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我活着，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1

    林湫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

    孤儿院的天好像都是小小的一块，被四周的楼房挤走了本属于它的位置。

    新来的老师都说他要是活泼一点，他肯定早就被领养走了。

    “这孩子长得好，身体也健康，人也聪明，怎么没人领养呢？”老师在门外小声地讨论他。

    屋里的林湫低垂着眼，睫毛跟着他的动作颤动了几下。

    是啊，他一点都不笨，四肢健全，考试还经常拿第一。

    所以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

    2

    在孤儿院生活的这些年，林湫被领养过三次。

    第一次他是被养父母送回来的，说他性格孤僻，养了几个月都不亲人，还是算了吧，他们不养了。

    第二次是他自己跑回来的，老师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而且更加自闭了。

    过了段时间，领养他的那对夫妻因为拐卖儿童锒铛入狱。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屋里一个人发呆的林湫的手被一个小女孩抓住了。

    “哥哥，”小女孩喘着气叫他，“你可以当我哥哥吗？”

    3

    从孤儿院搬到新家的第一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还给他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全家围在一个蛋糕前让林湫许愿吹蜡烛。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但是他的新生。

    4

    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林湫加入新家的第一个星期后知道的。本来跟他玩得好好的妹妹突然开始急喘气，圆圆的脸蛋都憋成了青紫色。

    林湫见状马上跑回屋去叫父母，爸爸出来了抱着妹妹就往医院跑。

    林湫第一次在医院门口心神不宁，妈妈脸色惨白，强撑着身体安慰他:

    “湫湫别怕，妹妹没事的，会没事的。”

    5

    要是妹妹能健康长大就好了。

    要是能把他的心脏给妹妹就好了。

    6

    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拉着身旁的林湫说:“哥哥，明年春天我们去看樱花吧。”

    林湫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那思思得好好休息养病，病好了我们就去看樱花。”

    从那时开始，看樱花就成了两个人的一个约定。

    7

    原本对生活不抱任何希望的林湫拥有了新的家庭，新的人生，还有了喜欢的人。

    为了更好的照顾妹妹，林湫没有选择去读市重点，而是选择了一所离妹妹所在的医院最近的高中。

    没想到就在这儿，他的生活里又闯进了一个人，他也总算懂得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体验。

    黎明就像是一束破门而入的光，林湫小心翼翼地想将他永远珍藏。

    8

    “最近感觉哥哥天天都很开心，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吃完饭的妹妹笑盈盈地看着林湫。

    林湫抿着嘴说:“遇到了一个笨蛋。”

    “喜欢的人？”

    林湫低着头收拾饭盒，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含糊地说:“算是吧。”

    “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妹妹有些好奇，语气里都带着雀跃。

    林湫想了想说:

    “是个善良的，可爱的笨蛋。”

    9

    可好景不长，或许上天总喜欢在人对生活满怀希望的时候给人重重的一巴掌。

    妹妹的病情急转直下，医生隐晦地跟他们说，现在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移植心脏。

    一向坚强的父亲第一个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四十岁的大男人在楼道里摘下眼镜，哭得身体直颤。

    温婉贤淑的妈妈让林湫先去病房里看妹妹，她再跟医生聊几句。

    林湫刚走进病房，浑身插满了管道的妹妹抬眼看他，艰难地弯起嘴角，她对林湫说:“哥哥，以后只能你一个人照顾爸妈了。”

    “我的人生……可能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林湫走过去沉默了片刻，他道:

    “小孩子别乱说话，你还小，不准说丧气话。”

    “思思还会活很久很久的。”

    10

    林湫拿着自己和妹妹的血液样本去黑市做了匹配检验，拿到结果后的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筹备一件事:

    如何自杀。

    10

    x中第五教学楼，三层楼高，离地约莫10米的距离，教学楼附近还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想要坠楼而死有些困难，还想让心脏不会因为跳楼而受到损害更难。

    但林湫做到了。

    11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再次重逢的林湫对着在他身旁熟睡的黎明无声地说道。

    12

    「啊……好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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