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千年虐恋:拐个狼妖去猎魔在线阅读 - 第370章 将死

第370章 将死

    灵月君归来时,掌门人便将其叫到议事堂,郑重地将挽月是妖的事告诉了灵月君。时众人认为灵月君知道挽月是妖时,震惊、伤心是难免的,但平静下来,更多的应该是挽月的愤怒。但未料灵月君听罢垂下了头颅,直过了片刻,缓缓道自己早已知道挽月的真实身份。

    灵月君何等聪慧的人,他尚在农户家养伤时便知道了挽月的身份。是想,若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孩子,如何能凭一己之力寻到那天地奇特火莲花?灵月君心中生了怀疑,一夜跟踪其出,恰见其幻化出原形,正是一只雪狐。

    彼时灵月君虽感激挽月的救命之恩,但两人尚未生出男女之爱。况且妖害人同虎吃羊羊吃草一般,是其天性,灵月君恐挽月这妖祸害百姓,于是对挽月心生警惕。

    灵月君每每跟踪而出,但挽月与其所见的恶妖不同。挽月医术高明,山村居偏远,每有人发生头痛脑热常来寻挽月救治,挽月悉心照顾,分文不取,甚至有一屠户伤重垂危之时,她利用狐灵救治。屠户好了,她却因虚弱无法凝聚人形,在山林中躲了三天三夜。

    灵月君从未见过如此与人为善的妖,一度不敢相信。直到一次山村来了一只虎妖祸害百姓,灵月君虽道行高超,但一己之力护得了这边百姓护不了那方百姓,眼看虎妖便要抓到一个婴孩儿,挽月挺身而出救了那婴孩儿,但自个儿也受了伤。至于那虎妖,灵月君抽出空隙,一剑给灭了。

    灵月君见挽月挺身救人一幕,再不怀疑挽月。挽月受了伤,但好在是小伤,稍加调养便痊愈了。灵月君在对挽月观察的这段时间,渐渐生出了爱慕之心,两人在这远离世嚣的冰天桃源度过好一段快乐时光,临别之际,灵月君向挽月表白心际,彼时挽月咬唇不语,灵月君以为挽月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好生难过,转身离开时,挽月拉起其衣袖,郑重地告诉了灵月君自己是妖的事实。

    挽月不知灵月君早知自己是妖,把自己真正身份表明,坦白自己初为妖时也伤过人,但后来受一和尚点播,与人为善,再后来渡劫时伤重受农户救治,伤好后便留在农户家做了养女,融洽到这山居生活中。

    挽月胸膛微微起伏,鼻尖冒着细汗,可见其说出这大话用了多少勇气。她说到最后,凝脂白皙的脸上漫上两朵红云,称自己在看到灵月君第一眼便芳心暗话,知道灵月君对自己也有情好生开心,但又不想自己妖灵身份欺骗灵月君,所以向他坦白。

    她是妖,他是人,还是以正道自居的天门派弟子,她不想让他后悔,为难。

    挽月一段话说完,灵月君再也忍不住将挽月拥入怀中。

    身份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大阻碍,灵月君做不到为挽月离开天门派,挽月便选择追随灵月君到天门派。爱情使人脑子发热发昏,爱情使人看不清楚现实。灵月君天真地以为,只要是挽月是好妖,天门派便会允许两人在一起。

    天门上下对灵月君归来一片沸腾,因不知挽月是妖,对挽月也很是热情。灵月君本想坦白挽月身份,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天门派以自道自居,千百年来,杀死的妖魔不计其数,被妖魔所伤的天门弟子也不计其数,对妖魔的憎恨已融入到天门派的骨子中,即便挽月是好妖灵,天门派恐怕也不能容她。

    灵月君一直犹豫,又自欺欺人地想,只要自己不说,便没有人知道挽月真实身份,直到挽月在猎魔阵中现了原形……

    天门派掌门人等一众对灵月君明知挽月是妖还与其交往的做法十分惊怒,认为是挽月使了狐媚之术迷惑了灵月君心智,掌门人一怒之下要处死挽月。灵月君跪求了三天三夜,愿以一命换挽月一命,到最后见掌门人始终不松口,灵月君死了心,不求生,只求能与挽月同月同日死。

