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和尚与道士

    这小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沐浴更衣，就去找秦潇肃，看见秦潇肃端端正正坐在她的房间里，早已换了一身几乎一模一样的洁白长衫。也不管她恢复得怎么样，就大声道：“叔叔，好了没有？如果差不多了，就去喝酒吃rou，庆祝新生。”

    秦潇肃瞟了一眼慕容轩诡异的短发造型，嗤笑一声：“贤侄，你这发型真是糟透了。”

    慕容轩笑道：“这个叔叔就有所不知了，在我们那个世界，这叫做‘板寸’，是检验帅哥的无上标准。”说完用手朝耳根向前一抹短发，根根向上。

    “看见了吧，帅哥就是这样子的。”

    秦潇肃连看都不看，只是骂道：“侄子，你这样过于轻浮，有很多人想打你的。”倒也跟着他出来，喊上老头去吃饭了。没想到道士王茱萸和白衣和尚都在，竟然没走，仿佛是专程等他醒来。

    慕容轩笑道：“我们可是要去吃香的喝辣的，喝大酒啃猪蹄、吃烧鸡尝大鱼。二位当真要蹭这个饭？”

    王茱萸吞吞吐吐、面色发红地说道：“那个……小道师父也倒没有完全禁绝食荤，只是小道一向拮据，吃不起rou喝不起酒，今日若是公子请客，小道……那个也倒不便拒绝。”

    白衣僧人说道：“贫僧虽然是出家人，女色都不禁忌，何况酒rou。美女是禅、美酒美味亦是禅。贫僧法相庄严、心纳诸佛，何须在意皮相俗欲。”

    慕容轩道：“这样看来，大师莫不是花和尚。哈哈哈，对脾气，走我请四位喝酒。”

    说完又有些心中没底，转头看着老头，确认一下。

    老头没好气地说：“得了，你请客我花钱。”

    这回总算是上了个好点的馆子，点一大桌子菜、两大壶酒。慕容轩来不及啰嗦，一个劲胡吃海造，满脸满手油腻。秦潇肃虽是绝世美人，却也丝毫不忸怩，开心吃喝，颇有章法，但怎么看上去都赏心悦目。老头照样鸡骨头下烧酒，嘬得吱吱作响，仿佛前世与鸡有仇，这辈子专程来报仇，一天一只烧鸡，非得吃几千只鸡才能解恨。再一看白衣僧人和王茱萸，两人比起慕容轩毫不逊色，吃的油光满面，酣畅淋漓。

    五人吃的很快，饱得也快。白衣僧吃饱喝足，醉意朦胧，就开始思**，两只眼睛盯着秦潇肃上下乱转。秦潇肃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光头上，这一掌力道足够，白衣僧吃了一惊，赶紧敛心凝神，合掌低眉，活像个得道高僧。王茱萸想起自己刚才的吃相，不由得有些羞涩，忸忸怩怩颇不好意思，只是低头喝茶。

    慕容轩笑道：“大师，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管住自己两只贼眼，我叔叔当真生气，真会拿剑刺瞎了它们，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白衣僧人老老实实地合掌致礼道歉，恳请谅解，言道自己也不真是好色成性，只是感觉施主身上气机运转方式颇像数百年前海天龙女，那一脉神功绝迹数百年，骤然得见，一时失神。女侠，这脉真气可通造化，讲究化阳入阴、遇险直行、遇阻而返，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切不可一味锐意向前，恐伤造化。邋遢老头听得频频点头。

    秦潇肃若有所悟，这几天萦绕内心的担心豁然化解，气机流淌瞬间顺畅安然，上次屠龙，强迫自己升入指玄巅峰，本已留下极大后患，此时终于豁然。返回指玄初期，慢慢升境方是正途。

    白衣僧惊讶出声：“女侠智慧惊人，悬崖勒马，何其难得。我观女侠兰心慧意、悟性超卓，肯否皈依我佛，传我衣钵？”

    秦潇肃给了他一个大大白眼，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白衣僧赶忙转头，不敢再看她，而是看着慕容轩说道：

