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夕
官道上，一队人马缓缓朝着罗海镇驶来。 队伍车驾齐整，阵仗鲜亮，旌旗飘扬。 随从战士身披铁甲，手握长矛，严阵以待。 官道外，百姓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种仗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但又怕惹怒了贵人，只能远远观之。 队伍最前面，除了几位骑马的领路将领，最显眼的就是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马车外观和普通马车并无差别，可它的周围却是整支队伍最严密的位置。 马车旁，宦官向马车里禀报：“大人，我们还要两日才能到罗海镇。” “廖王爷呢？”马车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声音虽然苍老，可依旧铿锵有力。 “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廖王爷离得近会我们比我们快一日。” “哼，加快速度，必须在廖王爷带走公主前赶到罗海镇。” …… 少年中途去一趟书斋，把今日在儒生家用的纸张补了回来，才发现纸张原本这么贵。 王凡掂量一下自己衣襟，钱富贵给自己的碎银又花完了。 天色昏暗，儒生也徐徐归来，点评一番后，又教与王凡一篇文章，少年记忆力远超常人，对方只教一遍他就记住了。 王凡也不多留，收拾好自己那些‘成果’回钱富贵家了。 王凡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掂量着自己家中那些陶罐可以买多少纸张，一边默念着儒生刚才教与自己的那篇文章，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在等他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早就看见王凡抱着一堆纸张从巷子里走出来，结果对方一直都在走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 眼看对方就要和自己错开了，安冉苒终于忍不住了：“王凡！” 小女孩的声音充满幽怨，就差把‘非常不悦’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王凡闻声转头看去，结果发现安冉苒就在自己身边，他有些意外，完全没注意到对方阴沉的脸色：“冉苒？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非常不爽，看到对方抱着的纸张更加不爽，直接转头离开：“你就和你的笔墨纸砚过吧！” 小女孩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只留下一脸懵的少年站在那里。 王凡一手抱纸，一手挠头，喃喃道：“今天怎么人人都那么奇怪啊？” 陈冬突然态度大变，道人突然暗生怨气，小女孩也莫名其妙生气。 少年叹气，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直到回到钱富贵的宅子，小女孩还是没有搭理过王凡一句话。 钱富贵闻着火药味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用肩膀戳了戳放好纸张的王凡，小声问道：“小哥，姑奶奶她老人家咋了？” 姑奶奶？ 王凡蹙眉，没这么老吧？然后又摆摆手：“我也不知道，见到人的时候就这样了。” 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接自己的，结果对方却莫名其妙地走了。 看着王凡木然的样子，钱富贵就知道对方不知道这事严重性，连忙拉住对方：“小哥，你一声不吭就把人家丢在家，就…就没有感觉吗？” 太过分的词他不敢说，只能旁敲侧击。 王凡有些疑惑，自己一直都是自己一人在家的，有什么问题吗？ 钱富贵看到王凡依旧呆呆的模样，立马添油加醋地说道：“小哥，人家小姑娘一醒来就去你房间找你了……” “你都不知道，人家见你不在房间出来的时候有多伤心……” 又补充一句：“都差点哭了！” “你才哭！” 钱富贵挠了挠头，姑奶奶能别捣乱吗？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他又把王凡拉远了一点，继续添油加醋：“小哥，你不知道啊，人家小姑娘中午为了等你回来吃饭……等到菜都凉了！” 后面那句，他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王凡蹙眉，不吃饭可不好，特别是小孩子。 他以前也不爱吃饭，因此没少挨姚老头的‘毒打’。 钱富贵见王凡表情有些凝重了，心中大喜，然后又叹气说道：“人家小姑娘老是想着你，你总不能老是丢下人家吧？” 特别是把人家丢给自己，自己做得有一点不顺对方的眼，立马就来怼自己，一整天下来，仿佛自己做什么都是错，最要命的是人家还有一个皇室身份，自己还不能还嘴。 别提有多折磨了。 钱富贵的眼神使劲地朝屋里瞟去。 王凡叹气，只能讪讪进屋。 …… 罗海镇历来不会进行宵禁，又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市镇，夜幕降临，从夜空高处望下，罗海镇宛若一盏灯，在一片漆黑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街道上，虽然没有白日拥挤，却比白日更加热闹。 晚上，明月清风，百姓们忙活了一天，吃完晚饭后，和家人在街道吹着晚风，观星赏月，好不惬意。 小女孩始终比少年快半步，显然，她还没消气。 钱富贵闲来无事也跟着出来透透气。 不远处，有小贩吆喝，王凡正准备过去，一旁的钱富贵却疑惑地问道：“小哥，那是县长吧？” 王凡顺着方向看去，街道上，都是三五成群，所以很容易就能看清是谁和谁。 陈父一改白日的素衣，穿起了色彩鲜艳的锦衣，这番打扮在一群身穿布衣的百姓里显得格外显眼，所以王凡一眼就认出了。 陈冬也换了一身衣服，他原本就相貌不凡，在陈父的精心打扮下，他看起来更是一位贵公子，身高八尺，风流倜傥，惹周围不少少女春心荡漾。 陈冬似乎也有所感应，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王凡三人正在看着这边。 陈冬好似如释负重，连忙朝着王凡招手，这下王凡想走也不是了。 五人汇合，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陈冬看着小女孩，问道：“王凡，可以啊，金屋藏娇。” 他和大师兄找到王凡时，他们早就把王凡的底细摸清了，可眼前这个小女孩他们可一点都不知道。 王凡不太懂‘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只能木呆地皱着眉头，反倒是一旁的小女孩立马撇开了脸，让众人看不到她的脸红。 钱富贵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他第一次见到小女孩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长得不像话，而有些人长更得不像话。 而小女孩很明显就是后者。 陈父有点看不过去，骂道：“臭小子，没个正经，你见过年纪这么小就能当媳妇的吗？” 小女孩才到王凡胸口处，差了两个头有多。 陈冬刚想说修行之人不会怎样怎么样，可转头就嘻嘻笑道：“人家找个童养媳不行吗？” 天下哪有那么多仙凡之别，大多时候不过是一念之差。 陈父想了想，这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王凡，你拜人为师了？”陈冬有些好奇，回去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位儒生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王凡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拜师，不过他可以确定自己确实还没有行过拜师礼：“我只是跟着先生学字。” 学字，不算拜师吧。 …… 二位年轻人聊得欢，一旁陈父也和钱富贵聊得热火朝天：“钱富贵，久仰大名了。” 钱富贵连忙摆手谦虚道：“小生意，小生意。” 钱富贵虽然整日流连在老横街，可他也是有自己的店铺，而且在螺海县有多间分分店，虽然比不上金玉这种大酒楼，可他每年纳税都算独挡一头了。 所以陈父识得对方也不是什么怪事。 一旁的小女孩此时却有些落寂，人人都有话可说，她一个小女孩却什么都插不上嘴。 或许是修行者的缘故，陈冬一下子就察觉到小女孩的情绪低落，路过小贩时，顺手就拿下一串冰糖葫芦：“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冉苒拽着王凡的衣角，看到对方笑容，又看到对方的手中糖葫芦，突然莫名觉得委屈起来。 她一把抢过冰糖葫芦，然后又猛地把冰糖葫芦摔在地面：“我才不要你的冰糖葫芦！” 语气有些哽咽，她又松开拽着衣角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了。 热闹的街道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知道小女孩为什么突然耍起小脾气。 又或者，他们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