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武比（上）

    和羽鳞试向全天下敞开不同，神京武举是大唐选拔武才最重要最公平的渠道，它的参与者只能是唐人。

    兵部和吏部经过细致的研判为每个州分配不同的名额，并要求各州对这些名额的确定最终一定要落到真刀真枪的比试上。

    即最终参加武举的每个人，都要有一份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何年何月何日参加了何地的哪次武比、夺得第几名的本州文书。

    而除此之外，两部还在神京设立了“比前之比”，留有足足二百个名额来大宴天下。

    也许你所在州今年天才群涌而名额未变，也许你遇上了匪夷所思的意外，也许你遭受了难以申诉的不公……但无论什么缘由，只要伱是唐人，只要你来到神京，你就可以登上擂台。

    在这里没有其他任何因素，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的拳头，只要你确实是那最强的二百个人，名额就理所应当地属于你。

    而各州选拔人才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博望州采取的是最常见的一种。

    首先，把一部分参加武比的名额分给下属各县，由县衙选拔本县的人才，所报上之人若能取得名次，县令便有政绩，该县亦会获得武道资源的倾斜。

    其次，将一部分名额分给境内门派，由它们或门派内比、或多派联比，确定出固定数量的名额。

    再次，分三五个名额给境内的大商户，允许他们各自挑选一个武者参加选拔，衣服上可以写商户的名字。条件则是承担一部分举办武举的花销，并帮助州衙宣传武比。

    最后，仿照神京同样在州城设立“比前之比”，不拘你是何缘由未能从以上三条途径当选，也不拘你家乡何处，只要符合武举之基本条件，都可以在这一场比试中凭本事争夺最后的名额。

    此举除了给因不公或不幸而埋没的人才一个机会，也能给外地人一个机会——万一哪个年轻的凫榜高手正好赶不回家乡在博望州参比，等到了神京不就成了我们博望州的面子吗？

    这是赵刺史一种乐呵呵的美好预想。

    总之，博望州经由这四条渠道选拔出固定数量的武者，再将这些武者聚集在州城，分出个一二三来。

    这并非是衙门关起门来的比试，而是立台在城中心最大的广场上，在无数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举办的盛会。

    在全天下强烈尚武的气氛中，武会无疑是最受欢迎、雅俗共赏的盛事，只要看连奉怀这样的小县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中秋武会而且还颇受欢迎，就可想而知。

    所以博望州的“三比”并非只是为了完成朝廷分派的任务，博望州自己也想把这三比办得尽量精彩，尽量知名。

    因此除了“神京武举资格”这个最高奖励外，博望州自己亦会提供——或者从商户手里掏出——足够分量的奖励，赠与前八。

    这便是许多人自知没有夺魁的机会、对台上出名也没什么兴趣，却仍来参加武比的原因。

    “你要参加的金秋武比，便是这种盛事的第一场。”黄师傅抿了口酒继续道，“这一场历年来的特点是：前四之前的强度明显低于后两场，但从四进二开始，激烈程度便是‘三比’中的巅峰。这一场的第二若没有受伤，往往能在冬比和春比中拿到名额。”

    裴液愣了一下，但一思索便心中恍然。

    第一场还没有任何一个强手拿到名额退出竞争，自然是最激烈的一场。

    但也正因如此，很多第二梯队之人都对自己夺魁不抱希望，不愿意在这一场用出全力，以免暴露弱点或受伤。有的想在第二场再发力，有的则想看看第三场能不能捡个漏。

    只有到了四强，夺魁的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四位俊杰才开始毫无保留地战斗。

    裴液倒没有这种想法，他是一定要全力以赴的，纵然不能夺魁，也可称量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次不行，便再去神京争夺那二百个名额。

    “武比都是什么人在打？”裴液一手按着琉璃，一手剥着花生。

    金秋武比是覆盖全州的盛事，但它却不是要选出全州第一高手。

    对手是什么水平，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也是裴液最关心的问题。

    “你觉得是什么人？”

    “厉害的人。”

    “哈哈哈，是想出头的人。”

    “唔……对。”

    是想出头的人。

    想要知道金秋武比强度如何，其实从神京武举的性质便可推测出个大概。

    一来它的下限极低。

    因为它虽然是天下武者最为关注的盛事之一，但毕竟只是选拔武才的比试。

    既然是“选拔”，那便意味着参赛者大多还不算“武才”，至少尚未得到认可。

    那些仙门圣地的天才们若真想做官，仙人台和兵部早就给他们留足了位置。

    名门世家也会有自己的渠道。

    只有摸不到门路，或对现有渠道不满之人，才会来参加武比。

    所以神京武举实际上是一场十分贴近江湖和百姓的盛会。它是白身们争夺出身的机会，而非顶尖天才们角逐的斗场。

    荆梓望这样毫无背景、不懂钻营之人都能在八生时在地方上做到六品，初入宗师便立刻升了五品。

    林霖五生便做了县尉。

    还在通过武比求官之人的实力自然可以想象。

    只要你是个清白的唐人，会两手拳脚，都可以来凑个热闹——哪怕到不了州城，至少可以参加县选。

    而若这县实在太弱，那么矮子里拔高个儿，一生之境说不定便能来参加州城武比。

    但另一方面，它的上限又极高。

    因为大唐对这国之盛会中选拔出的人才真的足够阔绰。

    只要进入前百，其前途发展之潜力便非一个偏僻小县的县尉可比。

    若能进入前三，那便是将来一年风光无量的军武新星。

    而若能夺得魁首，摘下“大唐武种”之名，则将在万千仪司之中，华服带剑太极殿，圣人垂顾，公主系带，自是日后的政坛宠儿，未来的三军之冠。

    因此历届神京武举，从不乏凫榜参与。