    “公子神奇非常，身上的秘密贫僧看不透。很多年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公子福缘前程，贫僧不敢说，可能改天换地、亦可能转瞬即逝。但是公子得福甚多，失去亦多，公子此番屠龙壮举就是例证，能转瞬复原，同时也留下意识鸿沟，非得大福德弥补才能长久，好在终是善举，得到数千百姓祈福，得以弥补一些。否则公子此时已经堕境严重，恐怕终身不得恢复。此事一过，公子全身肌肤沾染龙血，本来足以跻身大金刚至境，但此时毫不进境，正是明证。”

    王茱萸突然开口：“这个贫道也看得到，我师父丹阳子马钰让我跟着公子，就是要以我数世修为弥补公子所失鸿沟。先前我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修补公子本元，但是屠龙之时，生死之际，我短暂看到前生影像，或许我真能修复公子损失。”

    慕容轩打断王茱萸，说道：“本公子不需要那些东西，即便你师父跟我、或者跟我身后的四州之地有生意要做。也不至于牺牲掉你。罢了，此事不谈，生意嘛，筹码总有得谈，犯不上拿命来换。”

    王茱萸着急道：“公子，你可不能这么想，王茱萸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促成师父心中大事，正是心向往之，毫无怨言只有感谢。”

    慕容轩一挥手：“如果是这样，生意没得谈。”

    老头上官岳喝口酒：“小子，你先别急着拒绝。丹阳子这样想，一定是重要之事，这小道士颇有根骨，或许是唯一能够帮你的存在。”

    慕容轩烦躁说道：“罢了罢了，不谈不谈。”

    白衣僧回头看看老头，眼中泛出崇拜之色：“前辈一生尽是传奇，想当年前辈十五岁入指玄、二十岁入天象，当年的江湖尽是前辈的影子，江湖笃信，前辈将是进入陆地剑仙最年轻的剑客。只是倏忽来去，突然隐身数十年，此间秘辛，却是为何？”

    老头笑道：“我说是因为我爱吃烧鸡的原因，你信不信？”略停顿又道：“白衣和尚，江湖传言你佛法高深，能见过去未来，已然早早跻身佛门大金刚境，我此时修为也未必伤得了你。你一人成宗，开创白衣禅院，足以对抗天下道门。你贱嗖嗖逐个拍马屁，说的虽是真话，但我老头没那么好忽悠。说吧，你有什么生意要谈？”

    慕容轩对老头大感佩服。

    白衣僧哈哈大笑道：“怎敢欺骗前辈，贫僧也是一腔实诚。”

    慕容轩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抠抠搜搜，拐弯抹角，像他娘什么得道高僧！”

    白衣僧竟然露出惭愧之色，低声说道：“贫僧打算带领徒众，整体迁入西北四州，希望得到公子庇护。”

    慕容轩道：“云中四州是我祖父说了算，还有我父王，接下来是我大哥，我一个庶子，你来跟我谈生意，不怕走错庙门！”

    白衣僧笑道：“贫僧多方考察公子，得知公子古道热肠、侠义无双，兼之福缘深厚、前路广阔，必须是您这样的江湖俊彦，才能庇护小僧。”

    秦潇肃笑道：“你一得道高僧，肯伏低做小，大拍我侄子马屁。此中定然有诈，说清楚一些。”

    老头大笑：“因为这和尚一直跟当今朝廷对着干，被当今宰辅大臣视为离经叛道、蛊惑人心，这等朝廷之贼，是皇帝不灭之不快的存在。云州若庇护他，就是明里暗里与朝廷作对。”

    慕容轩暗道，险些着了这狐狸和尚的道。于是冷笑道：

    “既然是生意，你能给我什么？”

    白衣僧低头说道：“贫僧得知那龙珠是被栖凤山得去了，我想法要来，帮公子弥补鸿沟。对了，那只凤凰，贫僧也尽力收服，供公子赏玩。”

    慕容轩一拍桌子：“这他么才是谈生意的样子。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能得到那龙珠和凤凰，生意总有回旋余地，此时就先不谈了，喝酒喝酒！”

    白衣僧心中暗骂：“这小子也特么是个谈生意的好手！”

    吃饱喝足，慕容轩道：“二位请自便，我们乏了，要回去休息。”

