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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元虚和尚早已看二人不善,上前来,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既是因缘而来,那老衲怎可让二位败兴而归?就让我来领教一下江湖盛名的骆家点星枪。”说完横立禅杖,便与浓眉汉子大战开来。

    这骆家点星枪果真名不虚传,但见元虚和尚使的正是少林绝技十八罗汉杖,一人出杖,却似十八罗汉一起出杖,浓眉汉子被封得密不透风,外人只见得虚影重重,不过却未伤得汉子半分,反倒是元虚自己清楚,所封杖阵中处处横枪,自己屡屡受敌,倒似万千人反戈而来,只听汉子念到“满天星辰”,元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众弟子迎上去扶起来,僧衣破解分片,血迹班班,老和尚嘴角一口鲜血止也止不住。

    原来这浓眉汉子便是江湖人称“数星斗”的骆沙鹰,成名绝技正是“骆家点星枪法”。

    元因见了,双手合十作揖,道:“骆家点星枪果真名不虚传,金鼎山甘拜下风,二位施主可以回了。”刚一说完,白面汉子却道:“十八罗汉杖才真是非常了得,可我还没有领教呢!”看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有群挑金鼎山的架势。

    元因只好道:“那就让老衲来领教一下洪折扇吧。”说完二人便大战开来,元因擅长拳法,伏虎拳、睡梦罗汉拳均大有造诣。来的二人中,这白面汉子唤作“无血色”洪泽鹿,拿手本事“洪折扇”,一扇在手,横行无忌。

    两人翻飞腾移,七上八下,折扇虽然凛冽,不过屡屡失空,几番斗战,终究是元因略胜一筹,趁“无血色”再次扑空,一记伏虎拳正中其后背,折扇几欲离手。

    那“无血色”扑倒在地,元因后拳又顺势而上,“无血色”调转头来,道:“大师拳法精湛,在下认输了!”元因听这话便迅疾收拳,合十作揖“阿弥陀佛”。正拱手间,“无血色”右手猛向后挥,折扇之中无数星点齐射,就要打中老和尚,说时迟那时快,躲在僧众之中的冉破见势跃身掩挡,全身上下万箭穿过,重重地摔倒在地。

    住持因见如此,袈裟舞动,袖风振动,将“无血色”扫地出门。“

    数星斗”因势窜出,携“无血色”遁逃而去。

    众僧将冉破抬回禅房,元因为他运功疗伤。

    元相则为元虚疗伤,他虽受伤不轻,但内力深厚,倒无大碍。

    冉破却是身无分力,且旧伤甚重,又哪里受的了这万箭挫骨,元相、元因合力运功,勉强维系其一息奄奄……

    元相对冉破说道:“原来施主真是一点功力也没有,真是罪过罪过。冉施主既然不会功夫,还舍命相救元因师弟,真是令人感佩。这舍命相救之功,实是我金鼎山无上因缘。”

    冉破脸如土灰,红一阵青一阵,喘着微微气息,回道:“大师,我本身受重伤,不日便要魂归地府,是元因大师慈悲为怀,将我带上山他,替我运功疗伤,才使我勉强撑持至今,这条命本就是元因大师续的,如今大师有难,我恰好不过是略尽绵力,也算是与佛结缘吧!”

    元因道:“施主如此说来,老衲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施主放心,虽然你伤势严重,我想一定有办法的。”

    冉破又道:“大师不必宽慰我,如今新伤旧病一道,我自觉五脏六腑灰飞烟灭,全身筋骨散摊碎节,断是神仙也救我不活。”

    众僧听了,虽是六根清净也难免伤心流泪,大多掩面叹息。

    冉破又道:“只是,我母亲尚不知所踪,更从未见过生父,父母生养之恩未报,我想请师傅们帮我寻找母亲,告诉她不孝子已先她而去!”说罢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几位大师又说了一些宽心话,嘱托他好生休息,吩咐年轻和尚按时送药,便一一离去。元因、元相、元虚三位高僧前后同行,都盘算着如何疗治冉破的伤。元虚叹道:“想不到这位施主年纪轻轻,却因我寺魂归黄泉。”

    “是啊,他本是有求于我,还有寻母报恩,却不想因我而落得如此!善哉善哉!”元因叹道,“掌门师兄,依你之见,这后生到底受的是什么伤?”

    “师弟,洪折扇今日暗算,我想使用的定是‘暴雨幻心针’,说是暗器,实则是以内力运气,集中于折扇骨干,快速打射而出的一种入髓断筋的武功。这种武功为其独创,受伤之人,浑身xue位无不溃毁,实是阴狠无比。不过刚才我为冉施主运气之时,却发现虽然他的五脏六腑、经脉xue道尽数断碎,可是他的气息微而稳顺,不要说毫无内力之人,就是你我,若是中了暴雨幻心针,恐怕也做不到啊。你可知他之前因何受伤,伤势如何?”

