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来龙去脉
李森目光虽然耐人寻味，可是罗天王却视而不见。 似乎，他并不在乎自己刚才说话时的口气，更不在乎李森的猜测。 他所在意的，还是海族王城里的明道。 罗天王开口道：“蚌族人如今就跟我们海族人依水而居，相距不远。但不同的是，他们跟我们海族人相对隔绝，并且不允许寻常的海族人前去他们领地，也不允许蚌族人随意的离开那片区域。” “海族大长老曾经试着跟这些蚌族人沟通，但最终都是无果而返。因此，我们海族也渐渐的跟他们蚌族人拉开了关系，陷入了僵持之中。这两年来，两族人虽然表面上是相安无事的，但私下里却是暗流涌动。因此，我们也不再叫他们蚌族人，而是转而称呼为‘异域人’。‘异域人’说白了就是外地佬的意思，带有一定的排斥意味。” 长篇大论的说到这里，罗天王终于第一次正面提到了明道。 “在这种大环境下，海族修士几乎没有人愿意跟蚌族人做生意，即便是在海族之地什么生意都做的星海商盟，也有意的避开了那些‘异域人’。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个明道，倒是胆大放肆的很，竟然愿意公然跟蚌族人打交道！这两年一直跟蚌族人做生意，互相通商交易的，整个海族王城恐怕也只有他明道一家而已！” “嘶！” 听到这话，李森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道此人，李森一向是清楚的。此人心思聪敏、性格坚忍，一般而言根本就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而且自己当初将海族店铺交给他的时候，还再三吩咐稳定经营最重要，却不可做出头鸟、独林木。 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冒海族之大不韪的跑去跟蚌族人打交道？ 李森很不理解。 简直是十分不理解。 相比之下，反倒是南歆在此时此刻，发出了一声轻笑来。 “明道此人，当年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听说李道友将他安排到海族的时候，身家也极为有限，店铺更是只有区区一个而已。跟同时入驻海族的星海商盟相比，区区一个明道也只不过乞丐级别的小商人而已。就这种级别，即便是跟蚌族人产生交易，也没多大用处吧？” 听到这话，李森也是微微点头。 当年明道前去海族开设店铺的时候，李森除了给他备下了一些人族特产，还有一些稀有丹药之外，其他的就只给他留了五万灵石的启动资金而已。 五万灵石，在寻常的修士眼中可谓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一家刚刚开业经营的聚星分阁来说，只能算是一笔小钱。用来买法宝，也只能买个两件极为普通的，即使倒卖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 李森一开始也没指望明道能在海族之地赚多大钱，只希望他能在自己进阶金丹期之前，在海族之地将店铺撑起来而已。 可是，李森却万万没想到罗天王会说出下面这番话。 “一个乞丐级别的小商人？你可真会开玩笑。如今的整个海族王城里，最会做生意的恐怕就是这个明道了。” 顿了一顿，也不等李森和南歆说些什么，罗天王自己就开了口。 “当初海族大战过后，海族经营了数千年之久的海族王城毁于一旦，整座城市都需要重新建设。这时候百废俱兴，所有的商业设施都需要重新开张。可以说，除了一些老字号、有资历，并且从大战一开始就撤走主要资源的海族店铺，其他的普通商铺都要重新开始做生意。” “在这种百废俱兴的时候，明道的店铺也在混杂在其中开业了。当时，相比于星海商盟那座极为气派的巨型店铺，明道的店铺只能算是穷酸。”罗天王说到这里的时候，鼻子里还哼出了一个声音，显然对于那时候的明道，的确是有些不屑一顾。 对此，作为此店铺真正主人的李森，不禁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那边罗天王再度开了口，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口气显然就没有那么轻蔑了。 “海族王城重新建设之后，众多店铺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重新开张了。但是这些新开张的店铺也有区别，有的经营较好，一开张就取得了盈利，因此成功立足。有的店铺，则是经营不当，开店之后持续亏损，最后不得不低价转让，或者直接倒闭关店。” “就在这个时候，在海族王城之中经营的还算有声有色的明道，就开始展露头角，开始尝试着收购那些低价转让的店铺。” 罗天王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按理说，他乃是一个人族修士，在海族之中能够开设一个店铺，就已经是破天荒的例外了，又岂能让他收购其他店铺？