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前王潇洒

    庄子桥、庄子寒二人慢慢拔出双脚，面如金纸，受伤极重。已然不可阻止的跌境，至于是跌落到修神阶、还是伐髓阶就看天意了。并且有生之年要想恢复宗师境界几乎是痴人说梦了。混迹江湖，生死难料，境界之间的鸿沟如此，能够保住性命已是幸运。

    慕容轩知道，真正的江湖对敌，不能指望互相搏杀几十上百招，能够一击定胜负、定生死是最理想的状态。打得走马灯似的，又不是江湖卖艺。自己使出二十刀，每一刀都倾尽所有已然是迫不得已。能够击败二人很有运气成分，一来是险招迭出、打了对手个措手不及，不给对手喘息之机，同时也不给自己喘息之机。二来对手轻视他年轻，未料到他如此不按章法出牌。使出二十刀已然竭尽全力，正当慕容轩奋力压制住紊乱至极的气机，准备讽刺徐凯几句时。

    突然感到背心发凉，有人刺出了极其阴险的一刀，气机牵引，已然知道是去而复返的齐福。极力挪开几分，血饮长刀还是洞穿了他的胸膛，只是未伤及心脏。慕容轩扑倒在地，长刀贪婪地吸吮他的鲜血。好不容易收敛的气机瞬时崩溃。却看见殿上闪出一个身影，举手拍在齐福头顶，齐福都来不及惨叫一声，斜斜倒在一丈开外，气绝身亡。

    母亲司徒婕和慕容青鸾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同时跑出来把慕容轩扶起来，依然血流如注，两人身上也沾上很多。这时候来人走过来，袍袖一挥，止住了汹涌外流的鲜血，同时止住了他全身气机一溃决堤的情况，慕容轩暗道，这特么真是高手啊。

    来人身材魁伟，须发皓白却整理得一丝不乱，一身红白相间的崭新蟒袍挺括整洁，神采奕奕，皮肤紧致，保养极好。看上去既像五六十岁，又像七八十岁。长身而立、渊渟岳峙。既保持着久居高位养育的尊贵，又蕴含着顶尖高手出尘脱俗的神气。这才像个纵横沙场、养尊处优的边境藩王。虽然慕容平城也极有气态，但与他相比，简直就像个管家一般平平无奇。

    老人大笑开口：“这个孙子不错，我喜欢。先去旁边坐着，你死不了。”

    慕容轩大怒：“你这老sao包，没有这样占便宜的。”

    却见众人在慕容平城的带领下一起跪在这人面前，齐声说道：“参见王爷。”

    母亲转过身轻声说道：“轩儿，不得无礼，真是爷爷。”

    慕容轩哑口无言。

    老人大手一挥：“都起来，先处理当下的事。”

    于是转头对着徐凯一行，眼神凛冽，徐凯几人急忙跪倒。

    老王爷威严说道：“徐家小子，老夫今日高兴，饶你一命。滚回去叫徐天良整好军马、洗净脖子。老夫那天不高兴就来取他狗命。”见徐凯面上些微不悦，又说道：“城中你所谓的一千铁骑此时已经下了兵器，被数千劲弩指着，你要不要试试一个人回去？”

    徐凯立刻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出。

    老王爷转身笑眯眯地对慕容轩说：“轩儿，至于徐小子带来的那些个珍宝器玩、黄白之物，你说该怎么办？”

    慕容轩暗道，老狐狸！

    朗声说道：“我身受重伤，怎么着也要点汤药费、那个……精神损失、误工费之类的……还有今天的伙食费。”

    老头哈哈大笑：“徐小子，听到了吧，我孙儿的汤药费。你们滚吧，敢有半个不字，留下一千条狗命。”

    徐凯一行敢怒不敢言，急急忙忙跑出大殿。

    后面传来老头极其嚣张而志得意满的一连串大笑。

    老头笑完，说道：“我孙子受伤了，赶紧送回去养伤，等伤好了再行商议。老头乏了，散了吧。”

