芳香的阳光照在心里的感觉。

    “你记住,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当然也包括我。我想你回来,或者……不,等你有天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了。回来好么?别让我等太久,我可是真的会嫁人的!”阮馨阳插着腰,像只可爱的茶壶。没等勾陈回答,她便掀开帘子红着脸跑了出去。

    经过小叶子时,小叶子看到阮馨阳眼角挂着泪,但嘴角却沁着笑,这让小男孩的他很奇怪。摸不着头脑的摇了摇头,小叶子打着哈欠堵上了最后一块门板。

    ……

    次日,愈清堂门口便来了一个陌生人,这人长像方正,站的笔直,看起来就像个仪仗队的士兵。这人是董大夫找回来的。仿佛是对于勾陈的愧疚,这人一出现,董大夫便推脱称武馆有人要医治,人就躲了出去。勾陈见到这人时,对方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回去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心神恢复了许多的勾陈,想到那个铁盒子一般的地方,不禁皱眉。正想回话间,这人便继续道:“教官说,早点回去,朱雀需要你。”

    勾陈闻言神色一怔,想到之前朱雀做的事。此时的基地里肯定正因为朱雀的事闹的不可开交。勾陈看着这方块一般的男人,点了点头,道:“我去收拾下,立刻回去吧。”

    勾陈回到诊室,将藏拙筒随身搁在胸口的内口袋里。然后又将烈阳丹匣收在皮袋里。拿起床边馨阳为他准备的小布包,那里面还放着一身新衣服。勾陈将皮袋也一并放在里面,想到自己遗失了的墨羽翎匕首、百变三十六和那一锦盒玉器,勾陈就不禁心中可惜。

    因为当时为了参加宴会,勾陈只随身携带了藏拙筒与丹匣。而大多随身之物都留在了戴家的主宅里,这次被应龙救出,想要回去取这些东西大概是千难万难了。毕竟此时的戴家肯定有许多警察驻扎。想到桃子等一众戴家人,勾陈心中就愧疚万分。

    拎着布包走到愈清堂大门口,勾陈却发现小叶子正含着泪水与阮馨阳站在餐馆门口。小叶子抽着鼻子哭泣道:“大侠,你真的要走了么?”

    勾陈点点头,走到小叶子身旁轻轻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头。与阮馨阳对视了一眼,勾陈颔首道了一声谢。然便迈步与那方块般的男人朝巷外走去。

    “我们还会等你回来的!我真的会……”阮馨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里是淡淡的哭腔与nongnong的希望。

    ……

    来接勾陈的这人叫威尔曼,此时他正在调试直一架颇为老旧的运输机。据威尔曼说,他们需要乘这架飞机先飞往东南亚的小国,然后等待其他执行任务回归的小队,一起乘专机飞回基地去。

    勾陈对于这些机械的事向来是不怎么关心的,虽然他前不久刚刚还拿下了一场小型拉力赛的冠军。看着威尔曼摆弄着飞机上的各种电子仪表,勾陈只是默默的坐回了舱座位置。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二人便趁着夜色朝东南亚的小国启程了。

    勾陈本就因为之前的事,心情欠佳,如果不是因为朱雀,勾陈是决计不想回去的。为了平复心中的烦闷,勾陈便开始运功修炼,微一运功间,勾陈不禁大吃一惊。

    此时勾陈只觉身体的内息宛若泥牛入海,三大气海的真气微一注入,便会四散流失根本无法凝结。而平时一直在经脉里涓涓流淌的真气,此时也宛若断线的珍珠一般,只有微微的涌动之势。

    “走火入魔”这是勾陈的第一个反应,因为桃子的事,勾陈心脉受损,气海过度充盈后损伤。导致功力大损,此时的勾陈已经与刚修炼武当内门心法初期时无异。

    但勾陈不知道的是,幸亏勾陈修炼的是武当内门这种涓细凝练的功法。加之应龙赠送的《覆海承运抄》辅佐,这才使得他的内功不至于彻底溃散。此时虽然气息气海稀薄,但好在经脉内的真气绵密涓涌,可以做到生生不息。

    倘若换做其他内功,勾陈早已经是一个气海冲炸的死人了。也因为武当内门心法护住了心脉,加之烈阳丹药效精纯。这才让勾陈不至于成为一个经脉尽断的废人。

    虽然有些气馁,但勾陈却没有太多难过。毕竟此时还有让他更加挂碍的事情。勾陈本想开口问问这个叫威尔曼的人,现在的朱雀到底是什么处境。但是想到他那方块一般的脸,勾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有玄武和白虎在,他们还带回去了白手套的东西与羊皮卷,这算是立了大功。朱雀此时的处境应该不会太差吧?”勾陈暗暗这样想着。

    心念于此,勾陈只得叹了口气,强行把与戴家众人的愧疚放在一旁。此时勾陈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去帮助朱雀脱罪。下一步勾陈就是要找到金柱,为桃子报仇。当然还要包括鬼车等人,毕竟“除恶务尽”才是他现在认为最正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