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杨应龙大斥一声，道：“望北，把破儿带到偏厅去休息吧！”又对众人道：“杨珠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说完兀自走出殿去！众人恭敬想送。 冉破回到住处，忽然懊悔自己拒婚之事。杨应龙对自己视如己出，将爱女许配与他，本该感恩戴德，自己却又为何一定要当众拒绝呢？唉！ 冉破又想，如今自己算是得罪了杨应龙，那众人必不会给自己好看，自己往后在囤上的日子怕不好过。再则自己父母消息尚不得知，自己还是走为上策。可是眼下播州援朝，四面伏敌，一走了之岂不不太仁义，真是进退两难啊！ 杨珠边想边沿囤上道路散心，不知不觉来到囤后凌云峰，此时正值金秋，漫山肥瘦相间，凉风飒飒。 那凌云峰半山悬天，凭空造化，好生气派！峰下一泄瀑布洁白如练，高高的挂在半空，峰上立小楼一座，如耸云霄，名曰“摘星楼”，冉破便顺道走上楼去。 刚进得楼前，正见一个丫鬟不住的劝着杨臣北，杨臣北越哭越急，冉破悄悄细听片刻，原来正是因为自己当众拒绝许婚，让杨臣北面子扫地，尊严尽失。 冉破心想还是悄悄离开好，可是退出时不小心脚下碰到了什么，竟弄出声响来，这一下惊动了杨臣北和丫鬟，双双回头，正好看见冉破。 杨臣北道：“站住！” 冉破站在原地，尴尬的看着她。 丫鬟也走上来，道“好呀，原来是你。当众羞辱我家小姐便罢，如今竟跑到摘星阁来，怎么？你反悔了？来道歉了？现在想起我家小姐的好了？”冉破一时语塞，也不想过多辩解。杨臣北道：“翠烟，你少说两句。冉公子世代文武之家，一表人才哪里看得上我这样被人抛弃的人。”说罢嘤嘤的抽泣。 丫鬟道：“小姐，马家公子瞎了狗眼，现在冉家公子也瞎了……”她看一眼冉破，“都不是什么好人。小姐何必跟这样人一般置气。” 冉破见杨臣北越哭越来劲儿，心下不忍，便道：“二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冉破的错，你可千万不要折腾自己。” 那丫鬟一听，道：“嗬，知道自己错了？啊？错了还不赶紧道歉？”冉破看他咄咄逼人，也不搭理，只向杨臣北道：“二小姐，千百年来，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初见不过数日，你可真是了解我？再说你与那马千驷又可曾见过面？还不是父母一句话就决定一生？若是两情相悦还好，若是结婚后发现互不相称，岂不是毁了一生。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可是女人呢？一辈子无尽的都是折磨。” 杨臣北还是啜泣不止，丫鬟道：“花言巧语，哪个朝代不是如此？你说父母包办不好，老祖宗又怎么要定下这规矩。” 冉破接着道：“我只知道女子也是人！一生幸福系与一人，这个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姐妹，只是自己丈夫，怎么偏偏这一人，自己还做不得主？我绝无违逆小姐的意思，相反我很尊重小姐，才必须拒绝这门婚事。因为现在我与小姐并不相知，小姐不爱我，我也不爱小姐！” 听到这话，杨臣北哭得更厉害，咆哮道：“你滚，你滚！” 丫鬟也在一旁助威：“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然闯进摘星楼来当面侮辱我家小姐。”说罢二人一起向冉破推来。 其时三人俱站在窗栏边，这摘星楼缘峰而建，楼立峰巅，楼外即是空云，杨臣北和丫鬟这一推，冉破并未在意，两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可谁知那二人俱是满腔怒火，竟一下将冉破推倒下栏，冉破初上楼来，哪里知晓楼外风景，未做防范，登时便从山下摔落下去！ 杨臣北和丫鬟俱是一惊，立马花容失色，杨臣北惊道：“翠烟，这，这怎么办？” 丫鬟竭力控制呼吸，道：“小姐，这是他自找的，与我们何关？擅闯楼内，本来就该问罪，他还当面侮辱小姐，活该。” 杨臣北道：“可是他是冉伯伯唯一的儿子，爹爹对他视如己出，这么高的山，摔下去怕是连骨头都不剩，爹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翠烟思考一会儿，道：“小姐，今天的事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后山本来人少，断不会有人看到。” 翌日，众人发现冉破不见，杨应龙派人四下寻找，翻遍了整个囤，俱是不见。 一众人围在大殿里琢磨半天，杨望北道：“冉兄弟昨日当众拒婚，想必怕无颜面对爹，连夜跑了也难说。” 