我和燕天王当时正好联手管理城市重建之事，因此，当时立刻就有海族人向我提出异议。不过，那时候海族王城刚刚开始建设、百废俱兴，有人愿意接受倒闭店铺这种烂摊子，也是好事。再加上，明道收购这些店铺之后，依旧找的海族人做店主，名义上也不算违规，因此我和燕天王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怎么重视。” 说到这里，罗天王复又瞟了李森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再加上明道终究是李道友的人，看在李道友的面子上，对他也不好过于严厉，这才轻轻的放了此人一马。” 李森听到这话，心中登时会过意来。 罗天王和燕天王对明道收购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罗天王此人本身就比较可疑。如果他真的是人族修士，那么他很有可能胳膊肘向外拐，偏向同为人族修士的明道。 而燕天王，当时又刚刚向自己索要了‘定颜丹’、‘雪肤丸’之类的稀有丹药配方，正好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因此也对明道网开一面，不做追究。 李森心里面想到了这些原因，但是口中却没有说话，依旧是看着罗天王。 罗天王也只是瞟了李森一眼而已，见到李森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后，他方才继续说道：“有了我和燕天王的有意放纵，明道此人做事就越来越大胆，竟然接连收购了数十家濒临倒闭的海族店铺。说来也奇怪，那些本来是要倒闭的店铺，在经过了明道一番整顿之后，竟然都起死回生的重新振作起来，并且开始了持续盈利！这一下子，明道的名气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在海族王城之中号称最会做生意的人。” “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里，愿意跟明道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合作渠道也越来越广。渐渐地，此子的生意范围也不再限于他那间海族店铺，他已经将生意触角扩展到海族王城的各个行业里去了。” 说到这里，罗天王伸出双手，十根手指头开始数，数一个去一根指头，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大拇指。 “酒肆、茶楼、客栈，锻造铺、符箓阁、灵宠店，甚至于当铺、赌场、青楼，简直是无所不有。偏偏他还都能玩得转，混得开。这一点，即便是本座也不得不佩服。” 听到这话，李森不禁有些无语。 李森根本没想到，明道这个看似正经的家伙，骨子里竟然还是一个十足的jian商。说实话，光从罗天王的这番话语里面，就能看出来明道在经商上面的天赋，远远超过他修炼上的天赋。 这家伙当年没混进三大商盟这样的组织，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罗天王夸完了明道，接下来面色却又冷了三分。 “若是此人就这样一直将生意做下去，倒也罢了。他是个有信誉的商人，他若能挣到钱，把生意做大了，对于众多的海族之人而言也是件好事情。但问题是，他野心太大了，前两年竟然把生意做到‘蚌族人’那边去了。凭他的生意手段，这两年还真是帮助蚌族人渡过了不少难关。” 说到这里，罗天王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而问题也在于此，因为这明显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蚌族人现在虽然没跟我们海族人闹翻，但日后会不会发生冲突，却是很难说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人追究明道，但未来海族一旦跟蚌族人发生争斗，明道肯定会被论一个‘通敌罪’或者是‘资敌罪’，被株连论处的。届时，即便是你李森，恐怕也要被牵连到。这一点，你可明白？” 听到这话，李森的神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 就连南歆，也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站在那里屏住了呼吸，不敢随意出声。 一时间，这间小小的会客厅之中，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空气中也涌现出了一股寒意。 许久之后，罗天王方才再度开了口。 “此事的严重性，明道自然也清楚。对此，本座和燕天王也隐晦的派人提醒过他。但结果证明，我二人的提醒根本毫无用处，明道依旧是我行我素。