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到底
“你到底怎么了?真不想看见我?”他吃定我地笑问。 是呵’他就是明目张胆地仗着我喜欢他’我不能拿他怎么办。 “我想不想见你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新迎进宫的女人都盼你盼得望眼欲穿了。” 我固执地别开脸’执意不看他。 他扳正我的身子’突然笑起来: “你吃醋了?” “霜儿不敢。” 我仍然拒绝触碰他的视线。 他挑眉嗤笑:“哪还有你不敢的?忤逆上意不就是你的专长?” 我愣住。 “你有吃我做的饭?” “奇怪’难不成你每天收回去的空膳盒是假的吗?” “都是你吃掉的?” 我睁大扑闪的眼’仿佛听见痴人说梦。 “你干嘛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同样的问题你要问几遍?” 他不耐烦地道’被我的夸张的表情搞得全身不自然。 “你真的没有骗我?” 眨动着细密的双睫’我水汪汪的大眼睛格外晶莹透亮。 他的命令’我是不敢不从的。在怀孕这件事上’我已不抱任何希望。既然他不想要’就算我侥幸受孕’反而只能招致厌烦。我在又何苦牵连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不受欢迎的到来。 近日’我听闻各国使节会来参加龙天介为太皇太后举办的圣母宴’我父王殷寿也被邀请在列。 我敏感的政治身份’再次敲醒我’一向精明的他’绝不会自找麻烦’让他的后代子嗣的血统中混杂着不纯正的血脉。 作为渺小的我’只要他对我存有些许的怜惜’我已然知足。 “公主。” 有个轻微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警觉地转过身。 “努尔察?!” 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眼前熟悉的仆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父王也已经到了皇宫? “公主’请借一步说话。”努尔察压低声线’神情有些慌张。 我被他拉到一个相对阴暗的角落。 “努尔察实话对公主说’这次我是偷溜进皇宫的’所以行迹要特别小心’万一被天禹朝皇帝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严肃地望着我’“有些话’大王嘱托属下要同公主先通个气’事关大食的生死存亡’公主一定要帮助大食、帮助您的父王啊!”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努尔察为人秉直稳重’素来不会把内心的情绪表露在外’而他此刻的表情却异常凝重’那势必是事态严重。 “是不是大食出了什么事?”我抓住努尔察的手臂’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还是父王怎么了?是不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父王一直有心绞痛的病症’我以前绝食反抗父王把我“献礼”给龙天介时’他发过两次’第二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努尔察看着我’炯炯有神的鹰眸掠过一丝复杂’许久默不作声。 “努尔察’你有话不如直说’我也是大食的子民’只要力所能及’不用你说我也会帮的。”我恳切地说。 努尔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上个月’椋羌在与我们大食的边境’挑起了战端。不仅烧杀抢掠妇女财产’还烧毁我们的房屋’现在大食有大批难民忍饥挨饿、流离失所。椋羌这次发动战事恐怕是蓄谋已久’我们大食的勇士’虽然奋力抵抗’可由于事发太过突然’我们毫无防范’导致前线战事吃紧’军队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掌握战事的主动权。” 我大吃一惊:“椋羌和我们大食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怎么会突然大动干戈?” 努尔察深恶痛绝地道:“他们应该早有预谋’想一举灭掉我们大食’抢占我们的国土!”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椋羌和我们大食一样都是游牧部落’我们两国素来交好’椋羌的王子还曾经来向我提过亲。但那时父王为了加强同天禹朝的邦交’早已决定把我嫁给龙天介’所以就回绝了椋羌王子的盛意’听说当时椋羌王子因求婚不成’还非常恼火。 “那父王想让你转告我什么?”我已心烦意乱’着急地问。 努尔察认真地道:“大王是希望公主能在天禹朝皇帝面前说些好话’劝说他能够提供大食援兵。” “父王要我去求皇上出兵?”我哑然。 我和龙天介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足以让他为我动用军队’父王以为嫁给他一个女儿’就可以妄想龙天介为他平乱安国?看来’他这次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按我对龙天介的了解’他绝对是把女人和国事划分得清清楚楚的人。 “涉及军事政治的话题’你知道我是不方便说的。” 对着努尔察’我直言。 努尔察刚硬的面部深沉:“我明白’龙天介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可是大食的子民现在正危在旦夕’难道您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民承受这样的灾难吗?” “我当然不忍!但我害怕如果我去求龙天介出兵’只会起到反效果。” 努尔察双膝一曲’重重地跪在我面前: “公主’再怎么样也比一试都不试的要好啊!您也不愿看到生您养您的土地被外族人占领’野蛮的椋羌族把我们的地方糟蹋得生灵涂炭吧!” 我再也狠不下心’大食毕竟是我的故乡’自然不能轻易地放下。 “努尔察’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我终于点头首肯’亲手拉起努尔察。 “公主殿下’您对大食的牺牲和贡献’大食的子民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的!” 努尔察又拜下去’我没有阻拦’只是觉着自己可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渴望被爱’厌恶被利用。 从不想卷进政治的漩涡’而又一直深陷其中。 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我不该怨天尤人的’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我生来是父王的女儿’大食的公主’有天赋的责任和担当。 就算希望再渺小’我也有义务去做。 我效法历代贤惠的妻子’和衣睡在躺椅上’衣衫单薄地等他’王能德告诉我’他今晚会过来。 