    又挥手把慕容青鸾唤过来，摸摸她的头：“委屈了，孙女。我还以为这点小事需要我老头子亲自来阻止，你弟弟做了，好。”

    慕容青鸾眼中热泪倾斜而出。

    “放心，孙女，我以前是懒得管闲事。此后我要让这个天下的男人都仰望你。”

    又转身望向王妃郭慧心，王妃急忙跪倒，战战兢兢地争辩道：“王爷、齐福胆大妄为、儿媳实不知，请王爷恕罪。”

    “老夫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但是一家人不需要打打杀杀，你要懂得收敛。再说了，有什么可依仗的啊，吏部尚书郭岁叙当年见我，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没跟你说吧。”

    郭慧心跪在地上，不为人知地颤抖了一下。

    老头说完走了。

    这一晚情况大有不同，所有人态度立刻大变，慕容轩仿佛成为最重要的那个人。请了落霞城最好的军医来看伤，jiejiemeimei还有母亲陪到半夜。mama和jiejie有说有笑，仿佛经历了多大的喜事。meimei嘻嘻哈哈玩闹一通，在旁边打盹。慕容轩看到她小鸡啄米一般起伏的可爱头颅，不由发笑。慕容琴瑶抬头歉意一笑，又继续小鸡啄米。

    慕容轩说道：“你们赶紧走，我要休息了。”把三人赶了出来。于是进入“杀神殿”，尽管受了很重的伤，但都不是事，很快地在杀神殿气息的滋养之下，恢复如常。身体虽然恢复极快，就连气机也得以恢复，甚至经历一番死战，神意有所提升，撷云霞一式也多了点领悟。但是意识深处仿佛留下一道伤痕，这道伤痕若有若无，但确然存在。慕容轩知道，这终将成为心腹大患，“杀神殿”并不能真正保他生死，以后动手还是必须谨慎，那一天突然崩了，神仙都救不了。这些天来，他几乎都待在杀神殿，从一楼起，细细研读各种典籍，文化、兵法、诗词歌赋、武功秘籍……但此时主要是为了增长见识，不管多么惊奇的武功秘籍，都只能在原有基础上锦上添花，根本上并不能提升境界，他知道自己经历了一个巨大的瓶颈，这个瓶颈如何打破，是他今后一段时间很重大的课题，甚至危险重重。慕容轩很知足，一切随意而安。

    慕容轩有意拖延恢复的速度，所以还得假装卧床几天，给家人一个接受的时间，不把自己看成一个妖怪。

    第二天上午，他的父王慕容平城、王妃郭慧心、世子慕容景程竟然来了。

    王爷王妃坐在床前，世子站在旁边。

    王爷竟然慈爱地拉住他的手，微笑着说：“轩儿，怪父亲了吧？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有错，你原不原谅父亲？”

    真是个老狐狸，这不是逼着我原谅吗。

    慕容轩心中震怒，暗自叮嘱自己不要太嚣张，得给人阶梯不是，哎，在任何世界都是一样啊。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不记得了。”这点他倒没有撒谎，真的不记得了。

    慕容平城于是笑了笑。脸上竟然少见的有些羞愧。

    王妃见开局不错，也笑眯眯地拉住他另一只手，说道：“轩儿，原谅大娘，我不对，以前对你娘也不好，我改。你可不能怪你大哥，都是大娘以前眼窝浅，怕你威胁到大哥的世子地位，害，其实一家人一家事，你出息了有何不好，也是大哥得力臂助不是。你要赶紧好起来，大娘好好补偿你们娘俩。”

    这女人果然厉害，先拿话框住我。

    慕容轩笑道：“大娘客气了，可得多指点大哥，别让我超过了，这样影响他的威信。”

    郭慧心不为人觉察地内心一慌，说道：“一定一定，轩儿要好好扶持大哥。”

    慕容景程也挤出笑脸，说道：“三弟，以前大哥的确纨绔，不识时务，看不出真豪杰。大哥眼拙心拙，气量狭隘。料想三弟这般境界，断不会跟大哥记仇，你放心，今后三弟为我得力臂助，我们兄弟同心，一起守护住祖上几辈创下的偌大基业，也才对得起祖先。”