杨珠道：“可是上山下山只一条路，把守森严，哨兵都不曾见过他呀！” 杨望北又道：“山野小子，惯走小道，躲躲闪闪下山，也不是不可能的，加之他又会武功，谁说得定。” 杨应龙听望北如此说，喝道：“好了，不要吵了！” 杨珠上前劝道：“领主息怒，说不定破儿只是一时想不开，故意藏起来。囤上风光旖旎，他散了心自己又回来呢？”杨珠示意他无须再言。 不一会儿，有兵来报，金算盘和铁笔仙回来了，众人一阵高兴。 杨应龙忙叫二人入殿。 金铁二人入殿来，行了礼，金算盘开口道：“禀告领主，五十根巨木已完好送至南京，监造司大人连夜加急上奏大明皇帝，相信不日便可接二公子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欣喜，杨望北道：“两位前辈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休息。” 杨应龙道：“如果面北真能回来，那是最好不过。眼下，不知大哥到了哪里，五千精兵要是立下功劳，面北应该能想办法回家了。” 金铁二人听了，知道不妙，金算盘忙道：“领主，都是我二人办事不力，五十根巨木晚了半月才交货。” 铁笔仙接着道：“三峡水怪劫了我们的道，险些全部折本。我二人买卖没做好，请领主责罚！” “买卖没做好？啊？你们真把自己当做生意的了？那你们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杨应龙喝道，殿内一片沉默。 金算盘跪下道：“请领主给我二人一个机会，我们将功赎罪，一定全力把二公子救回来！” 杨应龙听了，道：“什么叫救，我杨应龙的儿子想回便回。”说罢，他长长叹一口气，又道：“你们二位确是辛苦了！只是想不到三峡水怪劫我们木头干什么？那窝强盗向来神出鬼没，你们能在短时间找到他们的巢xue，又将木头送到南京，已然很了不起了！” 铁笔仙立马回答道：“这都是托领主的齐天洪福。当日我二人在朝天门打探二公子下落，结识了一个叫作冯双的年轻人，此人练得一手好钓鱼功夫，江上神勇，所赖此人，我们才能在长江之上逃脱水怪追击。后我们到达紫驼峰，却被大刀刘堵住，也全赖此人相助，我二人才得以脱险，搬了木头下江南！” 杨应龙道：“这么说这个冯双可是个福将啊！他人现在何处？” 金算盘道：“他当日为掩护我二人，被大刀刘捉住押回了重庆府，如今恐已……”说罢低头叹气。 杨应龙便道：“也罢。有些事还需从长计议！我看大家先散了吧！” 这时铁笔仙又上前道：“领主，我们一路回来，听说一件事。” 杨应龙示意他道来。 铁笔仙接着道：“水牛塘张时照要开英雄大会，眼下骆沙鹰和洪折扇四下遍发请帖。我以为领主宜早作安排。”杨应龙沉思一会，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示意解散。 却说冉破从摘星楼摔下万仞山峰，正好掉入瀑布之下的深潭中，因潭水冲击一下昏过去，并无大碍。 等到冉破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里，他四下看看，见一个老者背着他正在捣鼓什么，冉破上前问：“老人家？”那老者一转头，冉破好像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者问：“少侠醒了？这么高的凌云峰，摔得可不轻啊！” 冉破很是诧异，问：“可是前辈你救了晚生？实在是万分感激。” 老者道：“我只是把你从水里捞起来吧！感谢的话言重了！” 冉破看他一个背篓里装了许多草药，边问：“前辈是上山来采药的？”那老者道：“我呀，随便弄着玩儿呢！倒是少侠为何会从海龙囤上摔下来呢？” 冉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也怪我自己太不小心。”说罢他叹了一口气，又问：“前辈，你是这附近人？我送你回家吧？” 老者站起来，背上背篓，朝冉破靠近，冉破才注意到他的右腿有疾，走起路来一偏一跛的。 老者道：“少侠你接下来欲望何处？是还上囤去？” 冉破自顾自道：“叔叔待我恩重如山，我想早晚还是要回去，眼下四面楚歌，面北兄还在重庆为质。再说我又能去哪里呢？” 可是他又转头道：“前辈救了我，我先送前辈回家吧！” 那老者道：“哈哈，我用不着你送。” 他打量一番冉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少侠帮个忙。” 冉破立马答道：“前辈尽管吩咐，在下能做的，决不推辞！”那老者便告诉他，此瀑布半山悬有一个只能容一人爬行的小洞，沿着小洞一直爬行，可以到达一个较大的石室，石室里住着一个人，全身被铁链锁住。 老者请冉破帮忙把这一篓草药送给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