正好’我可以借机和他谈起出兵的事。 我一直等到将近后半夜’睡意越来越深浓’我敌不过’又不敢睡熟’只有蜷着身子’睡眼迷蒙地静候外面的动静。 “现在已经三更天了’不要告诉我’你一直躺在这里等我。”他语气低柔’脸色却很阴沉。 昨天’他还不是这样。他反复的态度’让我不知所措’“请救兵”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我。。” 我触电似的站起身’看到他瞪着我’我仓促地抓起滑落到沙发下的外袍’披在自己上轻薄的纱衫上’然后慌忙跳下躺椅’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慌乱地解释: “我不是有意要在这里等你的’是因为。。”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很清楚’我没有拐弯抹角的习惯。”他冷淡地说’径自拉开束颈的领口。 “你是不是很累?办公到这么晚’一定耗了不少体力。” 我忍不住关心地问’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我开始犹豫该不该在现在拿自己的事烦他。 本来’求人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是耗了不少体力。”他话外有话’嘲弄的声音像是讽刺。 我忽而明白了他的暗示’垂下头’血液瞬间僵滞。 像是明白他的暗示’我垂下了眼。 今夜’他已经在别的女人那里过过夜了吧? 为什么看到我’他会不高兴?如果不愿意看到我’又为什么还要来。国君向来不用对自己妃嫔信守诺言。 撇开心口那一掠而过的酸涩’我刻意不去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企图以更多的温柔’掩饰心口不堪一击的脆弱: “朝政上事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的’我看上回的上官王爷好像就很能干’你把有些事交给他们处理’自己会轻松很多的。” “不劳你替我cao心朝政上的事’你等了我大半夜’总不是漫无目的’只为见我一面吧?”他冷冷地道’疏远的态度都是距离。 我语窒’头垂得更低:“我是有事找你。” “说吧’我在听。” 他越过我’视而不见地把我撂到身后。 他冷漠的反应’让我心像被揪起般疼。 “我想问。。” 我的双手拧住裙角’心跳得很快-- 我很紧张’更知道他在讨厌自己。。 甚至连我’都不喜欢此刻的自己。 我不想纠缠他’更不是不知分寸。是我自己首先说要同他讲“纯粹”的’可是我下面的话题’让我口中的“纯粹”变得幼稚可笑。 我想说又不说的迟疑模样’很快磨光了他的耐性。 他皱眉’伸手按住太阳>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急切地询问’已经不打算在当前这种不恰当的时机求他帮忙。我是真心担心他的身体。 他阴鸷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今天你已经很累了’我侍候你先进房休息。我有些话’明天再和你说也一样。”我体贴地说’小手附上了他结实的胳膊。 可当我的手才刚触碰到他的衣服’他就厌烦地一把甩开。 “有话就现在说!” 他固执地再强调一遍’冷鸷地瞪住我。 “是有关大食和椋羌交战的事’你知不知道?” 我试探地问’心中已然有数。 大食和椋羌交战是何其大的事’龙天介应该早就知道’其实他的态度早已表现得很明显。如果他要管早就兴兵讨伐’不管就说明他只想坐山观虎斗、见观其变’无论战争中的哪一方赢’他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在一个国家君主的位置上’龙天介自然要保障天禹朝的利益最大化’他袖手旁观的做法’我绝对不能说他错。 他挑起眉’半眯起眼睛:“我知道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怎么会知道?” 他把问题反抛给我’冷眼目睹我的反应。 “我。。我是无意间听到的。” “无意间听到的?”他重复了一遍’压根儿不相信。 “这么机密的消息’你是在哪里无意间听到的?你送饭去的勤政殿’还是我们燕好的床上?” 他故意把话说得露骨难听’我明白’他是在侮辱我。 让我心寒的是’他竟轻易地怀疑我对他温柔细心的动机。 “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他脱下上衣’信手甩到躺椅上。 我瞪着他纠结起伏的胸肌’脑袋陷入空白。我刚才不该问得这么直接’他摆明是想故意瞒住我这件事。 会不会’他对我今日反复的态度’也是和这有关? “我不能告诉你’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不需要’我们立场不同’本来就没有相互坦白的义务。” 他淡漠地说出伤人的字眼’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能不能帮我?” 我知道’这不是开口的最佳时间’但我已穷途末路。 “帮你?”他觑起眼。 我很肯定地点头:“是’就当是帮我。” “你觉得自己够这个分量吗?”他一瞬不瞬地盯住我。 “就算是我欠你的’好吗?”我再次放下所有的自尊骄傲’简直是用哀求的音调。 “欠我的?你拿什么还?”他撇嘴冷笑。 拿什么还?我茫然地望着他嘲讽的表情’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遭人耻笑的傻话。 他一句话就可以堵上我的嘴。是我愚蠢’明知道自己没有筹码’还不惜押上自己做抵押。买我的价钱’他早就付清了。 用他的话说’是银货两讫。 “可是’我从小是在你里长大的’大食的人们都是很善良的。”我疲挛地求他’做最后的挣扎。 “先搞清楚’你和大食有多深厚的渊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另外’凡事战争必有损伤’为了挽救你的臣民’而牺牲朕的子民’更是无稽之谈。” 他的三言两语’轻而易举把我打进谷底。 可他说的是事实’我没有权利因为“帝后”之间这层虚有其表的关系’要求他履行义务。何况’胜是败说到底是大食自己的事’我没有理由要他为大食买单。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很过分’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的情分上--” “知道你的要求荒唐就不要再提!”他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的关系仅止于‘名份’’现在你想跟我谈夫妻‘情分’?” 他盯着我冷笑’冰冷的眸光像一个陌生人。 “你已经决定袖手旁观了?”我艰涩地开口求证。 心头的疼’是因为心中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吧? “你的问题太幼稚’我无法回答。”他不带感情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