    果然大户人家都是心机婊。

    就连慕容平城都有点惊讶，世子今天说出这番话来，莫非他娘已经指导过了。

    “大哥，这我可得教训你几句。作为世子，你可不能一心眠花宿柳、斗鸡走狗，跟徐凯那些不肖子孙混在一起。你身上压力很大，可得用心学习，文韬武略都得出类拔萃，才能服众，才能守住祖业，以后不懂的，多请教，多问我，我们来提高你的文化修养、武功修为。嗯，好好学习，别枉费大家殷殷期待。”先给他点压力再说。

    慕容平城煞是惊讶，这三儿子怎么这么圆滑！

    三人走后，叔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探望，慕容轩头疼不已。

    第二天一早，老王爷慕容清泓竟然亲自来探望。慕容轩眼前一亮，只见老王爷身旁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披肩，堪称出尘脱俗。与祖父既像是主仆又像是忘年之交。女子十八九岁，或者二十一二，看不出具体年龄。身材窈窕，前凸后翘，就连精心掩饰的胸脯也极为壮观。面容清秀绝伦，轮廓分明如同天然雕饰的无尚玉璧，整体气态犹在青鸾之上。冷冷地看着慕容轩，见慕容轩不知廉耻地盯着自己看，给他了一个杀机凛然的眼神，又见慕容轩露出痞态极胜毫不掩饰的微笑，转身就出去了。慕容轩大笑出声。

    慕容清泓亦随之大笑。笑完说道：“你小子啊，有我当年的气度。这孩子极少露面，一般人看见她都如同看见仙子，痴痴不会讲话。你小子没让我失望，是个有气度的人。对了，这孩子名叫秦潇肃，是我故人孙女，一定程度上算是我的传人，回头介绍你认识。”

    慕容轩露出你懂的微笑，二人相视大笑。

    慕容清泓盯着慕容轩看了很久，说道：“轩儿，你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具体什么我竟然看不出来。但我也不深究，世间很多事情确实难以解释。以前的轩儿木讷沉默，不是你这样的性子。这很好，我很高兴。但是你明明早已恢复，还赖在床上装病干什么！”

    慕容轩看着发型面容一丝不苟、衣着崭新得体的祖父，试探地问：“祖父，您该不会到了指玄境界了吧，这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啊。”

    慕容清泓神采飞扬：“我这些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确实到了指玄巅峰，一般人眼中的神仙修为，但是老夫不当回事，我这样的恢弘眼界、武学天赋不该止步于此，只是近年来修为受限，难以提升了。老夫古稀已过，难以提升，也不甚在意。”

    慕容轩道：“爷爷练的是什么功法，说出来我也涨涨见识。”

    慕容清泓道：“我练的功法叫做《霸道真气》，传说是上古流传的典籍，还有《赤霞上阳决》，都是百年难得的孤本，但是关键之处语焉不详，老夫怀疑是书写错了。要不然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此生难入天象，也算些微遗憾。这两种功法都至强至刚，不是很适合女孩练习，所以我对潇肃也没有倾囊相授，害怕气机反噬。但这孩子天赋异禀，百年难见，寻常的武道又根本不必要练，也是两难之处。”

    慕容轩道：“爷爷这两种功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想想办法，看有没有补救的措施。您晚点再来，看我能不能想到办法。如果想不到，也请您不要怪我。”

    慕容清泓像看大猩猩一样看着慕容轩，开怀大笑道：“你小子真有意思，百年古本岂会易得，当然你小子突然之间进入金身境，虽比不上佛门大金刚，但已是奇迹，年轻一辈中也算凤毛麟角。你小子一定有个大秘密，但爷爷气量海宏，也不屑打听。好吧，你能有此心，我已十分欣慰，不用在意。”

    慕容轩笑道：“爷爷请停止自吹自擂，把自己夸得像武道第一人似的，过了过了。”

    慕容清泓再次大笑：“要不，我这就走，你赶紧想办法。我晚点再来。”说着转身就走。慕容轩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