可奇怪的是，明道只是一名区区筑基期修士，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或许背后有人cao纵他也说不一定。” 说到这里，罗天王忽然抬起头来，若有所指的朝着万灵大殿那里看了一眼。 “对此，海族大长老怀疑明道有可能被人控制了。几率最大的是那些蚌族人，如果不是的话，就有可能是被李道友所在的聚星商盟控制了此人。因此，刚才在万灵大殿之中，他才特别吩咐你，进入海族之中绝不可跟‘异域人’打交道，否则严惩不贷。”罗天王说道。 可李森听到这里之后，心中却不禁悚然一惊。 罗天王那番话，明显话中有话。 他表面上，只说海族大长老怀疑‘蚌族人’或者‘聚星商盟’这两者cao纵了明道。 但罗天王没有明说，可实际上却不言而喻的事情是，海族大长老第一个怀疑的却是自己！ 毕竟明道是自己一手安插进海族的修士，跟自己关系最为密切。正常情况下能够指挥明道做出各种事情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李森心中方才悚然一惊！ 如果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海族之后当真跟那些蚌族人产生了什么交集，恐怕立刻就坐实了‘内通蚌族人’的罪名，第一时间就被会海族修士当场斩杀！ 幸好，进入海族之前还有罗天王特意跟自己说明情况，能让自己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念及于此，李森对罗天王不禁又生出了一丝感激。 “若非罗前辈出言提醒，李某此去海族恐怕真的会惹上一些麻烦，李某在此谢过罗前辈了。” 李森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冲着罗天王拱手一礼。 罗天王见到李森拜谢自己，也不意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受了李森一礼。 等到李森施礼完毕，他方才口气淡淡的道：“谢什么，大长老派我单独跟你叙话，本身就是有一定的深意在里面。罗某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怎么处理了。” 罗天王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却伸出手来，卷起袖袍朝着空中轻轻一挥。 “呼！” 霎时间，房间中忽的掠过一阵疾风，只见原本笼罩住这个房间的隔音法阵，已经化作一股灰蒙蒙灵芒溃散而开了。 “这个隔音法阵布下的时间长了点，未免引人耳目，还是撤了的好。接下来，我们也可以正儿八经的谈一些正事了。”罗天王淡淡的道。 李森拱手道：“前辈请讲。” “呵呵，自然是你当初交给海族的那座奇门大阵。数年前罗某也曾经尝试着布下此阵，虽然最终成功了破坏了魔界通道，但却出现了一些小瑕疵。此刻你正巧在此，我们也好讨论一番。”罗天王微笑道。 李森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海族大长老之前让他来送自己，恐怕真的只是想让他从自己这里获取一些阵法知识。 而罗天王，却私下里跟自己透露了许多海族的秘辛，帮助自己弄清楚了海族如今的局势，从而规避了一些危险。 可以说，罗天王刚刚假公济私的卖了自己一个大人情，此刻却又装作一副要办正事的样子，跟自己谈论阵法。 此人还真是奇怪。 不过，相比于李森心中的感慨，还有罗天王一脸的正经，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南歆，此刻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明亮之极，而且还露出了满脸的兴奋之色。 原来，此女乃是一名沉迷于阵法之道的金丹期老祖。 此刻，李森这个她心目中的‘阵法宗师’，和罗天王这名元婴后期大修士，在她面前互相谈论阵法之道、交换心得体会，对于南歆而言不吝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她自然不会放过此事。 再加上，那座上古奇门阵法，李森当年也曾经将原图交给过她。因此此女也有一些自己的参悟、心得在其中。此刻，再跟李森、罗天王的话语互相验证一番，足以大幅提高她的阵法修为。 一时间，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厅中，李森和罗天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言语都颇为热情，毫不藏私。 而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南歆，则如同乖巧的侍女一般，静静站立在李森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