    “师兄,记得当日我领他上山,在醉仙楼遇到一老者一少女,老者名唤闵啸,少女芳名蒙珑。听冉施主讲,正是闵啸将其打伤,不过这个闵啸,却不知是何来历,更不清其用的什么功夫。”

    “如此说来,真是凶多吉少啊。”

    “我倒是有个办法,想来可以一试!”元虚道。

    两位师兄忙问什么办法。

    元虚于是建议将少林至上心法《易筋经》教授与他,这《易筋经》本来是少林绝技,因金鼎山与之同属佛门,且因开山祖师普贤和尚本是少林僧人,故建寺以来,这《易筋经》也便为金鼎山所珍藏。虽说此经只传本寺弟子,但冉破因寺受伤,缘分深厚,可以破例一试,况且效果如何,还要看他个人的造化,若是行之有效,也即明证与佛有缘,亦不算破例。

    此法一说,元相、元因都甚是赞同。

    即日起,冉破拖着病体残躯,一边服药一边习练《易筋经》。

    初时其只知口诵默念,并不会循经运气,元因见了,便一句一句教他如何化经为气、凝气为神,聚神复体。冉破于是照做,顿感神经通畅、精神焕发,不过短短数日,愈觉姿态轻盈,精力充沛。

    元相隔两天便为其搭脉观察,待第七次搭脉时,忽地神色紧张起来,反复摸了两次,始终把不到冉破的脉搏,道:“前几日我观施主脉搏平稳节奏,越来越顺,而施主脸色、精神也是越来越好,本想定是《易筋经》见了成效,便一贯练下来,不想今日搭脉,却始终不见脉搏,敢问施主,你自觉如何?”

    “并无不适,只是昨日以来,忽觉身体无比轻盈,四肢筋骨好似游鱼滑动,只要我一动念头,一股无形气流便可自由窜动。”说罢定直身体,示意元因元相看他的腹胸,却是忽上忽下一动一动的。

    “阿弥陀佛,如此说来,真是佛主保佑。恭喜施主练成了这无上心法。不光如此,想来你旧病新伤也一并消除了,可喜可贺啊!”元相高兴地说。

    “大师,你说……我的伤治好了?”

    “正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只花了常人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就练成了这绝世心法!”元因道。

    元相也深感纳闷,常人修练《易筋经》,不说十年二十年,三年五年还是需要的,就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没个一年半载要想学会恐怕也是很难的,可是这少年仅用半个多月就能练到如此境界,实在不可思议。

    冉破还不知《易筋经》的精妙,更不会疑惑习练的难度,光想着伤势好了,开心得不得了。

    元相见冉破如此高兴,却道:“施主逢凶化吉,虽可喜可贺,但绝世心法护体,若仅此而已,实在暴殄天物。武功世界浩淼无穷,还望施主以此为始,不断精进。他日行侠江湖,惩凶除恶,实乃百姓之福。”

    冉破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自己现在所练《易筋经》,想必是非常厉害的功夫,看来这金鼎山定是卧虎藏龙,自己若是在山上修练好功夫,他日就不惧怕闵啸那个老头了。不过母亲已失踪快一年,如今杳无音信,若是在此习武耽误了,又该如何是好。正想之间,元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故道:“看施主犹豫不决,想必还有要事在身,佛门讲究一个缘字,既是缘未到,我看师兄也不要勉为其难。”

    “也罢,师弟所言极是,我也不过随口一说。施主莫放心上。”

    冉破听这两个和尚一唱一和,顿时有点慌了,自己并不是不愿习武,这老和尚也是的,还不许思考一下吗?

    便道:“两位大师,晚生并非不愿习武,只是家母失踪数月,我实在怕有闪失,父母之恩尚未报答,只怕习武耽误了寻找母亲。”他继而又问道:“不知贵寺可有速成一点的功夫?”

    元相听了,扭头就走。

    冉破刚想上前,却被元因拉住,道:“历来习武之人,最忌急功近利,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命丧黄泉。武学修为,岂可图快呢?我金鼎山武学渊源深厚,少林七十二绝技我寺珍藏五十一,另历代祖师多有自创神功,少说也有上百镇山武学。不过所有武功,无一不是日积月累、滴水穿石,要说速成,只怕是对武学的亵渎啊!故而师兄愤然离去。”

    “原来如此,只怪晚生粗浅。”冉破很是歉疚。不过他想,既然这样,还是寻找母亲要紧,故而向元因大师说明想法,准备辞山离去。

    “却不知施主意欲何往,人海茫茫,你该到何处去寻找你的母亲呢?”元因关切的问

    冉破也一头雾水,不知何去,不过是天涯海角的碰运气罢。

    元因继而又问起他的身世和来龙去脉,便知他是冉鸿之后,瞬间恭敬的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你竟是冉大侠之后啊,金鼎山与冉大侠因缘匪浅,既如此,我这就去禀明住持师兄,寻母之事,我金鼎山亦当尽力而为。”说罢便带冉破一同去寻元相大师。

    二十年前,冉破之父冉鸿纵横江湖,武功了得,一手浪剑威震武林。江湖人称“浪剑冉”,其长年上下金鼎山,与一渡大师参禅问道、切磋武学。只是后来,武林中不少人觊觎其家传宝图《镇关图》,上山找他的人一波接一波。土司杨应龙亦再三求他,希望其贡献宝图,以助其修缮关隘,冉杨两家世交甚重,杨与冉亦是八拜之交,按理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任杨应龙怎么哀求,冉鸿就是不给。

    朝廷也下了悬赏令,凡献图者,赏黄金四万两。故寻找冉鸿之人如过江之鲫,但却无一人得逞。后来冉鸿怕牵连金鼎山,便不再上山,尔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天下就再没有他的音信。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冉大侠还有后人,真是可喜可贺!”元相大师十分高兴。“那如此说来,施主应该多住几日,令尊之事,敝寺派人四处去打探。”

    “那就有劳大师,不过,我本欲离开,虽然现今大师愿意帮助我,但心意既定,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辞了。况今听得大师告知家父的情况,我想家父当年定然有蹊跷,我一定要弄清其中曲折,找到家父。叨扰多日,又幸得贵寺搭救,他日有缘,必结草衔环以报。”

    说完,冉破便告辞金鼎山,无头无脑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