    掌门人大怒,若不是有人拦着,当场便杀了灵月君。但灵月君毕竟是掌门人关门弟子,在其心中地位非同寻常,又过了十数天,掌门人态度终地缓了下来,称自己会放了挽月,但要灵月君与挽月彻底断了这孽缘,好好待在天门派。

    灵月君大喜又悲,喜的是挽月得已活命,悲的是自己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临别之际,两对痴心的恋人相拥而泣。

    一晃十年已过,灵月君感念掌门人饶了挽月性命,十年来,为天门派出生入死,立下无数奇功。偶一日出游到北冰国,临近极寒之地,念及挽月,但又因自己誓言,强忍思念之情,只向前北方在山头瞭望片刻,转身离开。

    又五年。灵月君在天门派如日中天。一次率人与魔教作战大胜,席间庆功宴,人人喝得酩酊大醉,有人敬灵月君,羡慕灵月君作为,称幸亏十五年前灵月君迷途知返……又有人附喝,称狐妖迷惑人罪该万死,应施以极刑,掌门人只一刀杀了便宜了她……

    灵月君本醉意朦胧,听此一言如闪电过脑,猛然惊醒,复问时,那人知酒后失言,忙去掩饰,灵月君强逼那人,那人宁死不说。灵月君冲到掌门人居所,质问此事,掌门人不语。灵月君去极罪崖,极罪崖怎会放其入行?灵月君疾飞往北冰国,到了极寒之地,又寻到先前的农户,那农家两口均已年迈,认出灵月君又喜又怨,问挽月何在,为何带走自己女儿十五年不回家看看……

    灵月君身子一晃,差点跌倒,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疾飞回天门派,硬闯了极罪崖。极罪崖中有警示洞,存放着被处死的尸骨警示后人。灵月君闯到最后一间,猛然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雪狐皮!

    灵月君只觉天悬地转,一时之间不知身所在。反应过来时,周边已围了数十个天门弟子。灵月君浑若未见,小心翼翼地拿下雪狐皮,眼前忆及与挽月相处情境,突地吐出一口血,半跪于地,抱着雪狐皮放声痛哭。

    灵月君冲出一众人包围,出了极罪崖时,外面闻讯而来的弟子又围将过来,掌门人便站在高坡之上,看着灵月君神情又是悲痛又是无奈。

    灵月君在圈中奋斗,不敌。知死是必然,回头看向掌门人,双目血红,问掌门人为什么,撕心裂肺。

    掌门人只说了一句话,她是妖,你是人,是天门派弟子。再不多言。

    有人问掌门人如何处置,掌门人长叹一气,竟令人放了灵月君。灵月君几疯欲狂,剑指掌门人,让其最好杀掉,因其若活下来,会用余生之力,来颠覆天门派。

    掌门人似乎一下老了十年,看向灵月君神情复杂之极,袍袖一挥,让众人退下,一步步走向灵月君,众目睽睽之下,拿着灵月君的剑,刺入自己体内。

    灵月君惊异之至,尔后又狂笑三声,称此一剑,不足偿怨,抽出长剑,抱着雪狐皮,化作一道白芒远远离去。

    ……

    掌门人受此一剑,不让人医治,任凭伤势加重,受十三天痛袭后,撒手人寰。临死之际,有人问掌门遗言,掌门人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双目闭合之际,唯有两滚清泪滚落。

    至于灵月君,则深入北冰国极寒之地,穷尽余生之力创建雪山派。雪山派第一条门规,便是此派终生与天门派为敌,天门弟子擅入,格杀勿论。对付天门派,不用光明,不用磊落。

    ……

    周影松说罢良久,楚流月都未回过神来,直过了片刻,方才长长吐了口气。彼时她入天门派时,陆音羽让她了解天门派历史,曾让其去望仙峰藏书阁待了月余。中描述了天门派建派以来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例,作出突出贡献的人也单独立了传。