    白衣僧笑道：“三公子不必忙着赶走我们，我们的缘分还有一段时间，缘分既尽，自然分别，你要学会珍惜缘分。”

    慕容轩道：“大师佛法高深，大金刚恐怕练到了脸皮子上，不就是要多蹭几顿饭吗？好的，你功夫深你说了算。”说完转头看看王茱萸，说道：“道长，您呢？”

    王茱萸一脸通红，迟疑道：“小道真不是为了蹭饭，是那个……师父吩咐小道跟着公子，我若回去，师父定然打我。我得再跟一段时间。”

    慕容轩笑道：“好吧，我没意见，但是老头子上官岳是我们衣食父母，得他同意，不然我们没吃没喝、还得睡大街。”

    老头咂咂嘴，翻个白眼，说道：“反正就三间上房，我老头子觉轻，受不得搅扰，容易惊醒，半夜要是醒了，第二天准不得劲，只能一个人住；潇潇女娃儿自然也是单间。那就你们三个挤一挤，你们三个大男人，一个是王府佳公子，一个是白衣禅院大法师，一个是神格已现、已承衣钵的道门未来，你们睡一块儿可以互相交流，报团取暖，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慕容轩打了个哆嗦，大骂：“这死老头儿，哎，出门在外还是得财务自由，我也得去哪里化点缘，大师，把你们佛门莲花落教我一段，我端个碗到门外去唱。”

    白衣僧骂道：“我们是和尚，懂吗？和尚，不是乞丐，不会唱莲花落。”

    慕容轩转头看看王茱萸，王茱萸低头摊手，毫无办法，但表示不介意三个人睡。

    慕容轩无奈道：“是我介意，懂吗，二位，你们倒是随意而安，我堂堂西北四州藩王公子，跟你们两个臭男人挤在一起，毁我一世英名。”

    白衣僧无耻笑道：“要不，王子，您另外想想办法，我和道士住一起。”

    慕容轩微微笑道：“要不，叔叔也是男人，我晚上跟您挤挤。”

    秦潇肃露出惊艳至极的冷笑，柔声说道：“可以啊，乖侄子，你要是觉得身上某些东西很多余，叔叔不介意帮你切掉。”

    众人一起大笑。

    正当慕容轩大笑之余，裆下挨了狠狠一脚，猛然剧痛钻心，捂着裤裆蹲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虾米。众人尽皆大笑，店小二上楼一看，这些人幼不幼稚！

    慕容轩大怒：“我要把你这些杀千刀的千刀万剐。秦潇肃，你早晚逃不掉老子的手掌心。”

    秦潇肃笑道：“这样的侄子真是让人稀罕啊。”

    慕容轩道：“你长得祸国殃民，可惜不是一个女人，完全没有女人味。”

    秦潇肃道：“女人怎么了？女人不能纵横江湖，不能驰骋沙场了？他日纵马沙场，我是你们的大将军，你们都得跪在我面前。漂亮怎么了，漂亮又不是我的错。我倾国倾城我自己当回事了吗，我涂脂抹粉勾引你们了？都是你们臭男人自作多情。再说了我也是拿刀子杀人，我用脸蛋、用胸脯杀人了吗？”

    白衣僧双掌合十道：“姑娘锐气过人，让人钦佩。”

    秦潇肃骂道：“你堂堂一高僧，修为天人，潇洒自在当然好，你不能下作，你跟一个晚辈斗什么嘴皮子，不怕高人耻笑，也不怕自堕身份？还有你，小道士，说话唯唯诺诺，你见到我这样的美女说不出话来也倒罢了，跟个臭王子说话你吞吞吐吐的，你师父不揍你，本公子也要揍你。以后大气一点，器宇轩昂，不懂吗？”

    小道士赶忙点头称是。

    三人分别被教训一顿，都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

    上官岳哈哈大笑。

    慕容轩终于觉得这样的娘们儿真是太难对付了。

    腹黑手狠，有时冷若冰霜，有时大气潇洒，有时不言不语，有时口若悬河。根本不能推断是个什么样的人，唯一确定的是：

    这娘们儿是真不把男人当回事啊。

    但是这娘们儿真他娘要人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