    当周影松刚说出这灵月君的名字时,她隐隐有些熟悉,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曾在这反面人物传记中看到过这灵月君。之所以在繁密的记录中对这灵月君有些印象,因这灵月君处在第一页,但让人奇怪的是,此人只一句话,什么受狐魅迷惑弑师,叛逃。

    其他反派人物记录较多,或何方派来卧底或做了什么事等,这灵月君只一句话,是以楚流月当时多看了两眼。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句话,竟包含了这么多的内情。也想来是,彼时记史的人对这个为天门派立功无数的人无法下笔,为彼时掌门人出尔反尔的事作掩盖,所以最后只一句话概括。

    周影松也很久没有说话,他轻咽了口茶,润了润因不断说话而发干的喉咙,也在等待楚流月消化着这陈年往事。

    片刻,周影松道:“对待你,我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也,我周影松,问心无愧。”

    楚流月心潮正因这往事起伏着,听到周影松这么一句,忽地嘿嘿冷笑起来。她三天未尽食,疲惫之至,此时强撑着力气,反问道:“这是天门派那掌门人做的错事,为何把后果施加到我身上?”

    周影松挑了挑眉,对楚流月这般回答格外诧异,顿了顿,“子待父罪,你不知道么?”

    楚流月冷笑一声,“我与那掌门人八竿子搭不着,他对我无恩泽,我替他代什么罪?”

    楚流月虽说入了天门派,除了在猎魔峰闭关那几年,绝大多数都在外猎魔。虽说刚开始也以天门派弟子为傲,但内心门户观念不深,在天门派把萧铭认作叛徒将其逐出追杀时,楚流月一度有离开天门派的想法。

    她对天门派无深厚感情,若说是陆音羽做了事惹人怨人家来她报复,她是一个非议也没有,至于这天门派隔了几代的掌门人,楚流月却是不甘。

    周影松与刘漫对楚流月的回答格外惊诧,既入了某派,除非被逐,否则生便是某派的人死便是某派的鬼,一生都要与门派荣辱与共,楚流月这么说,即便在外人听来,也是大逆不道。

    周影松认为楚流月还在抱着一丝侥幸,为了活命玩什么把戏,想了想也未放在心上。

    楚流月又是讥笑一声,道:“周掌门人,你其实跟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你自己着想罢了。”

    周影松挑了挑眉,没有答话。楚流月继续说道:“我看你也是一个要名声面子的人,在弟子面前做足了功夫,让弟子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君子,实际呢,嘿嘿,你杀我,还又不想让我误解你是小人,又把你们派的陈年往事告诉我,拿出你们本派门规,那意思不就是说,我周影松即便用这种方法杀掉你,我也是有理可据,我也是君子。”

    周影松神色不动,一旁的刘漫脸色变了变,道:“我雪山派掌门人是何为人,不用你多言。”

    楚流月道:“当然,我一个死人,自不会多言。可你们周掌门人连死人对自己的看法也分外在意,可真是好笑。”

    刘漫还要说些什么,周影松淡淡一笑,道:“楚姑娘,你怎么想我周某人,我不在乎,如你所说的那般,你是一个将死之人。”

    楚流月停顿片刻,攒了些气力,又道:“我既要死了,你也让我死个明白,我问你,你们雪山派与夏茹什么关系?”

    周影松脸色一变,转瞬又归于平静,“雪狐令,楚姑娘又是怎么到手了呢?”

    楚流月道:“自是夏茹给我的。”

    周影松哈哈一笑,道:“楚姑娘临死也不肯说实话,那我周某人为何又要与楚姑娘坦诚相对?”

    袍袖一拂,转身离开。

    楚流月听着周影松二人离开,长长吐了口气,身子又一下瘫软下来。说了这么些话,已经耗费了她极多体力。周影松没有解开她心中疑问,她也不如何失望,如同周影松说的那般,她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